我一劍刺去,將那東西串在了劍上。
子嬰點燃了火把,火光下那東西擺動著身體,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氣來,是一條長滿尖牙的大頭怪魚。
蒙將軍提醒道:“大家不要輕視了這東西,這可能是食人魚?!苯又值溃骸八灰呀?jīng)開始往上漲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大家抓緊劃船!”
子嬰只好將火把插在了船頭,也加入了劃船大軍。我提劍防止怪魚再次撲滅火把。
行走了大概二十丈左右的路程,前面才隱約出現(xiàn)了一點亮光。
等我們走出隧道,水面也剛好漲滿了洞穴。
蒙將軍咂舌道:“怪不得公子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消失不見?!?p> 子嬰擰了眉頭,怪叫道:“呦!這借口找的,失職就是失職!少說廢話!”
蒙將軍只好低頭說是。
雖然出了洞穴,但四周并沒有敞亮多少,岸邊三人高的植株遮天蔽日。
“快看!這是用刀砍斷的,他們就在前方!”子嬰欣喜的叫道。
還未等眾人歡呼,船身突然猛烈的晃動了一下。船尾的巨頭率先大叫起來。
我回過頭,只見船尾有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
霎時間,所有人都驚恐萬分的聚在了一起。
打眼朝四周望去,岸上的植株叢內(nèi)竟全是這種發(fā)光的的眼睛,密密麻麻有幾十雙,窸窸窣窣的朝著我們靠近。
子嬰舉起火把朝周圍揮去,火光中,顯現(xiàn)出十幾個人形的籠廓。
我心中一動。
船尾的巨頭突然發(fā)出殺豬般的叫聲,我踩著船沿來到他旁邊。
一個似人非人的東西抓著他的胳膊,正把他往水里拖。
火光中,我看見那東西的臉頰上腫了好大一塊,正是白天被我打的那個。
沒想到這東西還挺記仇。
它看到我后,放了巨頭,轉(zhuǎn)而朝我抓來,我提劍“噗嗤”一下刺進了他的左胸膛。
它猛推了一下船,借力掙脫了我手中的劍,翻身向后游了兩丈遠。
水面的漣漪中翻出來一條極大的魚尾。
我頓時目瞪口呆,這是一種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的怪物。
它面露兇光,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挑釁的朝我吼叫了一聲。
周圍的怪物也紛紛朝我們逼近。
一時之間入耳的全是魚尾劃過草叢的聲音和“嘩啦”的水聲。
子嬰扔給我一個火把,我用左手接住。
蒙將軍也拿起了自己的陌刀,“繼續(xù)向前劃!”他大喊道。
兩個小伙子又劃起了船。
隨著船身一動,周圍的怪物頓時蜂擁而上。
蒙將軍大吼一聲,陌刀攜風而動,周遭頓時血肉橫飛。
我在一旁伺機而動,專補漏洞。
那群怪物似是被這氣勢嚇到了,一時之間都停了下來,在一旁觀望。
我站在船尾,緊盯著四周。船快速向前行駛。
只聽見“砰”的一聲,船身突然晃動起來,我兩只腳分別踩在兩邊的船檐上以保持船身的平衡。
坐在最中央的六子突然慘叫一聲。蒙將軍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提了起來。
六子原先坐的地方“哐”一下,一個長著鋒利爪子的怪物破洞而出。
我提劍朝下刺去,長劍貫穿了那東西的頭顱,我一拔出劍,蒙將軍便將那東西攔腰斬斷。
我唰唰兩下,砍下那東西的手臂,塞進破洞的空隙處,剛好堵住了往里進水的缺口。
血染紅了船里的積水,被我踩在腳下的巨頭率先吐了起來,接著子嬰也堅持不下去,吐了起來。
我甩了甩指尖的血水,呼出一口氣來。
到此為止,那些怪物才算是被唬住了,緩緩?fù)说搅藚擦謨?nèi)。
蒙將軍遞給我一塊手帕,“夫人,好身手,好膽識!”
“哪里,哪里,將軍氣勢恢宏,叫我忘塵莫及。”我由衷的道。
船只緩緩行駛,船艙內(nèi)的積水越來越多。
子嬰用頭盔把船內(nèi)的積水往外潑。終于在捧起一只被水泡白的眼球后他忍無可忍吐在了船內(nèi)。
那兩個小伙子也隨之吐了起來。
頓時惡臭四起,船艙內(nèi)漂浮著的怪物內(nèi)臟和他們的嘔吐物混在一起,紅白相間,連蒙將軍也面露難色。
“罷了,河水也快擱淺了,我們上岸吧,順便處理一下他的傷口。”我指了一下受傷的六子道。
六子一臉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似乎是覺得在我面前做出了不雅的行為,他頓時面紅耳赤。
蒙將軍選了一處植株相對來說不那么茂盛的地方靠岸。
上岸后我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遞給六子,“你真感覺不到疼是嗎?”
六子點頭,“剛開始的時候很疼,現(xiàn)在感覺下半身好像不存在了一樣?!?p> 我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你轉(zhuǎn)過去,我看一下傷口!”說著就要動手去扒他的褲子。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子嬰立馬站到中間,朝我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你可不可以稍微守一點點的婦道。好歹也是差點做了我們秦國太子妃的人??!”
我不想和他扯犢子,擺擺手道:“那你看!”說著就轉(zhuǎn)過身去。
子嬰還是拉著六子走進一片草叢,才開始查看傷口。
草叢內(nèi)傳來一陣窸窸窣窣扒衣服的的聲音,接著子嬰倒吸一口涼氣,“嘶,怎么會這樣?”
“怎樣?”我問道。
子嬰一時說不出話來。蒙將軍幾步走到草叢內(nèi),也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驚嘆來。
“到底如何?”我開始不耐煩起來,闖過去自己看。
只見六子的臀部像是壞了的果子一樣,長出了許多的斑塊,傷口處不斷有褐色的汁水流出。
那些斑塊迅速向全身蔓延,接著那些先前長出來的斑塊緩緩凹陷下去,皮膚下面的肉竟都變成了腐液。
不到一會兒功夫,六子渾身的骨頭都顯露了出來,整個人就像是漏水的袋子一樣癟了下去。
蒙將軍拿布蓋住了六子的眼睛,六子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問:“我這是怎么了?怎么感覺渾身沒有什么力氣?!?p> 蒙將軍用平常的語氣道:“那東西有毒,不過不用擔心,敷一點解毒散就沒事了。你若是覺得累了,就睡一會兒,待會兒我會叫你。”
巨頭在旁邊忍不住哭出了聲,蒙將軍踢了他一腳。
六子又道:“巨頭怎么了?”
“他被蟲子咬了!娘們唧唧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泵蓪④娀氐?。
六子笑了笑,再沒有說話。
這場景叫我又想起了老公頭來,不知不覺中,思緒就飄到狗子和項籍身上去了。
六子死后,蒙將軍將他的骨頭清洗干凈,裝進了鹿皮袋子中,由巨頭背著。
氣氛一時低到了谷底。巨頭泣不成聲,抽抽搭搭的走在前面。
“好了,出發(fā)!一定要把大公子找回來!”蒙將軍鼓舞道。
但這顯然沒有什么作用,沒有人對此做出回應(yīng)。子嬰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猶豫,似乎是有話要對我說。
我心內(nèi)有些亂,想快點找到扶蘇,就催促大家走快一點。
很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這里的植物普遍比外面的大了足足十幾倍。
我用劍尖挑起一個有結(jié)節(jié)的棍狀物,放到火光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什么蟲子的半截斷肢,大概有一個成年人的腿那么粗。
我叫了一聲,他們回過頭來,我把東西拿給他們看。
巨頭不由得驚叫,“天!這是什么!”他惶恐不安的看向蒙將軍,“將軍,我們會不會全死在這兒?”
蒙將軍雙手緊握著,雙眼警惕的望了四周一圈,沒有說話。
我也是心有余悸,直接開口道:“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蒙將軍見事情瞞不下去了,嘆了一口氣,用陌刀開辟出一塊空地出來,“大家都歇一會兒吧。”
所有人都背靠背坐下,子嬰和巨頭一直不停的顫抖著。
蒙將軍從腰間解下一個鹿皮酒袋遞給我,我轉(zhuǎn)手給了子嬰。
子嬰顫顫巍巍的接過,猛喝了一大口,又小酌了幾口,遞給了巨頭。
喝了點酒后,子嬰和巨頭都平靜了一點。蒙將軍這才緩緩道來:“事情要從那塊從天而降的石頭說起。
那日,一道帶著明亮火光的流星落在了郡縣。
百姓以為是天降祥瑞,紛紛跪拜,一時之間各種留言四起。先皇聞聲前往?!?p> “就在此處?!泵蓪④娭噶酥改_下,繼續(xù)道:“村民們熱情款待了先皇的軍隊。
村內(nèi)屋舍儼然,雞犬相聞,村民安居樂業(yè),儼然一派盛世之相。
但先皇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傍晚用晚膳的時候,隊伍里的一個老漢因感染風寒而咳嗽不止。
先皇看著老漢,突然就回過味來了。
白日里家家戶戶出門夾道歡迎,人群中全是輕年男女,竟沒有一個孩童和老人。
起先,先皇以為是有人設(shè)局要殺他,便找了個理由撤退。
回去后先皇查遍圖冊,竟沒有找到關(guān)于這個村莊的只言片語。”
說到這里,子嬰忍不住插嘴,“是不是吏部偷懶沒有登記造冊?”
蒙將軍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起初先皇也是這么認為,可經(jīng)過調(diào)查,郡縣的百姓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村子存在,甚至有獵戶稱那個地方一直都是戈壁灘,樹都沒有一棵,根本不會有什么村莊?!?p> “一切都顯的有些詭異起來了。
沒過多久,這片地方的村落開始大量的死人,男女老幼無一幸免,各種恐怖故事從郡縣流傳出來。”
“前去查探的官吏一批批趕過去,都是一去不回。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沒有一個人愿意接此案子?!?p> 蒙將軍突然嘆了口氣,有些凄哀的道:“大公子自愿請命前去查探?!?p> “后來呢?”子嬰焦急的問道。
“后來大公子查出了一些東西,先皇下令圍剿了這個村子。并收獲一塊‘圣石’。”說到這里,蒙將軍似乎不愿再說。
我按捺不住,不由問道:“到底查出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時我遠在邊疆,這些事也是聽別人說的。答案或許只有先皇和大公子兩個人知道。據(jù)說,知情的人都被先皇處死了。”蒙將軍回道。
子嬰聽完后不由分說就開罵了:“那你矯情個什么勁兒?”
“末將只是替大公子惋惜?!泵蓪④姷皖^沉聲道。
“扶蘇?!他怎么了?沒有得到賞賜嗎?”我問道。
蒙將軍搖了搖頭,:“不,大公子得到了史無前例的賞賜,先皇答應(yīng)滿足大公子一個愿望?!?p> “那多好??!”我道。
可子嬰?yún)s變了臉色,“你是不知道他提出了一個什么樣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