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摧山這一通感慨，讓霍啟眉頭直皺，疑惑道：
“一個土匪而已，朝廷和三大宗門有那么多先天高手，神境宗師也不在少數(shù)，隨便派幾個過來不就滅掉了嗎？何必大張旗鼓的派兵圍剿？”
張摧山搖了搖頭，解釋道：“沒那么簡單的，當(dāng)時的沈老七有先天八重修為，手下的先天境頭目也不在少數(shù)，出動先天境來剿除幽山，無異于肉包子打狗?！?p> “至于神境宗師，哼哼，說句不好聽的，一個比一個鐵石心腸，只要不是牽扯到自身利益，又哪會管底層百姓的死活?！?p> “何況沈老七背后也不是沒有靠山，他的師傅‘拜希弗’是西域最厲害的幾位宗師之一，私下還和北秦、南魏暗通曲款，可以說，一旦有宗師級強者介入，事情馬上會變得復(fù)雜無比，沈老七也肯定會投靠北秦、南魏或者西域諸國之一。”
“五千多人的賊寇，還大部分都是武者，朝廷怎么可能拱手讓人？自然是能招安就盡量招安，也算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
霍啟聽得心頭火起，朝廷夾在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瞻前顧后，怕這怕那，這還勉強可以理解，結(jié)果宗門也同樣如此，三大宗門常年以正道自居，加起來足有十幾位神境宗師，卻置百姓生死于不顧，任由匪患猖獗。
還真就苦一苦百姓，罵名我來擔(dān)唄。
如果所有的上層人士都只考慮自己，從未想過護(hù)佑百姓，那這所謂的上層，又有何存在的意義？
霍啟心中又是憤懣又是悲哀，但他終究明白，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這個世界的階層固化太過嚴(yán)重，普通人太難出頭。
也正因為出頭難，一旦爬上去了，就滿腦子都是怎么穩(wěn)固自身權(quán)勢，以及如何更進(jìn)一步，良知和理想會在這個過程中逐漸丟失，直至與底層徹底割裂。
草根出身的權(quán)貴尚且如此，又遑論那些根本不把普通人當(dāng)同類的天生貴胄！
而要想打破這種階層固化，光靠經(jīng)義和道理是沒用的，必須得行動起來，必須有人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甚至是天街踏盡公卿骨，轅門遍掛權(quán)貴頭！
唯有如此，那些統(tǒng)治者才會明白，什么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想清楚這些，霍啟感覺肩上的擔(dān)子重了許多，他以前只想守護(hù)家人和掃除穢獸之危，現(xiàn)在又多了一樣：給世間一片朗朗乾坤。
這或許就是他獲得這個系統(tǒng)的意義所在。
“那為什么招安了沈老七之后，剩余的土匪沒有清剿干凈？”霍啟又想起了這茬。
“呵呵，這不明擺著嗎？上有朝廷每年下?lián)艿腻X糧軍備，下有土匪月月孝敬的金銀珠寶，豬城那些權(quán)貴，怎么舍得打翻這樣一個聚寶盆？自然是留著繼續(xù)生財咯！”
原來是為了養(yǎng)寇自重……霍啟面色下沉，繼續(xù)問道：“那朝廷派人下來查怎么辦？”
“只要給足了好處，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反正磐武王又不會親自下來。實在頂不住壓力了，就派一隊人出去裝裝樣子，然后把幽山上的普通人殺掉一部分，首級送交朝廷，這功勞可不小的?！?p> 殺良冒功！
霍啟聽到這里，只感覺脊背陣陣發(fā)涼，同時也刷新了他對人性底線的認(rèn)知。
雖然說，他以前也在史書上看過許多類似的描述，但一直以為，那只是亂世中的一種生存手段，他年少時甚至還為之拍手叫好，稱其為殺伐決斷，梟雄之姿。
現(xiàn)在親眼見識過了，終于明白對底層百姓來說，這樣的人簡直萬死難恕。
那些高唱著“吾為天下計，豈惜小民哉”的人，從來只是為了一己之私，不會有任何例外。
真正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太平盛世的人，絕對是將民眾放在首位，這一點，歷史早已給出鐵證！
“回來了。”
這時，張摧山突然提醒一句，霍啟聞言，將視線投向幽谷，只見倆名男子正在高速奔回，身法均是極快，幾乎不下于他全力運使草上飛。
“這倆人應(yīng)該是歸元境吧？或是主修的輕功？”
霍啟暗暗做出猜測，他并不清楚這支商隊的具體戰(zhàn)力，張摧山也沒有向他透露，如今見到倆名疑似歸元境的武者，終是安心了些。
畢竟，這一路上可不止有匪患，還有妖獸和穢獸。
等倆人匯報完，主事一聲令下，商隊快速駛?cè)胗墓取?p> 行到幽谷正中時，霍啟看到主事正給一名扛著開山斧的大漢遞上買路費，大漢身后還圍聚著百來號人，前排十幾人均是面目可憎，神態(tài)囂張，見霍啟望過去，還兇狠地回瞪過來。
后面的人看上去就要老實許多，不像是兇惡的土匪，反倒像是種莊稼的農(nóng)戶。
霍啟知道，這里面有很多人是被“逼上梁山”，是迫不得已才這么干的，他可以理解，畢竟，通往光明的道路，往往是曲折難行的，墜向黑暗的卻是一架筆直滑梯。
但他也絕不同情！
因為不管遭受了多少苦難，都不能成為殘害無辜的借口！
…………
交完過路費，匪徒中派出一人跟上商隊，盤踞在出口處的兩百多匪徒這才放行。
出了幽谷，復(fù)行數(shù)十里，商隊突然再次停下，道道呼喊從前頭傳來，意思大同小異：前方有情況。
霍啟轉(zhuǎn)頭看向張摧山，后者卻一臉平靜道：“不要緊的，可能是有妖獸或穢獸小隊出沒，只要沒下達(dá)戰(zhàn)斗指令，一般都不會太過棘手?！?p> 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探路的老劉狼狽逃回，七八名大漢緊追其后，其中一人手上還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正是商隊的另一名探路者。
與此同時，后方、左方、右方都躥出十余土匪，均是手提刀劍，殺氣騰騰，大概五十多人布成一道圓，將整個商隊圍在中央。
“這……”
張摧山整個人都蒙了，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話剛說完，就被現(xiàn)實啪啪打臉。
明明已經(jīng)交了過路費，這些家伙怎么還敢跳出來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