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驚飛雪,不道苦寒枝。
三尋鐘上坐,獨橋月下時。
暫得清如己,何故喚我衣?
與君生別意,悠悠無所期。
青山靜空野,湖亭水了深。
詩與子冬寂,化影明我心。
他日春尚在,花濃綠猶蔭。
······
墨染青衣,有女執(zhí)筆。二小姐左思右想,想著能為新詩提個好名字。她全然忘記腳下張阿三,那個苦苦支撐的少年。
“呼......”
“哪家仙人會有這般斤兩,真搞不懂她都吃的啥?!?p> “你在嘟囔什么?”
“?。俊?p> “沒,沒有?!?p> 張阿三知道二小姐正盯著他,只好借口說怕扭到脖子不愿抬頭,以此寬慰自己。
雪王宮外有三根石柱,久年被冰原仙氣溫養(yǎng),其本身顯得格外光滑。李畫詩擔(dān)心丟掉佳作,便叫隨從多帶幾塊精墨,反復(fù)書寫,將它們填補滿當(dāng)。
“二小姐,宮門祭禮就在子時,咱們趕緊走吧!”少年呼喊道。
“你可真是婆婆嘴!快了快了,先別催!”李畫詩拋棄細(xì)桿,干脆青袖作筆、雪衣為章,在宮門前刻下另一首詞。
張阿三依舊待在旁邊,他癡迷于二小姐的“劍舞”,并且自認(rèn)為最欣賞她。片影邀約三千雪,一筆可定深寒,這是少年對李畫詩的評價。
“阿三,來瞧瞧!”
“怎么樣?”
“好!”
“哈哈哈,咱們走,千京人送的回禮本小姐不要!”
行舟游過清居寺,可以望見座前僧人們正點撥木魚,兩小人雙手合十,對著佛像深鞠一躬。
聽說福春巷花娘個個手藝精湛,刺出的繡作,凡人見過都贊不絕口。但李畫詩偏偏喜歡她們的園圃,經(jīng)常偷跑到巷子,與里面娟人交流育花心得,并頗有所獲。
春月湖,千京僅有一處不會結(jié)冰的地方,獨此間可賞陽春時景。
“你要帶我去哪兒?”二小姐回眸側(cè)顧,她眼中靈光總讓人記起許多溫柔。
“湖橋心下,那里藏著另一處世界?!?p> “這般神奇!”
“當(dāng)然!先告訴你個秘密,下頭還有一只通曉法術(shù)的至高仙靈!”張阿三壓住聲音,神情格外夸張。
“仙靈?不信,方楚山中都未必能碰上這等好事?!?p> 面對李畫詩的質(zhì)疑,張阿三無力辯駁。曾經(jīng)確存靈體贈出一塊貼身玉佩,從那之后,少年便再也沒遇見過它。
“額......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
玉臺下,李畫詩被眼前一曼影所吸引,她身形與舞姿那樣美麗,面色嬌羞、眼神飛躲,卻又忍不住顧盼。盡管二小姐只身女子,依舊為佳人著迷。
觸目指尖相擁,張阿三一把抓住手腕,將李畫詩與仙靈分隔開來。張長敬叮囑過,仙靈乃真神之魂,雖有寸毫,亦可奪人心智誤亂其主,切莫與之。
美人望向少年、嘴角微抿,轉(zhuǎn)身變作一縷白光融入他胸前的玉佩中。
待李畫詩醒過神,綽約夢中女子已然不知所蹤,她握緊張阿三的手,眼里滿是渴求。
“你剛才也看到了,對不對?”
“在哪,究竟在哪?”
“那仙靈哭了,哭得好傷心,她應(yīng)該有很多話要與我說,一定是的......”
李畫詩覺得女人好像自己,仿佛千百年前的她穿越時空而來,同今生相遇。女人非常孤獨,李畫詩亦感身受。
張阿三不明白,也沒法明白,他只能蹲坐二小姐身邊,默默地守護失去仙靈的玉臺。
“仙靈說自己喜歡冬天,希望你代替多看幾眼,或許......今后千京不會再有雪了?!?p> 城中古樹,張長敬取下樹枝散去最后一道雪符,又望見乘風(fēng)而上的孤影,心中多出一份釋懷。
“嗯,這里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們?!?p> 老漢獨坐湖橋心下,倚靠身后蓮花,漸入睡夢。
等到行客趕來,整個春月湖早已綻放春天的顏色。男人痛罵老漢不安規(guī)矩,但也頂多發(fā)發(fā)牢騷,說給自己聽。
“都結(jié)束啦。”
子冬,本是行客的名字。當(dāng)初為強留雪女神命,行客將它刻入蒼穹以奪天時,如今雪女歸去,無人過問的聲音終于返回主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