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山路，過溪水，走人家。
秋風(fēng)吹散昨日的旅客，它們將軀體留在原處，靈魂則寄往遠方。
相比妖都，云山天氣更讓人覺著輕快。走過金黃鋪地，手捏一塊白色云朵，行客突然哼起小調(diào)，想和這山間分享自己的心情。
“靈氣太薄，玩會兒就沒感覺了?！?p> 男人給云朵彈到一邊，蹲下身子繼續(xù)找尋枯葉。第四百片枯葉，也是最后一片。
“您可真會挑地方！”
“這些破爛浪費我不少時間，要沒個結(jié)果，便砍嘍你燒火去。”
老樹身旁堆滿雜碎，都是行客之前準(zhǔn)備喚妖的東西，他決定要試試此物的本事。
“云娃乖乖，云娃乖乖?！?p> 男人問老天借了根線，把地上收拾一番，接著拋向高枝。抬頭看那群耷拉，他只能尷尬一笑，想這副模樣挺別致，與掛木牌的許愿樹相似十分。
“上去吧你！”
此刻，每片樹葉都散發(fā)出屬于自己的光芒，不再有陳遺焦黃、褶皺，如數(shù)面明鏡般，折射萬物的影子。
鏡心樹，傳說能留住記憶的神物，倘若相遇愿靈，即可與之締結(jié)契約，封存此人一生經(jīng)歷，直至永遠。
“老師說的沒錯，就是妖血......”
“不管了，先試試看！”
行客刺破指尖，將一滴精血送給老樹，還不忘散盡其中妖力。隨后，他的神念也跟著融入樹干，輾轉(zhuǎn)千回，最終在空間某處發(fā)現(xiàn)一面鏡壁，其中封印有鏡心樹的樹靈。
“好家伙，難怪外表如此寒磣，哪個雜種這般缺德，害我好找！”
“你是誰，如何能進到‘度’里來？”
“哦，你沒死?。≡缯f，讓我擔(dān)心半天！”男人把臉貼上鏡壁，拖出一張鬼臉，卻不見樹靈動彈半分。
“幼稚！我也是神念體！”
“哎，你這小娃娃，不懂得尊敬長輩！”
男人輕觸面鏡，發(fā)現(xiàn)內(nèi)部法力流動極為細密，絕非普通施術(shù)者所能加持，而且樹靈傳遞的神念越發(fā)微弱，不知它還能撐多久。
“身為妖怪，按理說無法入‘度’，不過看你可憐，我就勉為其難，幫幫忙嘍?！蹦泻@息道。
自打人妖共生之始，鏡心樹的秩序就亂了套，其間留下過多少妖怪記憶，已然數(shù)不清楚，如今與妖相遇，卻不復(fù)當(dāng)初的那股新鮮勁。
“喂，老子還沒死，別說那么喪好嗎，真是！”
“啊，你......不可能，爺爺留下的鏡樹之心可吞噬活物靈魂，任誰法力通天難逃掌控！”男孩感到驚奇，眼前這神念體確有生意，且相比自己見過的妖怪強上許多。
“讓我想想，來祈愿的妖怪也不少，論修為......貌似屬那什么龍君最高，難道你是它爹？”
“行行行，我不跟你鬼扯，看到外面小娃沒，找找有沒有她的記憶。”
“小孩兒？”
透過臉龐，樹靈仿佛看到了那個女子，她們?nèi)绱讼嘞?、面容向善，嘴角流露坦誠。或許，這就叫一脈相承？
“她竟然......”
“嗯，你聲音怎么變了？”
行客忽然嗅著一股“書生氣”，而身旁稚嫩正逐漸退去，變成一位清秀、樸素的少年。
“這條山路盡頭有棵古松樹，因常年守山，也算得上是云溪的‘引路人’，它會載你們往一處地方，可以跟去瞧瞧?！?p> “云溪......”
“作為交換條件，你要帶我同去！”
“......”
“呵，說白就是你想出來走走，別不好意思！”
“我我我我可沒說，都是你亂猜的！”如果樹靈身體能動，真要被自己羞死。
“不用和咱客氣，繼續(xù)。”
“嗯......可有儲物法器，和小世界一般大的那種?！?p> “當(dāng)然，這竹簍曾被無數(shù)妖氣蘊養(yǎng)，容納一個世界不成問題！”男人自信道。
“好，那快出發(fā)吧！”
逃離‘度’，少年也露出自己的真實模樣，他唱起秋歌，在漫天楓葉中起舞。不知過去幾個秋，唯這舞姿讓人神往。行客猜測，或許是某個女子教給他的。
“又一個怪家伙?！?p> 行客幫女娃梳理容裝，整個看著亮堂不少，后者對男人傻笑，可能是她表達謝意的一種方式。
女孩不會說話，她天生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