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我愚不可及,打錯了算盤
西凰糧草被竊案……
南宴想著這件事兒,看安郡王的目光,不免變了變。
前世,她也聽過差不多的話。
只不過是從顧柔嘴里聽到的。
當時她說什么來著?
好像是……“就算太子參與其中,也同我沒什么關系,跟我說得著嗎?”
當時正逢司予白鬧著退婚的事兒,傳進她耳朵里。
后來這話,不知怎么的,就傳了出去。
傳著傳著,就變成了“司予白又不是我什么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關系”……
當日夜里,乾元帝就下旨詔告了天下。
皇太子予白有負朕望,頂撞君父,公然謀逆,朕心痛于太子不孝不忠……今廢黜其位,貶為庶民,禁于京郊皇莊,無令不得出。
詔書一下,她這里不知道收了多少張拜貼。
那些人自然不是趕著來安慰她的。
而是奚笑、嘲諷,甚至落井下石的,企圖借著身份折辱她的。
說來也是可笑,她自被南族人找到,就極少出門。
這些人里,十個有八個多年不曾見她,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這么大恩怨,都那么迫不及待的趕來看她笑話。
南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嘲,原本正滔滔不絕的安郡王,頓時啞了聲音,差一點就咬到自己舌頭。
“南,南姑娘……”他弱聲道。
南宴收回思緒,輕淡的瞥了他一眼:“繼續(xù)說啊,看我做什么?我臉上有你提前打好的草稿?”
安郡王連忙低下頭,態(tài)度更恭謹了一些。
“西凰與大靖相隔不遠,現如今他們還不曾有什么動作,可傳遞消息不是什么難事,一旦他們知曉了這其中有利可圖,遣派了使臣來訪,恐大靖要吃下這個啞巴虧……”
“……”
安郡王見南宴始終無動于衷,就從家國大義扯到兒女私情,又叭叭說了一大堆。
“……南姑娘就算不考慮大靖,難道也不考慮太子殿下了嗎?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殿下貴為儲君,豈能被西凰所辱?!?p> “沒關系?!蹦涎巛p輕扯了下嘴角:“很快,司予白就不是儲君了,安郡王不必擔心?!?p> 安郡王:……
誰擔心他了?
我叭叭這么多,是這個意思嗎?
誒?他原本是什么意思來著?
安郡王臉色微僵,一時間有些不知該怎么接話了。
這,好像跟顧柔給他說的不太一樣???
那,后面的話,還要說嗎?
說了的話,似乎有些驢唇不對馬嘴啊。
他的躊躇掙扎落進南宴眼里,不免覺得奇怪。
怎么感覺安郡王也跟顧柔似的,總有些不合時宜的格格不入呢?
好像這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話本里的角色……
一旦脫離了角色對話,就不知道該怎么言語了。
南宴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驚住,很快就揮去了腦海里,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太子有過,自有圣上責罰?!?p> 南宴淡淡道:“郡王同我可說不著什么?!?p> 安郡王細細琢磨著她這番話,好像……還是跟顧柔交代的差很多啊?
那他后面的話,到底還要不要說啊?
要是說了的話,似乎還是驢唇不對馬嘴啊。
南宴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聽到安郡王出聲,微微皺了皺眉。
她略略用力的擱下茶盞,發(fā)出不重的聲響。
“郡王若是沒有什么別的事兒了,就請回吧?!?p> 她喊了一聲魚堯:“送客?!?p> “可饕宴樓……”安郡王眼見著魚堯走過來,又要把他給送出去,連忙喊道:“事關饕宴樓,南姑娘難道也要坐視不理嗎?”
剛進來的魚堯,聽到饕宴樓三個字,面色微訝,緩緩停了腳步。
安郡王一看有戲,立馬快速道:“南姑娘應該知道饕宴樓吧,西凰一向行事粗暴野蠻,少有人能同其講得通道理,若真被他們鬧起來,恐怕不止大靖要損失金錢,饕宴樓也要被毀掉聲譽?!?p> “饕宴樓可是南族日進斗金的產業(yè),南姑娘難道不在乎嗎?”
他目光直視著南宴:“或者說,南姑娘身為南族人,并不在乎饕宴樓與南族的關系,被西凰鬧的公之于眾?”
話一說完,他緊張的后背都濕透。
這……并不是之前同顧柔商量好的說辭。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說完后,除了慌亂與緊張,還心生了一點期待。
只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越發(fā)覺得這方空間里的空氣在變得稀薄。
果然……是奢望吧?
終究還是擺不脫作為棋子去死的命運嗎?
“誰跟你說,饕宴樓是南族產業(yè)了?”
南宴揮退了魚堯,不冷不熱的看著安郡王。
安郡王原本沉入冰窟的一顆心,聞言瞬間蘇活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克制下心頭的激動:“南姑娘或許不知,我生母洛氏,是南族的神使女,算起來,我身上也流著一半南族的血?!?p> “安郡王的身世,京中無人不知?!蹦涎缙届o道。
安郡王面色一僵。
他此時就像是被扒光了一樣羞恥,指尖都在忍不住顫抖。
“安郡王剛剛說求我救你?!?p> 南宴目不轉睛的看著安郡王,細細的從頭到腳打量、審視。
“可我聽來聽去,也沒聽出來,安郡王究竟想讓我救你什么?!?p> 她輕笑了一聲:“你這又是提及太子殿下,又是說到南族產業(yè)的……到底為哪般啊?”
為哪般?
當然是為了盡可能拖延時間,在你房里待到天明??!
安郡王心中的想法一閃而過,很快就調整好情緒。
他勉強的笑笑:“說來是我奢望,竟想讓南姑娘出面幫忙說項,讓西凰不要追究此事……”
“無論是為了太子殿下,還是為了饕宴樓的聲譽不受損,只要南姑娘愿意出面勸和,想來西凰不會不給這個面子。”
他凄凄一笑:“屆時,我這樣的小角色,自然不會再被揪著不放,這條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我知道耍這些小聰明,耍到南姑娘面前是在自取其辱,可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我想活著,不想成為誰隨意抬抬手就能碾死的螻蟻。”
安郡王說著,突然跪下仰視著南宴:“如果我直接求南姑娘救我,恐怕南姑娘也會覺得我是螻蟻一只,不值得費神搭理吧?”
“所以我才鬼迷心竅的,想要借著太子殿下與南族聲譽,求得南姑娘出手,借以夾縫生存?!?p> 他自嘲的笑笑:“沒想到南姑娘不僅對太子殿下的生死不屑一顧,對南族聲譽也頗多不在意,倒是我愚不可及,打錯了算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