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空空蕩蕩,除了桌子和四條長凳,壓根沒地可藏。
勞累一天的林爺子剛走進(jìn)家門就看見神情慌張的林振東,當(dāng)即一聲大喊?!傲终駯|。”
聲音之大,怒氣之重,直接震飛歇在外面樹上的鳥。
慘了。
林振東趕忙躲到他娘身后。
“好啊,你還敢躲?!绷譅斪哟蟛娇邕M(jìn)堂屋,指著林振東便是一頓劈頭蓋臉?!斑€知道回來,咋不死在外面?我真是有愧祖先,林家世代清白,竟教出一個雞鳴狗盜之輩。”
“說,銀子是不是你偷的?”
林振東慫慫的埋下頭,低聲道:“沒有,是娘自個給我的。”說完還問了句林袁氏。“娘,是吧?”
“是?!绷衷匣卮鸬暮苁抢??!般y子說我給老二的,老二已經(jīng)做了大生意,馬上我們就可以搬去鎮(zhèn)子上住了?!?p> 顯然,她還沉浸在林振東給她繪織的美夢中。
林爺子不明所以,沉聲問道:“怎么回事?”
娟娘見到他們回來,就像有了主心骨,快速把事情說了遍。
林振興聽完氣到不知咋說,要不是爹娘在,真想好好的把老二揍一頓。
他在酒樓,見過不知多少南來北往的客人,壓根沒聽過有什么貨能一亮相便讓眾人瘋搶。
事情毫無疑問,準(zhǔn)是被騙了。
“爹?”
林爺子抬手,阻止他再說。
這件事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有鬼。
“老二,走,現(xiàn)在去把銀子要回來。”
“不去?!?p> “爹,我馬上就能掙到大錢了,你為什么不能等等?”林振東眼含委屈的咆哮?!澳阊劾飶膩碇挥写蟾?,把大房一家當(dāng)寶,就沒想過我也是你兒子?!?p> “我是拿了林嵐的聘禮,可我不是想多掙點(diǎn)銀子,給你們換大房子,請丫鬟伺候。好讓你的眼睛里能看到我,能夸我兩句嘛?”越說林振東越是感覺心酸,眼尾開始泛紅。
林爺子愣了下,明顯不吃這套,隨手抄起長凳,對著林袁氏大喊:“讓開,我要打死這逆子,偷了家中銀子,還敢找這么多理由?!?p> 林袁氏看著林爺子的怒容,不是不怕,只是對母愛戰(zhàn)勝了恐懼。雙手張開成保護(hù)狀,仰著頭說道:“老二沒有偷,銀子是我給他的,是我給他拿去做生意的,你有什么沖我來。”
“說,你想我跟你說什么?”林爺子被她的愚蠢氣的發(fā)抖?!袄隙薪裉於际悄銘T的,我真恨不得休了你。”
休了你?
林袁氏如被雷劈,腦袋里只剩這一句來回轉(zhuǎn)。
林老頭上手一把將失魂落魄的林袁氏推開,對著后面的林振東舉起凳子狠狠砸下。
林振東見凳子落下的瞬間兩手下意識抬起,護(hù)在頭上。
椅子打上手臂上發(fā)出嘭的一聲但沒有出血,也沒有像電視里演的那樣斷掉。
林爺子氣不消仍要繼續(xù)打,卻被已緩過神的林袁氏抱住手臂,宛若發(fā)瘋似的大喊大叫:“你說清楚,我嫁到你們林家50年,上伺候公婆,下養(yǎng)育兒女,有哪點(diǎn)對不起你?”
“你憑什么休了我?”
林袁氏想到剛嫁過來的時候,林家什么都沒有,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林家才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現(xiàn)在眼瞧三個孫子有出息,林家馬上要享福了,他卻想休了她?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休我,我就一頭撞死你林家門口,變成惡鬼天天纏著你。”
在這個時代,休書是恥辱,只有做了不好事的女人才會被休棄出門。
在這里,女人沒有家,是別人的附屬品,一旦遭休棄回娘家會影響娘家姑娘的婚事。
林老頭“……”
這只是氣頭上的一句氣話而已。
但要他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軟話,他辦不到。
“松手。”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教訓(xùn)這個忤逆子。
“松了你好寫休書是吧?”林袁氏只要想到這么多年的吃過的苦,心里難受的不行。
老了老了,沒想到福就算了,竟還要休了她……
“林學(xué)松,我告訴你。想休了我,娶個小的,沒門?!?p> “胡說什么?”林老頭低聲呵斥。
說罷轉(zhuǎn)頭看向還愣著的老大兩口子,怒吼:“還不過來把你娘拉開?”
“哦哦”
林振興和娟娘如夢清醒般,走向林袁氏,一人架住一邊,拖向旁邊。
林袁氏被架住雙手,只能用腳掙扎,奈何腳的力氣有限,除了增加點(diǎn)困難,并沒多大用。
眼見自己的反抗沒用,林袁氏氣的大罵:“老大,你個喪天良的,敢這么對你娘,小心天打雷劈?!?p> 說完看向娟娘。“還有你,早知道你是這副德行,我情愿讓老大光著也不娶你。”
“真是家門不幸,娶了個不孝的媳婦,兒子也變得沒個好樣?!?p> 林振興別看臉,任由她罵,手上力道一點(diǎn)沒松。
他這個娘只會胡攪蠻纏,要是由著她鬧,老二這趟責(zé)罰鐵定就沒了。
敢偷侄女的聘禮去用,就要做好被打死的準(zhǔn)備。
林振東對林袁氏是真的有感情,見她這樣,當(dāng)即就要沖過去?!傲终衽d放手,你這么對娘跟畜牲有什么分別?”
林爺子看準(zhǔn)時機(jī),一長凳打他腿上,打的他當(dāng)場打跪下?!澳阏煸谕饷鎭y來我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你在家也敢做出這種事?我不打死你我都對不起列祖列宗?!?p> 一長凳一長凳的落下,林鳶看的頭皮發(fā)麻。
突然覺得林爺子那天打她真是留情了,要不就這架式,她指定挨不過五下便……
林溪面上平淡,手卻不自覺捏成拳??v使她對這個爹有千般怨言,但看到他被打的地上滾卻依舊不好受。
林韜林青遠(yuǎn)遠(yuǎn)看著,有心驚,也有高興。
那銀子他們還沒有用過,就被二叔敗光。要不是顧及著孝道,他們都想自己上。
娟娘聽著長凳一下下打在身上的聲音,再看一臉悲傷,不忍看的林袁氏,低著的嘴角不禁上翹。
那天罵她罵的那么很,怎么?
換了自己的兒子就受不了?
娟娘始終無法釋懷林袁氏說她出去偷個人回來也沒人知道的話。
女子這輩子重要的是什么?
是——清白。
如果那天林振興誤信了這句的話,后果——她都不敢想。
挨打的畢竟是他親弟弟,林振興就算再惱恨他,可聽著一下下,還是不忍心的瞥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