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試探
宋蕎和許正國一起回來的,到大隊的時候也才是正午。
只不過她忙著和許依言聯(lián)絡(luò)姐妹感情直接去了許家,蔡琴才會認為她這個時候才到。
母親的關(guān)愛讓宋蕎醒過神來,她突然抓緊母親的手,心里是種別樣的痛快。
碗兒縱使有別人的疼愛,但她終其一生,都享受不到母親的愛意。
宋蕎因為兒媳婦言論對妹妹有了怨懟,她情竇初開時便喜歡上了許明毅。
許明毅長得周正,成績好,為人也仗義。因為許正國當過兵的緣故,他的家境在宋蕎大隊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大隊半數(shù)以上的姑娘都想要嫁給他。
三年前,許明毅被許正國送進了部隊。很多姑娘嘆息這一去不知是幾年,而她們韶華易逝,錯過了最好的婚嫁年齡,往后的親事多少會受些影響。
縱使許明毅再優(yōu)秀,可能嫁給他的歸根結(jié)底只能有一人,她們也總不能無望地等著。
思量權(quán)衡之后,許明毅的婚事這才無人問津。
宋蕎也是這些姑娘中的一員,比較幸運的是,她和許明毅說得上話,總能跟在他的身邊。
別人放棄了,她總想著要為自己的愛情博一把。
于是,在曾經(jīng)的情敵一個個都嫁人之后,她依然拒絕上門說親的人,就這樣等著。
一等就是三年,從將將青春的16歲到了別人口中的老姑娘。
隨蔡琴進了院子之后,蔡琴把女兒推到屋子里休息,自己則火急繚亂地跑到廚房,開始她丟下已久的廚房事業(yè)。
盧花兩口子回來的時候,聽見廚房霹靂乓啷的響聲,還在感嘆碗兒今天怎么這么鬧。
等宋蕎從二房屋子里出來的時候,盧花會意往廚房一瞥,果然看見之前裝聾作啞的妯娌正專注地做著飯。
盧花朝著丈夫撇了撇嘴,也沒再繼續(xù)關(guān)注蔡琴的動向,反正有人做飯就是好的。
“三嬸,下工了,我給你們打水洗洗手”
宋蕎從屋子里出來,看著灰頭土臉的叔叔嬸子,疾步走到水缸邊上。
即使在縣里做了工人,宋蕎也不似宋芳那般愛拿喬,擼起袖子就為三房兩口子打水。
“那可真是謝謝蕎蕎了,蕎蕎啥時候到家的?我家文子和穗穗在縣里可還好?”
盧花謝過侄女的好意,開始打探自己一雙兒女的境況。
她的兒女算不得多聰明,但會替別人考慮。
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以后,不忍利用家里的資源混日子,索性就下學去縣里找些事糊口。
堂姐弟三人都在縣里,雖不在一處,但有個事兒的時候,總能有個人支應一聲。
這會一家里靜悄悄的,想來兒女并沒有一起回來。
也罷,這搶收的日子,回來該讓婆婆壓著出去幫忙了。
“都挺好的,文子長高了一些?!?p> 說著,宋蕎就對著盧花比劃著宋文目前的身高,看得盧花心里一熱。
“誒呀,長這么高了,我還想著個子都長得差不多了呢,誰成想又長高了,長高了好,以后好說媳婦?!?p> 盧花說得眉開眼笑,下一秒又緊張起來。
“對了,穗穗呢,穗穗怎么樣?”
“就知道您會問,我前幾天去裁縫鋪看過穗穗,她師傅夸她機靈好學,說要不了多久咱穗穗就能出師掙錢了?!?p> 宋蕎有榮與焉,心里也為堂妹高興。畢竟她好了,以后也能照應著姊妹一些。
大家相互幫襯著,日子能比單打獨斗過得輕松許多。
“真的?穗穗不是才去了一年多點嗎?”
就她所知道的,一般都得苦練個三五年吧,該不會是老師傅說安蕎蕎心的吧?
盧花有些驚訝,要知道穗穗在家時,婆婆總是嫌棄她成績不好,人也不夠機靈。
咋換了個地方,就被師傅夸了。
“真的,師傅說穗穗天生該吃這碗飯,一看就會,比其他人教著省事兒?!?p> 說到這,宋蕎也不得不羨慕堂妹的那一雙巧手,繡出來的東西比她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知道嬸子聯(lián)想到的是什么,宋蕎也沒有多言。
這人啊,并不是什么都表現(xiàn)在臉上的。
有的東西,是骨子里帶來的,天生的,一般不輕易發(fā)覺。若真讓人發(fā)覺了,那指定是往著好的方向走,而且比旁的人輕松不少。
就像這次,她奶就看錯了。
穗穗在家的時候,也只是比碗兒好些罷了?,F(xiàn)在,她可是裁縫師傅的眼珠子。
“好好好,他們都好我就放心了,你也去多陪你娘說說話?!?p> 這做父母的,有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一開始盧花也有這些希望,可現(xiàn)在,她只盼望著自己的孩子過得平安順暢就足夠了。
盧花暗自消化著宋蕎帶來的消息,笑瞇樂呵回到了三房的屋子。
宋沅回來時,看見家里多出來的人還有些驚訝。
“碗兒,咋的?認不得你姐了?”
宋沅仔細看了看蹲在地上搓著衣服的宋蕎,可不是差點不認得嘛。
宋蕎相比之前,更像是城里工人的形象了。
“蕎蕎,和那死丫頭有什么好說的?!?p> 蔡琴一把拉起女兒,轉(zhuǎn)身就往廚房去。
宋安不聽自己的話,巴巴往宋碗兒跟前湊,她可不希望女兒也是如此。
“娘,我和妹妹說幾句話咋的了?”
宋蕎掙扎著想要從母親手里解放自己的手,縱然在許家聽到了那個事心里憋著氣,宋蕎還是出自本能關(guān)心自己這個命運多舛的妹妹。
“你別挨她,挨她倒霉。你這好不容易當上工人,可不能讓她給攪和了。”
“娘,您能不能別那么迷信,那真要您這么說,我就該帶著碗兒往城里一站,城里人全倒霉了,那咱不就可以往城里走了?”
“那能成?”蔡琴有些不信。
“您都知道不成,那為啥還要這樣說碗兒?”
那也是您身上掉下來的骨肉??!
“成了成了,總之你離她遠些。”
“是是是,那我出去把那些衣服都搓了,你看我這手,也都打濕了?!?p> 蔡琴認真一看,自己女兒的手背都搓紅了,她心疼得不得了。
“洗什么洗,剛回來誰叫你做這些?那個死丫頭會洗的?!?p> “說什么呢?那丫頭會洗什么?”
是胡翠花回來了,正好聽見了母女二人的談話。
“娘回來了,您給說說,這蕎蕎在外那么辛苦。剛回來就說給我們搓衣服,我說衣服碗兒會洗?!?p> 胡翠花看著孫女擼起的袖子和泛紅的手,心里滿意極了。
不過倒也認同蔡琴說的話,碗兒今天跟著許正國瘋了一天,也確實該做點事了。
一家人都忙得累死累活,就她不省心地跟著別人跑。
“你娘說得對,好不容易回來,就休息休息,衣服給碗兒就行?!?p> 胡翠花說著,人也出了門。
既然宋蕎都已經(jīng)開了頭了,正好她們的衣服被汗水打濕,臭烘烘的,正好讓碗兒洗了,明天換身衣服。
胡翠花回去把衣服換了下來,也支使著宋老三換。
出來的時候,抱著兩人的衣服扔在院子里的水缸前。
“碗兒,你等會兒把這些衣服洗了。”
三房的兩口子聽到這話有些激動坐起身。特別是盧花,忙活了這么多天,誰不愿意省事一些?
她走到窗戶面前輕輕觀察院內(nèi)的狀況,見水缸前那一堆衣服,心里有些意動。
人走到床邊,翻開床頭邊上的木箱子,伸手準備拿衣物換掉。
手才伸了一半,她猶豫地停下手來。
“怎的了?磨磨蹭蹭的?”
宋建民衣服的盤扣都解了兩三顆,還等著媳婦給自己拿干凈衣裳呢!
“你說,咱之前說對碗兒好些,那咱再讓碗兒洗衣服,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宋建民手一頓,顯然也想到了自己說的話。
是啊,一洗就得洗那么多,該忙活大晚上了吧?他們夫妻其他方面也沒啥可對碗兒好的,索性就不增加她的負擔了。
“是有些不合適,那咱就再將就將就?!彼谓裼职炎约旱囊路哿嘶厝?。
晚飯過后,蔡琴吩咐宋沅洗衣服,自己拉扯著宋蕎回屋休息。
“娘,您先回,我有事和碗兒說?!?p> 蔡琴有些不高興,可見女兒認真的模樣,只能妥協(xié)地松了手。
宋蕎折回身來,只見院子中的兩人已經(jīng)忙碌開來,宋安舀水,宋沅揉搓著衣服。
宋蕎見狀,走過去蹲下,拾起衣服有模有樣揉搓起來。
多出來的手很修長,讓宋沅有些意外,看著宋蕎有些失神。
“愣神啥呢?你姐也不至于對你那么差吧?”宋蕎輕笑。
“只是有些意外”
說完,宋沅也沒再說話,事實上,她和姐姐基本很少有話說,她雖不像別人那么見不得她,可自己懂事以后,她也甚少搭理過自己。
宋蕎搓著衣服,抬頭看著對面埋頭苦干的妹妹,心里有些矛盾。
“碗兒,有沒有想過改變下現(xiàn)在的生活?”
宋蕎的話聽在宋沅耳中,讓她警覺起來,難道大姐察覺出什么了?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綻,佯裝茫然地看著對面清秀的女子。
宋蕎輕笑,“咋的?沒想過?”
宋沅搖了搖頭。
“你咋想起來說這個?”
“這不是看你也14了嘛,也快到議親的時候了。人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總要謹慎一些的?!?p> 宋沅皺了皺眉,議親?
宋蕎的意思是通過婚姻來改變現(xiàn)狀?那誰知道會不會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想要活好,能靠的好像只有自己。
“沒想過”
于她而言,她現(xiàn)在最想的是如何脫離這個環(huán)境。
婚姻,那算是比較遙遠的事情了吧!她腦子中完全沒有這種念頭。
“那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想想了!我看許大伯對你那么好,沒準想讓你做他兒媳婦呢!”
宋沅狀似無意地試探著,目光灼灼地盯著宋沅,但凡她有一絲動靜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宋沅有些怒,宋蕎這話什么意思?是覺得別人對她的好是別人用心?
“不會,許大伯不會那么做”,宋沅很篤定,她知道許大伯對自己的好很純粹。
“如果,我是說如果呢?如果許大伯開口了,你會答應嗎?”
如果,哪來的那么多如果?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