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國?”聽到帝易的話,獸魃搖了搖頭。
“那祀祖祭壇怎么會建立在那里?”帝易問道,祀祖祭壇從其名字就不難推出用途以及意義,這樣重要的東西怎么會隨便建立。
“祀祖祭壇?可能是我?guī)в锌谝簦屇牪砹?。那是氏祖祭壇,不是祀祖祭壇?!鲍F魃聽出了帝易發(fā)音上的略微區(qū)別,解釋道,“祀祖祭壇自然不可能建立在這里,不過氏祖祭壇就不一定了,只要是澤人生活過的地方,都會有一座氏祖祭壇?!?p> “是氏不是祀嗎?”帝易通過獸魃的解釋,明白了兩個字在發(fā)音上的區(qū)別。
“是的,是氏不是祀?!鲍F魃在重復的同時肯定道,“祀祖是祭祀先祖,其對象可以是幾代前的先人,又或者是初始時的一二代祖宗。而氏祖則不同,那不是具體的概念,而是對于整個族群來歷解釋的圖騰。”
“對于整個族群來歷解釋的圖騰……所以氏祖祭壇祭祀的是那圖騰?”帝易雖然對這個世界的文化不是很理解,但圖騰二字在『常識』中有印象。
那是一個群體的象征,是神的靈魂的載體,是文明發(fā)展的信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只要是澤人生活過的地方,又或者是到達過的地方,肯定都會建立氏祖祭壇的。
“是的?!鲍F魃點頭,不過他在說完這個后就沒有繼續(xù)說了,因為他覺得解釋到這里就夠了。
畢竟氏祖和祀祖的區(qū)別很大,在理解了他說的是氏而非祀后,肯定就能清楚那個沼澤是否為一個澤國了。
實際上,帝易確實理清了,只是伴隨著又有了新的問題。
那就是圖騰為什么能解釋整個族群的來歷?
難道同一個種族其來歷并非一致?
似乎是知道帝易會生出這樣的問題,禹白青接過了話題:“師叔說的沒錯,普天之下族群眾多,氏族包羅萬象,其中光是我們?nèi)俗寰陀形迩Ф鄠€氏。
“這樣的一個集大群的種族,自然就有各種各樣的文化,便也就生出了解釋各自來歷的圖騰。
“比如有一個人族氏的圖騰便是一只天鳥,它降而生殷,才有了商人以及商國,自稱天殷氏。
“又比如一個人族氏,他們認為自己是月的子民,是由月兔帶來的不朽桂養(yǎng)育,故此有了玉人以及玉國,自稱廣寒氏。”
“原來是這樣?!钡垡c頭,隨后問道,“那你們呢,氏祖圖騰是什么,又自稱什么氏?”
“我們嗎?我們的氏祖圖騰是鵲,為大禹氏,不過現(xiàn)在已不這么自稱?!庇戆浊鄵u頭地同時解釋道。
“嗯,為什么?”
“因為自蒙昧時代落幕,自三尊廣教萬類后,在各氏族彼此的文明接觸下,幾乎共融了。隨著文明的發(fā)展,隨著越來越多的事物被發(fā)現(xiàn),隨著越來越多的真理被發(fā)掘,時至如今氏祖圖騰更多的是精神方面的延續(xù)了,已經(jīng)沒有了久遠前的‘統(tǒng)治地位’?!?p> “那你們怎么區(qū)分彼此?”
“用姓與名。以大禹氏舉例……”
一段時間后,在聽著禹白青的述說下,帝易漸漸明白了。
遙遠前,氏占據(jù)著非常重要的地位,那是身份、地位以及出生的象征,也是維持族群的血脈聯(lián)系。
不過隨著文明的發(fā)展,隨著時代的變化,當對自然理解的更加深刻,當對自我了解的越發(fā)深入,氏祖圖騰早已沒了蒙昧時代的神秘光影。
加之三尊廣教萬類后各氏族文明的彼此接觸,人對自生的來歷有了更加細致地探究,認識到氏祖并不能完全解釋起源的一切。
最終,氏祖圖騰從信仰崇拜轉(zhuǎn)變?yōu)榱宋拿飨笳?,失去了對氏族的主導地位?p> 當然,雖然氏祖圖騰從信仰崇拜轉(zhuǎn)變?yōu)榱宋拿飨笳鳎チ藢κ献宓闹鲗У匚?,但這并不代表它就此沒落了,地位依舊非常的高。
畢竟再怎么說氏族也是因氏祖圖騰而存在。
自稱氏依舊是崇高的。
然而隨著文明的繼續(xù)發(fā)展,隨著各氏族文明的彼此共融,各個氏族因彼此通婚早已變得不再純粹。
顯然到了這樣一個文化的大雜糅時期,到了這樣一個血脈相容的轉(zhuǎn)折時代,氏的傳統(tǒng)已經(jīng)不適應文明發(fā)展的時代潮流。
畢竟氏是崇高的,血脈相容后誰隨誰氏,后代又誰隨誰氏,這是一個誰也繞不開的問題。
也許有人不在乎,愿意變氏,可這無疑是在丟整個氏族的身份和地位,也是在變相唾棄自己的氏祖。
欺祖滅宗實乃大不敬。
最終,當這樣的沖突加劇后,當文化的共融因“雜質(zhì)”越來越多而爆發(fā)后,姓與名的全新稱謂應運而生。
姓為整個氏族的稱號,代表著在血緣或者文化上的關(guān)系以及痕跡,名則用來代表一個人,區(qū)別于別的人。
氏的意義從整體轉(zhuǎn)移向單個的人。
既一個人再也無法代表整個氏族。
比如那個頭戴金冠的青年,他因為加入了大禹宗而擁有了禹白甫這姓名,算是大禹氏當中的一員。
但實際上,他只是持有這個姓名,而非真正的大禹氏,依舊有著峩金冠這姓名,依舊屬于無月皇朝的皇子。
“嗡~”
就在帝易欲繼續(xù)詢問些自己想了解的信息時,泥舟突然輕顫了起來,發(fā)出了低低的聲響。
與此同時,浩大的白骨海域也發(fā)生了變化,正在緩慢消退,而那消退的地方,則化為了非常真實的雪脈山川。
“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一行人詫異,他們沒見過這樣的情況,連聽聞也沒聽聞過。
“目的地變了……難道是在西離祖河畔犯下殺孽的山海異獸有所察覺?”獸魃顯然知道這是發(fā)生了什么,神色微變。
“師叔,發(fā)生了什么?”禹白青聞言,順勢看向獸魃詢問道。
“看來那在西離祖河畔犯下殺孽的山海異獸不是毫無目的的逃到那座雪山,而是早有圖謀?!鲍F魃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這樣自語了一句后才答復道,“我們這是在前往那座雪山的彼岸異象?!?p> 彼岸異象?
聽到獸魃的解釋,一行人皆露出了驚容。
彼岸異象舉世無人不知,那是只有真正的名山大川才能生出的處于大勢中的倒影世界,位于虛無中,師應陰陽協(xié)調(diào)的自然。
想要前往那里,可比接近名山大川還要艱難,那是真正的橫渡天塹。
且,最為主要的是,彼岸異象位于虛無中,那不是肉身能前往的地方,但凡想這樣做的人,都歸于虛無了。
現(xiàn)在下船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