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對百姓的工作結(jié)束之后,就是工作總結(jié)會議。各種反應(yīng)都被匯總起來,而人心的險惡也在這些匯總與討論中被一一探討。
李巖對部隊的行動的核心要點之一就是,“以我為主!”民眾的說法,看法,甚至是煽動,都與李巖的命令不同。
“凡是紀律沒有要求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干!”隊長石青山也煩得要命,他態(tài)度惡劣的對著與會的工作人員叫嚷起來。
“我們怎么給他們說!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一些事情了。”有工作組的人嚷道。
劉星臉上盡量想保持穩(wěn)定,可心里面卻是十分不以為然的,上頭還沒發(fā)話,下面的人就敢答應(yīng),這膽子未免太大了。
隊長石青山板著臉,“怎么說,我給你們兩個說法。第一個就是說自己根本不知道一些規(guī)定,所以給老鄉(xiāng)們說了大話!要是覺得臉面上掛不住,那就可以選第二個說法,就說你們很想給老鄉(xiāng)辦事,但是你們的隊長是個大壞蛋,他不答應(yīng)!”
雖然石青山板著臉,看著一副讓人覺得挺害怕的模樣,但是這話讓劉星沒憋住笑出聲來。這石青山的心胸也未免太大,竟然能坦然的讓屬下往自己頭上潑臟水。
石青山瞪劉星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向其他隊員,“你們給我記清楚,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明確的規(guī)章制度,黑紙白字……,哦白紙黑字!你們要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好好的給我讀這些規(guī)定,這些政策!你們說過去的話,怎么圓,怎么推,我都不在乎。但是有一件事,凡是這政策上沒有的東西,你們誰敢答應(yīng)了別人,你們就自己想辦法給我解決吧!”
因為作為“臨時工”,劉星還不算是核心成員。而這種心態(tài)也讓劉星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tài)來處理工作,在這種心態(tài)的保護下,劉星在完成工作的過程中倒是頗有些樂趣。那些曾經(jīng)在鄉(xiāng)村中頤指氣使的家伙們,現(xiàn)在被迫低下了頭。被迫按照畝數(shù)交糧的時候,他們一面想賠笑,可因為肉痛,笑容與痛苦的表情融合在一起。當他們在核對的賬簿上簽字時,幾乎所有的地主士紳都放聲大哭。
這哭聲中有痛苦,有不舍,有委屈,還有種像是屈辱的感受。劉星私下覺得,這種屈辱大概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向官府之外的人交過糧食,現(xiàn)在都督府的政權(quán),無疑沒有被地主士紳當成過官府。
征收糧食固然是主要工作,然而對內(nèi)也不是沒有任何問題。劉星所在的部隊期間發(fā)生了兩次處理內(nèi)部人員的事件。部隊里頭有小頭目試圖給屬下額外的待遇,遭到了隊長拒絕之后,就自作聰明的進行了一定的小動作,結(jié)果被查了出來。
劉星即便是作為短工公吏,也被勒令參加了審理。石青山盯著那兩個看著有些不服氣的小頭目,轉(zhuǎn)頭對參加審理的隊員們提了一個問題,“軍法可不可以違抗?”
“當然不能違抗!”隊員們都答道。
劉星即便不敢回答,卻也知道正確答案。
石青山繼續(xù)問道:“那我有沒有傳達過總參謀部的命令,這次的完糧納稅,咱們行的是軍法。我有沒有讓大家都看過總參謀部的命令!”
“看過!”隊員們喊道。
“沒看過!”劉星心里面答道。他作為臨時工,是沒資格看這種東西的。而意識到這點之后,他忍不住生出些不高興來。
“既然都看過,那么現(xiàn)在就有這么兩個人,給我違抗起軍令來了!”石青山說完之后扭頭看向那兩個看著還很是有些不服氣的小頭目,“你們兩個肯定看過文件,那你們怎么就敢違抗軍令!”
“隊長,那兩戶人家的確是有委屈!”即便到了這個程度,兩名小頭目也沒有服氣的意思。
不耐煩的揮揮手,石青山喝道:“我不講他們有什么委屈,我講的是你們就敢違抗軍令!你們知道錯了么?”
“我!我們不該違抗軍令,私自做主!”兩個小頭目看來是有些服軟了。
石青山到?jīng)]有如劉星所想的,占了理之后就喋喋不休的說話,更沒有羅織罪名的東拉西扯。石青山說道:“咱們不是在戰(zhàn)場上,所以違抗軍令的打十棍!下次若是還是這么犯,那就只能加倍了!”
打完了軍棍,石青山對著下頭的人再次說道:“軍令不可違,這是規(guī)矩。誰私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然而這件事卻也沒有劉星想的那么激烈,不到一天,劉星偶然見到石青山與挨打的兩個小頭目有說有笑的一起走過,看來鬧到要打軍棍的事情,竟然就這么揭過去了。
糧食開始從各個村里運出來,如同涓滴細流逐漸匯集,變成越來越多的東西。革命軍已經(jīng)籌備好了自己的準備,有些走陸路運輸,更多的是靠船運。而且糧食運送方向更是四面八方。
到了10月2日,加倍的8元薪水,以及2元的獎金,合計10元銀元交到劉星手中的時候,劉星不僅沒覺得這錢有多少,反倒覺得自己的收獲與勞動一比,有虧大的感覺。
但是在晚上隊長石青山找到劉星,問他愿不愿意去河南光州前線,薪水翻倍給20元銀元。
劉星起初猶豫了會,但是迫于生計和對革命軍的向往,他接受以“特派員”的身份去光州。
原來光州也在搞完糧納稅,但是缺乏政工干部。其實整個都督府里,都是缺乏政工干部,猶豫光州一帶是前線,優(yōu)先調(diào)配。問題是光州一帶居然秋澇了,秋天發(fā)水災?!
光州,李云隆新一團駐地。
新一團政訓主任李深皺著眉頭,在中軍帳內(nèi)一言不發(fā)。身為政工干部,他最清楚普通戰(zhàn)士們的心理變化。這些本地新戰(zhàn)士當中,不少人在一開始甚至認為革命軍是從外地過來的土匪武裝。
合作的態(tài)度那是“足夠消極”。他們參加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參加了新一團之后有飯吃。新一團在團長李云隆的指揮下強力介入當?shù)氐木葹幕顒又?,百姓才改變了對革命軍的認識。在各種救災活動中,百姓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服從和支持。但是這種支持并非對革命軍的支持,而是對陷于天災的家鄉(xiāng)父老的支持。如果戰(zhàn)士們沒有能夠深刻的理解到這些的話,百姓的支持可不是無限的。
正在做著內(nèi)心的反思間,李深聽到新來的政工干部劉星問道:“沈泉同志,你對反動百姓這件事怎么看?”
沈泉是一營長,是個軍事干將,對于復雜的政治工作,他一直極沒有耐心。
聽新來的“欽差”點名要他發(fā)言?!
“我覺得咱們還是要吃大戶為主。”沈泉答道。
聽了這個回答,李深微微沉下了臉色。今天的會議上,劉星的主張非常清楚,一定要摧毀光州的土地制度。吃大戶算什么?等水退了之后,大戶們照樣存在,光州的舊有秩序還會照樣運行。
“全面干掉地主這種事情急不得,畢竟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不少大戶對大家也有些恩情。把這些大戶地主全部干掉的話,百姓們怎么看?這些大戶里面很多都是宗族的族長,俗話說一拃沒有四指近,我是覺得大家未必愿意吧?!鄙蛉谷皇潜С种€(wěn)妥論。
而這樣的態(tài)度居然讓不少人微微點頭。
“黃連長,我想問問你,你所在的那個村的情況,是不是如同沈營長所說的那樣。”劉星繼續(xù)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