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煙只是睡了一覺,卻沒想到醒來后世界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跟著魏靜來到了經紀公司,此刻正坐在沙發(fā)前,看著一臉怒容的杰弗。
“我說沒說過不要惹是生非?”能聽得出來,杰弗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盯著七煙,盡量平緩語氣地問道,“你說說,你昨晚去干嘛了?”
“昨晚?昨晚我和杰克老師去參加一個晚宴……”七煙下意識地回答道。
“晚宴?你把那種東西叫做晚宴?!”杰弗大力地拉開抽屜,將其中的文件重重地摔在了魏靜和七煙的面前。
文件散落了一地,畫面上是滿臉通紅的七煙,以及一桌看不清面孔的中年大叔。還有一些是七煙捂著手帕在洗手間門口流淚,一個看起來高大的中年男子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紙張上的加粗的文字看起來更加突兀刺眼:
“小童星七煙為上位不擇手段,德卡爾愛徒為出名劍走偏鋒!”
“這是今天早上新出的熱點,別說網絡了,竟然連城市周刊都登了!”杰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顆煙,看了看七煙后又狠狠地塞了回去,“現在你可真是出名了,全國人民應該都在議論你這個‘早熟少女’的道德故事,現在你滿意了嗎????”
“杰弗先生!”魏靜猛然打斷了杰弗的指責,“七煙還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怪我,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你還知道!”杰弗猛然轉頭看向了魏靜,“我之前就說過,七煙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一切的活動都要通過我的允許,你們可倒好,說曠工就曠工,說去參加晚宴就參加晚宴,連聲招呼都不打!你們當我是什么人?專門給你們擦屁股的嗎?!”
“……”魏靜抿了抿嘴,終究是沒有再說什么。
七煙緊張地握住了魏靜的手,她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前一天還好好的,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只是去參加了一個晚宴而已,為什么和曠工扯上了關系……
對了,杰弗應該是在生氣自己沒有提前和他說的這件事……
七煙連忙開口解釋:“不是這樣的,是德卡爾老師讓我去……”
“德卡爾老師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門應聲而開,身著西裝的秘書帶著如冰山一般的面容走了進來。她徑直走到杰弗面前,絲毫沒有理會一旁的七煙和魏靜。
“我是來辦解約手續(xù)的,德卡爾老師說不追究本次事件的聲譽影響,但我們的合作關系也到此為止了,簽字吧!”
杰弗嘆了一口氣,什么都沒說,轉身去拿筆。
七煙猛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擋在了杰弗的面前,面對著秘書,不可置信地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解約?我還沒有再見德卡爾老師一面,我還沒有……”
“德卡爾老師不會再見你了?!泵貢涞难凵裢鹑粢话唁h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七煙的心臟,“你毀了他這輩子的聲譽,不如想想怎么補償吧?!?p> 毀了……德卡爾的聲譽?
七煙呆在了原地,腦海里閃過了曾經遠遠望過的那一抹單薄的身影。
不是這樣的,不是德卡爾老師以為的那樣子的。
七煙只覺得身體里的力量在被抽空,腦子里混亂的捋不清思路,她只想和德卡爾見一面,一面就好,她需要一個解釋的機會。
可是魏靜抱住了她。
魏靜的眼眶也紅紅的,但是她卻什么都沒說,只是緊緊地抱住了懷里的女孩兒。
順利拿到簽名的秘書轉身看到偎依在一起的母女二人,她們仿佛是被扔進了野獸籠子里的兩只羔羊,弱小、無助、瑟瑟發(fā)抖卻毫無辦法。
秘書抬了抬眼鏡,抬腳向門外走去。
路過七煙的時候,她低低的說了一句:“這個圈子就是叢林,你如果不快點成長是活不下去的?!?p> 活不下去的……
七煙的眼淚不爭氣地從眼眶里掙脫了出來,滴在她纖細的手臂上。
從辦公大樓出來后,七煙重新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不僅如此,她還背負著巨額的違約款,這就意味著她們剛剛有一些起色的生活又再次跌入了谷底。
手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七煙茫然地抬起頭,看到了魏靜溫暖平和的笑容。
“沒事兒的,七煙,你還小,未來還有很多可能的。”
是啊,我還小,可是你已經不小了呀。
七煙看了看魏靜布滿皸裂的手背,又看到了她鬢角越加濃重的白發(fā)。
如果不是自己,小姨本可以不必過得如此辛苦的……
七煙忍住了鼻頭上的酸意,默默地低下了頭,跟著魏靜一路走回了家。
這個夜晚,可真冷啊。
和奕淼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魏靜找到了個臨時住所,那是個僅有一個房間的小屋子,總計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地理位置還十分偏僻,離公交站至少要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不過勝在價格公道,房東可憐她們母女倆,于是免費把樓上的小閣樓一起租給她們。雖然矮小破舊,但總歸能讓兩個人都安下家。
為了還債,魏靜又多打了兩份工,白天在企業(yè)里上班,下班后去餐館做服務員,晚上幫忙做手工和文案兼職,每天能休息的時間幾乎不足兩小時。
七煙在原來的學校也算是出名,為了不讓后續(xù)的生活受到影響,魏靜給七煙辦理了轉學手續(xù),只是這樣一來又要多交半年的學費。七煙不想讓錢就這么浪費了,所以并沒有去上學,而是瞞著魏靜也偷偷地找到了份工作。
像她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在咖啡館當個小招待員還是很受歡迎的。
奕淼終于住回了自己想要的房子內。
他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會這么成功,早知道那家人會這么快還房子,他早就用這一招了。
老張拿著一包厚厚的信封,打算按照秦家老爺子的吩咐把多余的房租退給那對母女。
豈料剛一出門,就被奕淼叫住了。
“去哪兒?”奕淼冷著臉,盯著他手里的信封。
“這個……那個……”老張有些局促,他知道奕淼對那對母女沒好感,可是在他看來,她們也實在是無辜可憐。
“拿來我看看?!鞭软道渲?,沖著老張伸出了手。
“這……”無奈,老張只能將信封放到了奕淼的手上。
信封沉甸甸的,一看就不僅僅是房租那么點錢。
奕淼瞥了一眼,有些不屑地將信封扔回了老張的手里:“果然是吸血鬼,住在別人家里,還找別人要錢?!?p> 老張一聽便知,奕淼又誤會了。
想到那個滿身疲憊的女人,老張忍不住想為她說兩句話。
“少爺,其實上次你做的那件事,不僅僅讓她們被迫解除了合同,還讓她們背上了巨……”
“什么叫我讓她們解除了合同?”奕淼冷笑一聲打斷了老張,“沒腦子還沒能力,自作自受能怪得了誰?”
“可是……”
“可是什么?這錢你還要不要去送?”
“我去,我馬上去!”老張放棄解釋,灰溜溜地跑了。
奕淼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想到了那雙瞪的溜圓的杏眼。
那眼神里的無辜,讓他總能想起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想到這里,他嫌惡的皺了皺眉頭,轉身回屋,關上了那扇被裝飾的十分溫馨的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