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嬤嬤一左一右將人擒住,張氏哪見過這等陣勢?
“放開我!你們這是干什么?我好歹也是宛宛養(yǎng)母,沒我,她活的了嗎?你們王家不講理,欺負(fù)人!”
她又急又怕,偏生兩位嬤嬤鐵掌壓著令她無法動彈。
王嬤嬤眸色深沉,周嬤嬤見狀一步邁出,左右開弓打的那叫個響亮,“欺負(fù)人?你這毒婦,拿著王家的銀子,磋磨王家血脈,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打從咱們進(jìn)院你就眼神躲閃,你當(dāng)誰瞎看不出你心懷鬼胎?”
啪啪幾巴掌,說話的功夫再抬頭打的張氏臉腫成豬頭。
后宅里精于心計的女人最會使暗勁,十巴掌打下來,張氏疼得眼淚直流說不出話。
王宛低眉順眼的站在那,一副不懂人間險惡的柔弱模樣。
王嬤嬤低聲喊了句‘可憐孩子’,片刻間終于下定決心道:“大姑娘,回家吧,老夫人怪想你的?!?p> “祖母?”王宛抬頭,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著,溫柔無害。
王家?guī)孜还媚锷暮每礆w好看,但若說天生柔弱的氣質(zhì),養(yǎng)在鄉(xiāng)下的小姑娘卻更勝一籌。
明明眉眼不是最動人,就是莫名的讓人生出憐惜。
好似一朵嬌花,天生需要被人捧著。
如此看來,那張氏果然不是人,能忍著心腸欺負(fù)十三歲的小女孩,太過分了。
王嬤嬤和善的拍拍她的手,“對,王家老夫人就是姑娘的祖母,離開這兒,回帝京,這是老夫人吩咐老奴的第一句話。王家血脈,不能糊里糊涂養(yǎng)在外面?!?p> 眼前的王嬤嬤代表的就是王老夫人的權(quán)威,有她在,周嬤嬤想多說幾句都不方便。
張氏被打的眼冒金星,恨不能立馬死了不用受這火辣辣的羞辱才痛快,她人萎靡的縮成一團(tuán),罕見的兇悍性子被人拿住,乖的像只發(fā)抖的落湯雞,老老實實躲在屋檐避雨。
王嬤嬤沒再看她,徑自扶穩(wěn)王宛的胳膊,和顏悅色道:“走吧。”
柳兒趕緊來了句:“姑娘,咱們不收拾行李么?”
王宛回頭看她,一道眼神就將人點醒。
柳兒一拍腦門,笑道:“是了,都要回家了,家里什么沒有?”
“是這個理兒。”周嬤嬤隨口應(yīng)和。
上了馬車,王宛閉上眼,伴隨著有節(jié)奏的車轱轆聲,一切都在慢慢的和過往分別。
她閉上眼,想到前世血染長袍的柳葉,五指慢慢收緊。
這一世,說什么她也不能誤他了。要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離顧家遠(yuǎn)遠(yuǎn)的,方為上策。
羊腸小道上,豪華馬車漸行漸遠(yuǎn),張氏呲牙咧嘴的從屋子走出來,“呸!想當(dāng)千金小姐,做夢吧!”
惡向膽邊生,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甘心。
替王家養(yǎng)了十三年女兒,說接走就接走了,不僅沒給銀子,還打了她,這筆賬說什么都不能算了。
帝京的大戶人家都要臉面,張氏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嘴角剛咧開,疼得眼淚滾出來。
“好啊,老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跺跺腳,調(diào)整好呼吸偷偷往西邊走去。
太陽下山前,張氏帶著人坐上牛車往帝京趕,同行的放牛娃瞪大了眼:“你說有人搶走了宛宛?”
“對,你要記住,到了帝京,一定要把人搶回來!讓宛宛當(dāng)你媳婦!”
“媳婦?”放牛娃眼睛泛光,哈喇子流下來,“我聽張嬸的?!?p> ……
日夜兼王,三日后。
馬車停在青檸巷王府,簾子被挑開,露出里面明凈文弱的小臉。柳兒攙扶著王宛:“姑娘,小心點。”
王宛笑了笑,抬頭望著日光下明光閃閃的匾額,有種奇異的念頭涌上心頭。
幾天的相處,周嬤嬤疼她疼到骨子里,囑咐道:“大姑娘,到時候見了老夫人,老爺和夫人,千萬別怕,要好好行禮,知道嗎?”
“我曉得,多謝嬤嬤提醒?!?p> 王嬤嬤回頭望了眼,“大姑娘,快請進(jìn)吧?!?p> 一腳踏進(jìn)門,前塵記憶滾滾涌來。
猶記得當(dāng)年她性子怯懦,惹出不少笑話。
那些妹妹們長的明媚動人,說話又好聽,讓她自慚形穢恨不得埋進(jìn)塵埃。
光顧著自卑,根本沒心思去想,剛出生的她為何不能養(yǎng)在府里,卻被寄養(yǎng)在鄉(xiāng)下。
如果……如果她生來就養(yǎng)在這樣的高門大戶,是不是,那一生的悲劇就能避免?
渾渾噩噩里,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倪~過那道門,平靜的夢聽到心跳的聲音。
砰,砰砰砰。
正堂,王老夫人和大家都在,唯獨少了最該出現(xiàn)的王老爺。
王大夫人臉色不好看,守在她身邊的王家千金們在聽到動靜后紛紛抬起頭一時之間,只覺得陽光太刺眼,要不然,為何看到這人就覺得她會發(fā)光?
王家小少爺哇了一聲,“姐姐,你是吃什么長大的?看起來白的發(fā)光??!”
怎么能長的這么白?比他嫡親姐姐都白!王小少爺年僅七歲,稚聲稚氣,行事無所顧忌,是王老夫人最最疼愛的孫兒。
也正因為他這句無心之語,讓王星嫉恨了王宛很多年。
一白遮百丑,從前王星是王家出了名的瓷美人,王宛來了,瓷美人的稱號被奪了去。
每每和她站在一塊兒,王星膚色上和人差了一個色度,回回氣的牙癢,恨不能抓破她的臉。
此事,上輩子出嫁那日王宛無意聽到王星和人抱怨,這才曉得,自己這個妹妹,心氣高著呢,心思也夠狠,夠沉。
王老夫人輕輕招手,“阿元,來祖母這里?!?p> 王小少爺乖乖走過去。
王宛穩(wěn)住心神,提了衣擺慢慢跪下去,“王宛,見過祖母,見過嫡母?!?p> 舉手投足頗有大家風(fēng)范,王老夫人意想不到的挑了挑眉,“不錯,起來吧。”
她扭頭對王嬤嬤夸贊道:“你們教的很好?!?p> 短短三天,待人接物的禮儀總算沒出大錯。
“不敢受老夫人夸贊,是大姑娘聰明,一點就透?!蓖趵戏蛉瞬恢每煞?,看起來對王宛相當(dāng)滿意。
“母親,這就是大姐姐啊。”王家二姑娘王星當(dāng)著眾人面褪了腕間玉鐲,“大姐姐遠(yuǎn)道而來,一路風(fēng)塵仆仆,妹妹沒別的東西,就這一份心意,權(quán)當(dāng)為姐姐接風(fēng)洗塵了。大姐姐,你不會嫌棄吧?”
嫌棄?王宛勾了勾唇。自然嫌棄。她根本沒想到,這人長著一張明媚的臉,卻有一顆陰毒的心。
早料到她會回來,王星特意在玉鐲做了手腳,她自個服了解藥當(dāng)然無礙,卻累得自己進(jìn)府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后來傳出風(fēng)聲,惹了不小的禍。
王宛怔怔的立在那,任憑王星的手懸著,見她沒反應(yīng),王星眼波流轉(zhuǎn),輕笑:“姐姐果然是在嫌棄么?”
一句話,挑得氣氛微沉。
大夫人便要開口,就見王宛眼圈很快紅了。
她不悅道:“你哭什么?”
王宛吸了吸鼻子,“從沒有人對我這么好,我、我有些怕?!?p> “大姐姐怕什么?”王星一臉無害,“難道大姐姐懷疑我會害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