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冬日的夜晚,寂靜的街道上燈火通明,卻依舊透著絲絲涼意,像一層薄冰貼在皮膚上。
“快走了,我想睡覺……”小滿醉意十足,說話口齒不清,瞇著眼靠在藍玥身邊,聲音軟得像團棉花。
“馬上就到?!彼{玥再次背起她,寬厚的肩膀穩(wěn)穩(wěn)托著她的重量。
“剛才你看見誰了啊?”他心里依舊不死心。第一次聽小滿對另一個人給出這么高的評價,甚至隱隱蓋過了自己,藍玥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是吃醋嗎?好像不止;是嫉妒嗎?又沒那么尖銳。
“剛才……我不知道啊……”小滿徹底犯了糊涂,早已忘了那個讓蕭丞心碎的瞬間。話音未落,淡淡的鼾聲便從她唇邊溢出,均勻得像晚風拂過樹葉。
藍玥低頭看了看她恬靜的睡顏,會心一笑,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些。心里的疙瘩瞬間解開了:那人肯定不重要,不然怎么會轉頭就忘呢?能被輕易忘記的人,從來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是啊,肯定不重要。
街對面,蕭丞從燈柱上直起身,臉色蒼白得像蒙了層霜。夜還是熟悉的夜,街道還是往日的模樣,可人心早已不是昔日的光景。不,在蕭丞心里,小滿其實從未變過——始終帶著拒人千里的溫柔,只是這溫柔,從不屬于他。言語的拒絕再傷人,也比不上親眼看見她趴在別人背上時的錐心刺骨。
“叮鈴鈴——”蕭丞的電話再次響起,是丁小華。她不知打了多少遍,包廂里的哭聲撕心裂肺,服務員只能悄悄守在門口,時不時探頭往里望。丁小華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地毯上踱來踱去,六神無主的樣子,竟透著幾分可憐。
可今夜,無論電話響多少次,蕭丞都不會接了。他整個人浸在自己的悲傷里,耳朵聽不見外界的喧囂,眼睛也看不見遠處的燈火。
“服務員!買單!買單!”包廂里突然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大喊。服務員嚇得一哆嗦,趕緊跑到前臺向經理說明情況。經理無奈地聳了聳肩,整理了一下領帶,大步走了進去。
“女士,買單請跟我來?!蹦薪浝淼穆曇魷厝?,眼神里帶著關切,舉止彬彬有禮。
“我就在這里付不可以嗎?!”丁小華猛地拔高聲音,從錢包里抽出一沓百元鈔票,狠狠撒在餐桌上,紅色的鈔票像受驚的蝴蝶,紛紛揚揚落在盤子和刀叉上?!皦騿??這樣夠了嗎?”話音未落,眼淚就洶涌而出,她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抽搐著,哭聲里裹著說不出的委屈,聽得人心頭發(fā)緊。
“姑娘,別哭壞了身體。不管遇到什么事,身體總是最重要的?!苯浝磔p聲勸慰著,又朝門口的服務員遞了個眼色,那眼神分明在說“扶這位姑娘起來吧”。
“您慢點,慢點?!狈諉T小心翼翼地扶起蹲在地上的丁小華。
經理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玻璃杯壁上很快凝起一層水珠。
三個人在包廂里靜靜待著,空氣仿佛凝固了。過了好一會兒,哭泣聲漸漸被斷斷續(xù)續(xù)的喝水聲取代。
“謝謝你們?!倍⌒∪A站起身,踉蹌著向外走去,背影里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
“姑娘,您的錢!您給多了!”經理拿著找零追了出來。
她卻頭也不回,腳步越來越快,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噠噠噠”響著,像在跟過去的自己告別。她再也不想待在這里了,一刻也不想?;蛟S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她那么驕傲的人,怎么能容忍別人看見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剛出餐廳門,一陣寒風灌進領口,丁小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穿得太單薄了,絲質連衣裙根本擋不住冬夜的寒氣。
“喂,你在哪兒???我想回家。”和往常一樣,在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她撥通了王可藝的電話,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哭腔。
“你在哪兒?我馬上去接你。”王可藝在酒店里根本沒睡。心里堵得難受,他便翻出往日的照片,一張張用紙巾擦著,仿佛這樣就能擦去心里的苦澀。
此刻,電話那頭的聲音像一道指令,他抓起外套就往外沖——無論她在哪里,他都要奔向她。
另一邊,藍玥背著小滿走到宿舍門口,卻突然停下腳步,又轉頭向外走去。他要去哪里?或許是想讓她在自己背上多待一會兒,或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看看她睡著的樣子。
蕭丞也從燈柱旁挪開腳步,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他要去哪里?或許是想找個酒吧買醉,或許只是想讓冷風把心里的火燒得再旺一些。
五個人,五條路,在 B市的冬夜里,懷著各自的心事,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