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遠問過田原,為什么帝國不禁刀劍,獨禁弩和甲。
田原笑著說道:
“你以后見到這兩樣東西就明白了?!?p> 今天,張小遠兩樣都見識到了。
那些重甲士幾乎都要高張小遠一個頭,身上的重甲難以置信的堅固和厚重。
八十多斤重的青陽長刀在砍透兩人后便失去力道,卡在一個黑甲士的腹中。
“?。 滨r血濺滿了張小遠的臉和手。
他狂叫著,眼睛通紅,與他一同狂叫的還有那個被斬透甲胄刀還在腹中的甲士。
黑色面具下,血如水般噴涌而出,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張小遠。
他同樣拿著青陽刀。
他嘶啞的吼著,要將手中的刀斬出去。
張小遠身體向前一大步,長刀劃出。
黑甲士倒在雪地上。
白的、紅的流了一地。
到處都是敵人!
張小遠忘了他曾經(jīng)學的一切。
他眼睛有些朦朧,他心跳的好快,他好像失去了記憶。
本能的躲開左側(cè)來的長刀后,他刺穿了那個人的小腹。
他想將刀拔出來,隨后四面八方,他數(shù)不清的刀又向他揮來。
“噗……噗噗噗……”
戰(zhàn)場上突然金光大盛,金色劍氣橫掃四方,周圍數(shù)十步黑甲軍被一掃而空,只剩滿地的碎肉骨屑。
漫天血氣沖的人睜不開眼睛。
是方臨救了他。
此時的方臨也全身是血。
方臨的劍還在散著淡淡的金色光,只是他的手在不停顫抖。
不光手再抖,腿似乎也快要失去力氣。
“不要怕!誰怕誰就死,跟著我!”張大遠的聲音在張小遠身旁響起。
“跟著我!”張大遠聲音再次響起,所有人都聽到了。
不遠處的申常。
白頭發(fā)被染紅的申二。
跟在申二后面的申十九。
還有新加入的小余。
只剩下八個的同行煉氣士。
以張大遠、張小遠、方臨為鋒,再一次向著剛被破開外殼的重甲軍陣沖去。
如一支利箭,狠狠的扎進軍陣中。
看著身前的師父,張小遠突然冷靜下了。
“不怕,都是快死的人了,早點死,晚點死,也沒什么區(qū)別!”張小遠嘴里輕輕念著。
手中的青陽刀本就是為戰(zhàn)陣殺伐而生,被張大遠獨創(chuàng)出來的“張氏刀法”大開大和則更是適合于戰(zhàn)陣的殺人法。
張大遠崩發(fā)出驚人的氣勢,那不是境界高深所流出的氣勢,而是悍不畏死和一往無前的決心,所爆發(fā)的氣勢。
“張氏刀法”不能畏懼,刀勢一起,除非死亡,便不可阻擋。
張大遠感染著張小遠與方臨。
方臨也開始展現(xiàn)出作為開海境的強大實力,手中青鋒越發(fā)凌厲,身上金芒越發(fā)內(nèi)斂,每一劍都能收割一條黑甲軍的生命。
“殺……”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廝殺中,時間是靜止的。
當張小遠前方再無一人時,他差點跪倒在地上,趕忙用刀撐住。
他們殺穿了整個重甲軍陣。
眾人大口的喘著氣。
“十九叔呢?”渾身血污的申常向同樣狼狽的申二問道。
“他死了!”申二眼神暗淡,但很平靜的說道。
申常愣住了,他閉上了眼睛,喘著粗氣,不知在想什么。
張小遠也有些恍惚,那個看著有些老實的中年人就這樣死了,雖然曾經(jīng)兩人有過矛盾。但他感到有些不真實。
不僅是申十九,一同沖陣的修身境以上煉氣士只剩下兩人。
只是,他們沒有時間再哀悼。
“雨兒還在那邊!”申常突然喊道。
那些剩下的重甲軍依舊朝前沖著,沒有回頭和停下的意思。
“還要沖回去嗎?好不容易沖出來!”一位張小遠不認識的中年漢子大聲說道。
“小遠,你說要不要回去!”張大遠問著張小遠。
張小遠扶著刀吸了口氣,道:“誰知道前面還有什么,那老前輩還在跟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交手呢?況且田大哥和公主都在后面……
回去!”
“好!那就回去!”張大遠喊道。
“要回去你們回去吧,我們兄弟走!”那中年漢子說完便和另外一個年輕些的男子離開隊伍向北去了。
方臨喘完氣后,道:“方澤還在那邊,一起!”
“一起,大人還在那邊!”小余也跟著道。
申二:“那就上吧!”
“好,跟我沖!”
張大遠說完再次沖在最前面。
張小遠提了口氣,依然第二個沖了上去。
方臨、申常、申二、小余跟在后面一齊反過身沖了上去。
……
田原也已經(jīng)上岸。
手中的弓不斷射出金色箭矢,每根箭矢都收割著一條重甲軍的命。
然而那些重甲軍依舊不畏死亡的沖了過來。
漸漸的,田原感覺氣力不足。
田原從身后箭筒取出一支真正的箭矢,那箭矢漆黑如墨,箭頭上散發(fā)出鋒利刺眼的光澤。
將箭搭在弓弦上,指頭一拉,弓再次被拉滿。
忽然他身體猛然一轉(zhuǎn),箭朝著身后射去。
箭鋒呼嘯地穿過百丈風雪將遠處一個山林中剛出現(xiàn)的黑衣人洞穿。
隨后越來越多黑衣人從更遠處的山林中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數(shù)不清楚。他們也都與漁船上那些黑衣人一樣戴著黑色面具。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地上同伴一個呼吸時間,然后便抬起頭盯著田原。
那是他一個開海境的手下。
“又是一個通神境!”田原心一跳。
“往北撤,南面出不去!”
方澤不知何時從船上來到田原身后。
他衣衫破碎,頭發(fā)散開,臉上還帶著一道深深的血痕。一身殺氣凌人,毫無平時的儒雅之氣。
“你沒事吧!”田原問道。
“沒事!”方澤說完,一躍而起,在空中幻化出上百把劍,如雨點般向快要沖至人群的黑甲軍穿刺而去。
在劍雨之下,那些重甲士如薄葉般被紛紛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田原看后眼皮直打架。
正在廝殺的張小遠等人感覺眼前一空,周圍甲士便一個不剩。
還沒等他們喘口氣,只見南面為首的黑衣人,手向前一揮。
“殺!”
這次的黑衣人都是煉氣士。
漁船上剩下的黑衣人也趕到這邊。
只來了四個。
“往北撤!”田原大聲喊道。
張小遠只見剩下的一大波人皆朝自己這邊涌來。
“走!”
張大遠喊道。
無奈,張小遠與方臨等人再次朝北奔去,只是這一次沒有攔路的重甲軍。
只余一地尸骨。
一道紅影一閃至最前方。
張小遠知道,是那位面具少女。
不對,應(yīng)該說是面具公主。張小遠心里是這樣想的。
她身上與所有人一樣都占滿血跡,她平時扎的很好的頭發(fā)也如瀑布一樣散了開來。
站在風雪中,腳下鋪滿尸骨,劍在滴著血,仿佛這些人都是他殺的一樣。
如一副血腥美麗的畫卷。
“跟著我!”面具公主喊道。
她的聲音好似有一種魔力,讓人無怨無悔地跟著她。
于是大家都跟隨她朝北而去。
田原方澤在最后面護著眾人的后路。
看著路上鋪滿的尸體,田原閉上了眼,咬著牙。
“走!”
說完,與方澤邊退邊防備著跟上隊伍。
田原大略數(shù)了一下,就那兩波箭死去近三百人。更多的人受著傷,但眼看都活不成了,遇見實在痛苦難忍的,他便親手結(jié)束他們的性命。
后面大隊的黑衣人不緊不慢地跟著。
預示著前方還有危險,可他們沒有多少選擇。
……
穿過鮮紅的雪地,前方又重歸白色,穿過百丈視野開闊的道路,他們終于來到峽谷之下,而穿過一百多丈長的峽谷后又是綿延雪白的群山。
河面上一艘運貨的大商船迎著風艱難的北上。
有人呼喊著,希望能得到救助。
但似乎沒有人能看到他們的凄慘遭遇,也沒有人會來拯救他們。
“別看!都是假的!”后面的田原大喊道。
“怎么回事?”張小遠看著眼前奇怪的一幕問道。
“是禁神,一種連天機都能蒙蔽的神器,我們能看到他們,他們看不到我們”方臨有些虛弱的回答道。
“有辦法破開嗎?”
“沒有!”
“哦!”
……
兩人的對話聲很小,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聽到,但隊伍重新變的沉默,只有斷斷續(xù)續(xù)一些婦女孩子的哭泣聲。
頭上,兩位飛升境的高手已經(jīng)看不見了。
“看來打到別處去了,”張小遠心里想著。
他們看到了許多兩位高手交戰(zhàn),從山上崩塌的碎石。還看見幾具已被摔碎的尸體。
“山上那幾個放冷箭的混蛋,死了我開心!”方臨咬著牙說道。
“省點力,前面肯定還有埋伏的!”張小遠搖搖頭勸道。
他們都不再說話,繼續(xù)向前行進著。
不過不多久,他們漸漸慢了下來。
在峽谷出口處,又一隊黑甲軍將路攔住。
不過這群黑甲軍氣勢是剛才的數(shù)倍之盛。
“帝國境內(nèi)怎么會冒出如此多的精銳甲兵!”方臨咬著牙說道。
“為首的那幾個是什么境界?”張小遠問道,他也知道方臨有一雙能洞察虛實的眼睛。
“三個都是開海境,后面只至少還有十多個修身境!”方臨回答道。
張小遠心又沉了下來,擺好陣形的軍陣幾乎不可阻擋,不然那支僅僅只是普通人組成的軍陣怎么會令他們損失慘重?
要知道除了張小遠與少數(shù)幾個修身境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凝氣境以上。
為首的一個黑甲軍士手提兩個血淋淋的頭顱,晃了晃,隨后將兩個頭顱隔著十多丈的距離拋到他們面前。
張小遠看清了面孔,就是剛才獨自離開的兩兄弟。
“殺!”
“殺!”
“殺!”
他們又聽到了震天的喊殺聲。
軍陣動了,踩著整齊的步子向他們沖來。
這一次,前方是手持巨盾的盾甲兵,后方清一色長矛甲兵。
漆黑的長矛皆散發(fā)著奪命的光芒。
面具公主動了。
紅裙飄舞,她一人就這樣直沖上去。
長劍斬出一道近乎實體凝固的紅色劍氣,快的不可思議。
在如風一樣的奔跑中,她斬出了三道劍氣,三道劍氣鋒利中似乎內(nèi)蘊著火焰,將地上的積雪都融化出三道土黃色痕跡。
那是雪下面的熟土。
“聚氣!守!”最前方領(lǐng)頭大喊。
“喝!”
整個軍陣爆發(fā)出驚人氣勢,在他們周圍仿佛出現(xiàn)一道無色的墻壁,風雪通通都被隔開。
“砰……”
劍氣斬在墻壁上。
“咔嚓!”
張小遠仿佛聽到了墻碎裂的聲音。
劍氣沒有停下,從三個頭領(lǐng)身體劃過,再斬向最前方的一排巨盾。
風都安靜了下來。
三個開海境頭領(lǐng)身體變成兩半,鮮血四濺。隨后第一排盾手與他們的盾也緩緩倒下。
緊跟著那道紅影就殺進了軍陣中。
收割著鮮血!
還在另一邊的人們瞪著眼睛,隨后都興奮起來。
“有刀的,都給我殺進去!”張大遠大吼,又是頭一個殺了上去。
張小遠,方臨等人見狀也興奮的一齊沖去,還有許多手里已經(jīng)有刀的男人們。
這一場結(jié)束的異常快。
張小遠等人進場后已經(jīng)不剩多少人了。
她又一次站在血泊中,劍在滴血,頭發(fā)稍亂了一些,發(fā)絲隨風舞動,妖異動人。
她回過頭,白色面具右臉上一道血跡異常醒目。
那道血跡來自敵人!
她孤單的身影站在最前方。
雪又呼呼地落下。
那副畫卷,張小遠覺得自己永遠忘不了。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