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避難地下室

　　第1節(jié):沒有停戰(zhàn)

　　早餐，餐桌上已經(jīng)沒了往日的歡快氣氛?；⒒⑴踔嗤耄睦锖苁菬┰?，有一種說不出的焦慮感，桌上配粥的小菜都懶得吃。

　　一家人沉默地喝完粥，虎虎的爸爸輕聲說：“沒有達成停戰(zhàn)協(xié)議。”

　　虎虎的媽媽放下手中的筷子，擔憂地看著虎虎說：“虎虎......虎虎還是去學(xué)校吧?！?p>　　###

　　小朋友們忘性大，連續(xù)三五天沒再出現(xiàn)警報聲，就放下心來，認為事情已經(jīng)過去。校園很快恢復(fù)了以往的熱鬧，像是進入平常學(xué)習狀態(tài)，只是增加了戰(zhàn)時防衛(wèi)安全教育課——經(jīng)常性、不定時全校演練有組織、快速跑進防空洞。那些不好的記憶，虎虎認為自己已經(jīng)忘了，也不再做噩夢。

　　平靜的生活持續(xù)了一個多月。那是一個周末下午，虎虎正跟爸爸一起下跳棋，媽媽在給他們準備下午茶點。警報聲突然響起!虎虎聽著那聲音異常尖銳，伴隨著記憶中對防空警報聲的排斥感、厭惡感，整個人像是被雷電擊中，全身無力?；⒒⒋糇?，不明白這討厭的聲音怎么又響了起來。

　　虎虎的爸爸迅速站起，媽媽關(guān)掉廚房電器。爸爸拉虎虎時看他呆呆的，一把狠狠掐在胳膊上，虎虎“哎喲”一聲，清醒過來，顧不得疼，被爸爸拉著向外跑去。

　　虎虎一家跟著人流跑進地下室。很快，地下室就擠滿了人，有站著的、坐著的、蹲著的?；⒒⒏职謰寢?，選了靠墻的位置站著。

　　人很多，空間不是很大，空氣中彌漫著壓抑沉重的氣息。那些平時最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這會兒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大人身邊。只幾個需抱著的嬰幼兒，偶爾哭鬧一會兒，打破一片寂靜，顯得聲音特別大。大人一臉無奈又抱歉的表情，帶了些急躁地哄著孩子。

　　虎虎的爸爸拍了拍身后的墻，說：“這地下室是參照防空洞標準建造的，比較安全。”

　　四周望了望，虎虎跟爸爸說：“這防空洞是不是沒有我們學(xué)校的好？我們待在學(xué)校的防空洞里，一點兒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我在這里能聽到外面?zhèn)鬟M來的聲音，有些聽著很像我上次在學(xué)校聽到的爆炸聲?！?p>　　爸爸彎下腰，低聲對虎虎說：“虎虎，上次你們學(xué)校附近只攻擊了一個目標建筑?，F(xiàn)在這接連的爆炸聲，都是導(dǎo)彈擊中目標的聲音；后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建筑物被毀壞倒塌的聲音。聲音越來越響，說明轟炸目標離我們越來越近?！?p>　　聽爸爸這樣說，虎虎很是震驚。爆炸和倒塌聲已經(jīng)持續(xù)一會兒了，一聲一棟樓的話，說明很多建筑像雄壯大廈那樣被炸毀了，很可能還在燃燒。聲音越來越清晰，虎虎抬頭望了望天花板，總覺得還聽到了導(dǎo)彈的呼嘯聲，似乎導(dǎo)彈就在頭頂。

　　第2節(jié):轟炸很近

　　突然，一聲巨響在虎虎耳邊炸開?；⒒⑦€沒來得及捂住耳朵，就聽到了塌陷聲，整個地下室都抖動了一會兒，頂上紛紛往下掉灰土。人群受到驚嚇，一時慌張，都涌往出口處，擠成一團，但也沒人敢跑出去。

　　被爸媽帶著往前移動了十幾步，實在擠不動了，虎虎站穩(wěn)，看到前面地下室的一角被砸凹陷一個洞，鋼筋和碎石紛紛向下掉落。在那里避險的人們都向門口處退了幾步，虎虎剛覺得有點擠，聽到有人喊:“有人受傷了，有人受傷了……”

　　人群略微靜止，虎虎的爸爸立馬往那邊擠去，邊擠邊說：“大家不要慌，我是醫(yī)生，讓我看看。”

　　人群迅速讓開一條道。虎虎跟在爸爸后邊跑過去，看到一個年輕人躺在地上，捂著肩膀，鮮血不斷從他的指頭縫里溢出來；一個中年女子坐在地上，抱著他，不住地掉眼淚。他們旁邊是一對老年夫婦半臥在地上，捂著肩膀喊疼。

　　虎虎的爸爸挨個檢查之后，說：“還好都沒有傷到要害。流血的這個必須抓緊時間處理，失血過多會昏厥。這里有沒有藥物和處理、包扎傷口的工具？他的創(chuàng)傷面比較大，雜物太多，必須抓緊時間處理?！?p>　　沒人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說:“這個地下室沒有納入防空洞名單里，沒有準備食物和藥物。”

　　虎虎的爸爸很驚訝地說:“這么重要的事怎么疏忽了？”

　　那人回道:“前幾次轟炸都不是周末，小區(qū)里只有老年人，而且時間短，他們躲避在這里也很安全。做防空洞名錄時沒人操心這事，就沒報上去，沒記錄。一般情況下，像咱們這樣的中型住宅區(qū)，都是配備一個大型防空洞，平時作為車庫使用?！?p>　　有人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有點羞愧地說:“我是負責旺城區(qū)防空洞名單最后校驗的。我只核對了報上來的名單，沒想到咱們這個小地下室——燈下黑，自己的事自己很難想到錯漏處?！?p>　　這時，近旁一個中年男子喊道：“我的車里有緊急藥包，我現(xiàn)在去拿。”

　　虎虎的爸爸拉住他說：“爆炸聲就在附近，這會兒出去太危險了。”從這個樓下的小地下室出去，需要至少快跑500米，才能抵達地下停車場入口。

　　也就猶豫了一會兒，那個被虎虎爸爸阻止的中年人咬咬牙，毫不猶豫地掙開虎虎爸爸的手，迅速向外跑去。受傷的年輕人只喊了一句“爸爸”，想要坐起來，那個中年女子把他按了回去，哭著說：“讓他去吧。你不要激動，會流更多血?！?p>　　第3節(jié):救助傷者

　　有熟悉地下室情況的人，很快翻出幾個沙發(fā)墊子和舊毯子送過來，讓受傷的人能夠坐著或者躺得舒服點。

　　虎虎看到那人跑過的地方，人群讓出一條小道，一直通到地下室出口?？创蠹叶己苁蔷o張焦急，虎虎提醒他們說：“轟炸的聲音小了。”

　　旁邊的人這才回過神來，認真聽了聽，確實越來越小。轟炸目標越來越遠，出去的人危險性變小，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爸爸贊賞地揉了揉虎虎的頭，說：“觀察仔細，加5分?！?p>　　虎虎立馬開心起來，那些爆炸聲似乎都聽不到了。每次小考100分才加1分，大考100分才加2分，積分都在虎虎生日那天進行兌換，可以選擇不同的禮物?？?00分并不容易，而虎虎早就想要一個多彩版的液晶小黑板了。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

　　出去的中年男子很快拿著一個備用的緊急藥箱跑了回來，遞給虎虎的爸爸。虎虎的爸爸迅速戴上手套，找出水、酒精和紗布及一些消炎止痛的藥，幫助年輕人清理傷口、消毒、止血、包扎。只看了一眼那臟兮兮的、流血的傷口，虎虎就扭過臉去，太嚇人了。

　　包扎之后，虎虎聽到爸爸叮囑道：“不要隨意移動，暫時不一定能出去，讓他躺下休息一會兒吧?！被⒒⑥D(zhuǎn)過臉，看到那個中年女子小心地把那年輕人的頭移到她腿上，讓他創(chuàng)口向上地側(cè)躺著。

　　年輕人的爸爸終于松了一口氣，從衣服兜里掏出一袋壓縮餅干，問道：“他能吃東西嗎？”

　　虎虎的爸爸點著頭說：“失血過多，應(yīng)該適量補充食物?！?p>　　為那對老年夫婦用上止痛貼之后，虎虎的爸爸補充道：“萬幸都是小碎石，只是砸傷，沒有骨折。回去之后，去醫(yī)院做做理療，調(diào)理一下肌肉筋骨，應(yīng)該就沒問題了。現(xiàn)在靠墻倚著，能不動就不動?！?p>　　轟炸聲慢慢緩了下來。有人就問剛才出去的人外邊是什么情況，那人回道：“只顧著往停車場百米沖刺了，沒向四周看?！毕肓讼胗终f道：“停車場人很多，里面比較大，車上都有常備物品。我看到有人鋪開毯子在打牌，下次咱們也都去停車場躲避吧，還是那里結(jié)實又方便。”

　　虎虎的爸爸點了點頭，說：“從拉響警報到投放導(dǎo)彈是有時間差的，足夠跑過去?，F(xiàn)在這么多人，一起跑過去不太好，會成為移動的目標的?！?p>　　中間偶爾傳來一次轟炸聲，聽聲音越來越遠了，警報沒有解除也沒人敢回家。一直到天黑，有人找到一些備用蠟燭，點燃。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搖曳著，左搖右擺的，一副虛弱不堪的模樣。又累又冷，還餓，人們已經(jīng)從驚恐、驚慌變成了疲倦。

　　終于，在一片失落、失意和疲憊不堪的情緒中，外邊響起了解除防空警報的聲音。能回家了，虎虎真想跳起來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