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處在一個充滿霧氣的朦朧環(huán)境里,霧氣籠罩著一個人,看不清臉部,但這個人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用手撥開霧氣,朝他走去,發(fā)現(xiàn)他正背對著我,我把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身體微微搖動了一下,回過頭,露出一半的臉。
這是一張我極其陌生的臉龐,但又給我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我與他對視的一瞬間,四周又再一次變得漆黑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自己正在一處大門前,油然而生的是一種朦朧感,大門是標準的中式大門,黑漆,鑲有門釘。我想伸手推門,但渾身綿軟無力根本動不起來,這時,門從內側被人打開,一個留著晚清發(fā)型的老年人從里面出來,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的不是普通話,導致我沒有聽的很清楚,勉強聽到了什么你來了,少爺之類的詞匯。
我綿軟的身體這時自己動了起來,隨著老頭往屋內走去,進去后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較大的合院,側廂房前有個姑娘在低頭洗衣服,穿的也是肥短的晚清服飾,身體接著往里走,正房大門敞開著,里面正對門口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帶著帽子的長須老者,深吸一口煙斗,鼻孔里吐著白煙。
我頓時感覺自己的肺部生疼,口鼻不自覺的往外面噴水,胸腔好像要被撕裂。
“咳咳!”我咳嗽著猛的睜開眼睛,嘴巴里還有殘留著混著肺部粘液的水。
我猶如新生般,深深吸下一口氣,隨即肚子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就低頭嘔吐起來。
回過神來,我連忙轉頭開始看身處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較為干燥的巖石平臺,下面有水聲,我還在暗龍湫里。平臺不遠處有個人背對著我,他的身前放著一個點燃的酒精爐,這個人的背影我是何等熟悉。
我如釋重負般躺在地上,看著他的方向,喘著大氣,陳荼聽到我發(fā)出的聲音,回頭看了我一會兒,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你是不是應該先解釋……”話說到一半,氣就不夠用了,我又喘了幾口大氣:“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陳荼看著我,冷冷的說出幾個字:“我在哪里,和你有什么關系。”
我按捺住心生的怒意,艱難的坐起身,問道:“是你救了我?”
陳荼點頭:“我把你從水里拉上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休克了,我做了點簡單的急救措施?!?p> 我心里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你不會做人工呼吸了吧?”
“拉你上來的時候,你還有脈搏?!标愝睋u頭,我松下一口氣,小爺?shù)那灏姿餍詻]有被這小子拿下。陳荼遞給我一個杯子,外形看著像07式軍用壺,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壺底被炭火熏黑了。
我接過杯子,喝了一大口,燙的我一口噴在地上。陳荼這時才道:“剛燒開?!?p> “你想燙啞我,免得我把你的偷偷摸摸干的事情說出去是吧!”我一邊把水壺里的水吹涼,一邊說道。
陳荼把酒精爐蓋滅:“這種地方很潮,待久了身體會出問題,喝點熱水可以祛濕?!?p> 我開始注意到陳荼臉上臟兮兮的,多看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胡渣,不禁問道:“你來這里多久了?”
“十多天?!?p> 我嘬了一口熱水,問道:“我收到了內存卡,里面是你進入這里的錄像。”
“我知道了?!标愝睕]什么波瀾。
“你知道什么了,你不問我錄像帶是誰發(fā)過來的?”我有點憤怒,問他道。
陳荼別過頭看著我:“誰發(fā)的?”
“我……我也不知道?!蔽乙粫r語塞:“但是,我可以確定那和把我騙回國內的是同一個人!”
“你怎么知道視頻里是龍王寺?!标愝睆拿芊獯锬贸鲆粔K干燥的壓縮餅干,嚼了一口道。
“一個來這里賣物件的老頭告訴我的?!蔽业?,陳荼聽完嘴巴停了一下,但很快就開始繼續(xù)嚼。
陳荼把手伸向我,示意我把水壺遞給他,他接過水壺后喝了一口,咽下壓縮餅干,道:“你不該來?!?p> “我有點事情想問你?!?p> 陳荼沒有回答我,我接著道:“你是不是在我回來之前就見過秦斐?!?p> 他避開我的眼神,沒有說話,但是這個反應我已經(jīng)猜到十有八九,他一定見過秦斐。
“師父的失蹤你是不是知道內情,為什么一直瞞著我?”我又問道。
陳荼沒有與我對視,道:“你從那次出來之后,應該很清楚師父不想讓你碰這件事情?!?p> “那你在秦斐引導我的時候為什么不阻止我,換句話說,引導的作用,你也起到了吧?”我厲聲問道。
陳荼不再作答,漆黑的平臺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水流的聲響。我看陳荼并不想說,只好嘆了口氣:“你如果有困難,你可以和我講,我總能幫到忙的,你這樣把我當局外人一直晾著,我很不舒服。”
“這不是你能參與的?!标愝本従徴f道。
“那你能不能說一個我不能參與的理由,不要說為了我好這種話!”我說罷奪過他手上的水壺,喝了兩口順順火氣。
陳荼搖搖頭,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我無奈的問道:“那你告訴我這里是什么地方,總可以吧?!?p> 他把水壺裝進包里,隨后站了起來:“跟我來吧。”
“下面全是水,你要帶我去哪?”我站起身跟上去,問道。
我剛問完,就看到他站在平臺的邊緣,我過去站到他的旁邊,下面的水流還是很洶涌,不解的看向他。
“這個地方連著一個更大的地下水系,佛座下水池底部擴大產生漩渦之后,這里的地下河就會出現(xiàn)激流?!?p> 我聽完他的話,產生了一種錯覺:“這里的水流邏輯好像是被人設計好的?”
“沒錯?!标愝秉c頭,道。我靠著陳荼的肩膀,問道:“那我們要怎么走,有暗道嗎?”
陳荼搖頭:“我到過這條地下水道的盡頭,那個地方就在那里?!?p> 他話剛說完就把手搭到我背后,我詫異的看他,他道:“準備好?!?p> “準備什……”我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肩胛骨被用力的推了一把,整個人一瞬間進入失重的狀態(tài),隨后一頭扎進了水流里,我連忙屏住呼吸,浮出水面。有了上次溺水的經(jīng)驗,我沒有那么舉足無措了,但我還是對陳荼的行為感到不解。
我抬頭便發(fā)現(xiàn)陳荼也跳了下來,我對他喊到:“你這是要干什么?!?p> “別說話,小心前面!”陳荼喊道。
我一回頭,一塊刺出水面的石柱出現(xiàn)在我前方五米左右,我連忙在急湍的水流里往左劃開,躲開石柱,不小心又灌了一大口水,肺部劇痛,我在水里掐著脖子劇烈咳嗽起來。身體在水里失去了平衡,我又沉到水里,這時,一條有力的手臂抱住我的腰胯,把我提出水面。
“放松,我扶著你,你把水嗆出來?!标愝钡穆曇粼谖叶髠鱽恚翌^露在水面上,水流依然很急,但因為陳荼托著我的腰,我在水里的身體還是很穩(wěn),我弓著身體劇烈咳嗽,許久之后總算舒服了些。
這時我感覺到一個有鱗片東西在我腿上蹭了一下,頓時神經(jīng)一緊,我對陳荼大聲道:“水里有一條魚!”
陳荼愣了一下,只見水面忽然破開,從激流里躍出來一條烏黑的大魚,長滿利齒的大嘴就要碰到我的額頭。陳荼及時一把推開我,使得魚從我們中間的空隙里掠過。
混亂中我被層層疊起的巨浪打進水里,隨即發(fā)現(xiàn)一張長滿鱗片的魚臉盯著我看,我連忙在水流里掙扎,一只手拉住我的領子,把我拽出水面。陳荼一邊注意著水上的石柱,一邊注意著水里大魚的動作。忽然他放開抓著我的手,從腰后拔出短刀,一下刺進水里,水里一下涌出鮮紅的血液,但很快又被激流沖散。
陳荼一只手抓著我,一只手拿著刀:“不要大意,我沒有刺中魚的頭部,它沒死。”
“魚應該跑了,我已經(jīng)遇到過了,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條?!蔽疫吙人裕厡﹃愝钡?。
陳荼把我送到石柱邊,示意我抓緊,然后自己左手緊緊扣住突出的石塊,右手以極快的速度一刀劈進水里,隨后收起刀,道:“我砍斷了魚的頭骨,可以接著下去了?!?p> 這個地下河道越往下越寬,我穩(wěn)好身體,任由水流帶著我走,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前面的水流忽然停住了,我以為是視野的問題,沒想到?jīng)_到邊緣時,發(fā)現(xiàn)這底下有一個很深的斷層,這是一個地下瀑布,我還沒來得及叫陳荼,就被湍急的水流甩了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陳荼抓住我的手腕,我虛脫的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抓著瀑布邊緣的一根鐵鏈,陳荼對我道:“這個瀑布里有一個洞,我會把你蕩進去,準備好?!?p> “抓穩(wěn)了,別把我丟到底下去啊啊啊——”我話還沒說完,陳荼就把我甩進瀑布水簾后面的洞里,沒到一分鐘,他自己也蕩了進來。
陳荼從包里拿出兩根熒光棒,遞給我一根:“手電沒電了,用這個吧?!?p> 一股奇異的香味飄入我的鼻腔,我接過熒光棒并折斷,在微弱的熒光下,我看到了三米外的地方坐著一個人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