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面?”醇親王又吃了一口,是比尋常的面條光滑勁道許多,但是從外觀看確實是面條沒錯啊?連一旁見多識廣的久保都不禁往碗里多瞄了幾眼。
“是的,此物名為過橋·米線!”趙墨抿了口茶,一副說書先生要開書的模樣。
“這過橋米線源于滇南。相傳,滇南有南湖,湖心有島,昔有一位秀才天天到島上讀書,其妻天天送飯上島。丈夫埋頭苦讀,常常忘記吃飯,日漸消瘦,妻子就殺了家中老母雞為其補養(yǎng)身體。母雞燉好后,妻子上島送給丈夫,過了好久,妻子見丈夫埋頭讀書,飯菜已涼,雞湯卻還是熱的。原來,雞湯上一層厚厚的雞油起到了保溫的作用。聰明的妻子由此發(fā)明了把米線下進油湯的方法。此事傳為美談,人們就紛紛效仿食用。因為妻子送飯的必經(jīng)之路是與小島相連的一座小橋,這種米線就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過橋米線?!?p> “原來如此!”不知不覺間一碗米線已全然下肚,醇親王道:“那你是如何得知?”
“臣妾近日新得了一本《滇南游記》,由于此書作者十分喜愛美食,便在書中將各種滇南特色美食的做法講解的十分詳細。這米線的食材最易收集齊全,故事也非常感人,我與豆蔻今日參照試做了一下,味道果然很好,便特意留了一碗請王爺嘗嘗?!?p> “墨兒有心了!本王也有美食要送給你品嘗?!?p> “是嗎?什么好東西?我從前吃過嗎?”一聽到美食趙墨立馬雙眼放光,豆蔻在她身后暗自吞了屯口水。
久保將一個淡綠色的正方形盒子遞給醇親王,醇親王放在趙墨面前,趙墨伸手就要拆,醇親王卻伸手按住盒子道:“你且猜一猜此中為何物?”
趙墨湊到盒子上像只小貓一樣嗅了嗅,又拿起盒子輕輕搖了搖道:“團子?大福?”
“打開來看看?!贝加H王微笑道。
趙墨伸手將盒子打開,內(nèi)里便呈現(xiàn)出來黑、白、紅、綠四個圓滾滾的團子,“喲,好精致的團子!”
“是茶果!”
“茶果?為何四個不同顏色?”
“此為是非因果?!?p> “哇,好有禪意??!”趙墨指著黑白紅綠依次說道:“是非因果?”
醇親王道:“你且嘗了再與我說,何為是非,何為因果!”
趙墨也不推辭,拿起黑色咬了一小口,細細品了品道:“黑芝麻、核桃仁、黑糯米做的皮!”
將黑色茶果放回盒子里,喝了一口茶清口,又拿起白色茶果咬了一口,品了品道:“白芝麻、山藥、白糯米做的皮!”
將白色茶果放回盒子里,清口,再拿起紅色茶果咬了一口,稍等了一下道:“紅棗、花生、紅糯米做的皮!”
拿起最后一個綠色的茶果,咬了一口,贊嘆道:“這個最妙!”
豆蔻探頭問:“為何?”
“這里面是豬肉風干制成的肉蓉,又加了芝麻,前面三個茶果皆為甜口,假如一個人一口氣吃了三個甜口的茶果,就算有茶來調(diào)和也未免會腹中泛酸,這時,吃到這個咸口的茶果便是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趙墨嫩白的手指捏著綠色的茶果贊嘆道:“最妙的是它的皮!”
“皮?”若不是醇親王在場,豆蔻早就撲上來一樣咬一口喂肚里的饞蟲了!
“對,它的皮是青艾草磨成汁水再與白糯米磨的粉混合制成的,這心思和功夫都非尋常廚師能有的!”趙墨將綠色茶果放回盒中問道:“王爺,臣妾說的可對?”
“墨兒果然好品味,幾乎全中!”醇親王由衷稱贊,原以為趙墨整天搗騰吃食就是圖好玩,沒想到她是真喜歡而且很用心!
“幾乎?”趙墨不解,又把四個茶果挨個看了一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這茶果是素食,故而沒有肉蓉?!贝加H王解釋道。
趙墨把綠色茶果里面的餡料捏出一點點用指尖上搓了搓,聞了聞道:“確實!不過這做法也太精妙了!”
“啊?真的不是肉蓉?”豆蔻驚訝,小姐的金舌頭還有嘗錯的時候?
“這是豆腐!不過做法極為繁復(fù),我之前在《素齋札記》上看到過,要將韌豆腐切大塊在菌菇吊出的素高湯中小火煨制十二個時辰讓其入味,再加蔥姜、香料、鹽巴、醬油、蔗糖炒至半干,放入架上徹底風干,這種制法便能讓豆腐具備肉的香味,許多素齋館的素肉菜品皆是豆腐代肉!若是做這樣的茶果餡料還要再粗磨成蓉才行,是以非常耗費人力和時間!”趙墨侃侃而談,醇親王再次認識到她真的不是貪玩而已!
“這么復(fù)雜,為什么不直接吃肉呢?”豆蔻聽的頭都暈了,費這么大勁就為了做一鍋假肉?下雨沒打傘,腦子進水了吧?
“這是為了齋戒或者佛教修行之人準備的!也有些惺惺作態(tài)之人亦會如此!”趙墨不以為然,想起舊時,秦氏偶爾去寺廟吃齋念佛,回來又躲在房里猛啃豬蹄的樣子!
醇親王被趙墨的爽直逗笑,確實有很多人吃齋念佛掛在嘴上,有事無事便要去廟里吃齋念佛,又有幾個是真心向佛的呢?不禁問道:“那是非因果你可辨明?”
趙墨指著茶果道:“黑為是、白為非、綠是因、紅是果?!?p> “哦?何以見得?”這不正好和玲瓏所講的完全相反嗎?
“原本世間險惡,是為黑,人人卻都想著粉飾太平,是為白,不論花草樹木都是先有綠葉、再有紅花,所以綠是因、紅是果?!壁w墨解釋的頭頭是,卻與原解背到而馳。
“每次聽墨兒言論,總能讓本王頗有毛瑟頓開之感,實是喜不自勝!”醇親王拱手道。
趙墨同樣拱手嘻嘻笑道道:“同喜!同喜!哈哈!”
豆蔻探出豎著兩只小犄角的大腦袋問:“王爺,小姐,你們說完了嗎?這個,我可以嘗嘗嗎?”
趙墨和醇親王相視而笑,趙墨道:“吃也可以,你倒說說看,這是非因果何為主?何為次?”
“王爺、小姐,豆蔻只是一個小丫鬟,沒你們那么高的學(xué)問,對于我來說,你就是主,你的是非就是豆蔻的是非,你的因果就是豆蔻的因果!”
“哎呀,你個臭丫頭!別的本事不見漲,拍馬屁的功夫是越來越深了!”
“那我拍的舒服不?可以吃了吧?”
“吃吧吃吧!哈哈!”
“謝王爺、小姐!”豆蔻一溜煙兒的端著盒子跑出去了,久保也識趣的退了出去,留下趙墨和醇親王相對而坐,兩人心里都怪怪的。
醇親王和趙墨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王爺、小姐,怎么聽都不像兩口子!”
“明日讓久??纯唇o豆蔻賞些什么!”醇親王心想。
“這臭丫頭再不好好長記性改稱呼就不給她東西吃!”趙墨心想。
打定主意的兩人相視一笑,舉杯道:“喝茶!喝茶!”
圓月當空,后花園馬廄旁,奕星一聲嘶鳴,仿佛在說:“追影你小子不要心情不好就來給我刷毛!我的鬃毛都快讓你小子刷禿了!你賠我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