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根草幾乎是落荒而逃,門關上后,梁與肖問侯爵,“什么時候的事???”
侯爵默默的看了梁與肖一眼,“梁隊,你還記得自己是梁隊嗎?幾個小妞給你嚇得臉都白了,那是小龍蝦的粉絲,跟你有什么關系?”
“其中有一個是我的!”梁與肖又謹慎了一下這句話,補充道,“至少有一個!”
侯爵眼睛一亮,立馬來了精神,就像一個老母親聽到兒子對她說,“媽,單位有姑娘追我?!?p> “真的?長得漂浪嗎?年齡多大?是護士嗎?”侯爵發(fā)出了老母親的關懷。
“你有病???問你話呢,這群……這哪冒出來的?”梁與肖的耐心又燒干了。
侯爵走下床,在茶幾上的水果盤里扒拉了半天,最后還是選擇了最愛——香蕉。
這個愛作妖的人,瞇著眼睛,曖昧的看著香蕉,不緊不慢的脫著“人家”的小黃衣服,幽幽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梁與肖沉默的看著侯爵,面色越來越冷。他看任務中的目標時,眼神陰森、篤定,看侯爵時,特別是像現(xiàn)在需要眼神壓迫的時候,不管眼里交雜著什么情緒,都會多出一份狂妄,就好像吃定了這個人,知道他一定會服軟一樣。
侯爵跟梁與肖的默契程度,不可言喻,很多時候都是靠莫名的“空氣波”,眼下,侯爵低頭吃著香蕉,但實實在在的感覺到,自己的天靈蓋好像正在被什么強烈光束灼得紅腫熱痛。
“從小龍蝦住進來的第一天?!焙罹粢琅f低著頭,卻不由自主的揉揉腦殼,“之前我還有半個粉絲呢,但因為我一向跟明月都是大大方方的恩愛,所以最后連那半個也爬墻了?!?p> 三個人都是爆燈級的帥哥,且各有各的帥法,不抄襲,不復刻,不管單獨把誰拎出來,都足夠吸睛,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更別說是姑娘們了,而且還是三個都聚到了一起。
即便這仨人什么都沒做,只是不經(jīng)意的抬下眼皮,有心之人瞧見后,也會有一種“被釣了”、“被勾了”、“我死了”……的感覺。
小龍蝦把煙遞給侯爵,那人右胯向前一頂,示意讓小龍蝦直接放進他的褲兜里,含著香蕉說了句,“馬上給你轉錢?!?p> 小龍蝦擺擺手,表示不用了。
“這多不好意思,謝了啊?!蹦莻€不要臉的幾乎是早就準備好了這句話,從一開始就沒有要掏出手機的意思。
小龍蝦淺淺的笑了下,他一向不拿錢當錢,他的余額就好像是公用的,誰拿他都沒意見。
梁與肖琢磨了一下,小龍蝦曾經(jīng)有一座滬北城,現(xiàn)在又有兩座雪山,隨便從他的山洞里拿出一樣東西扔到古玩市場,那都能叫出一個天價。
如果自己也是這樣的大地主,坐擁雪山兩座,和古董萬千,說不定也會把銀子當雪花看。
梁與肖不動聲色的攥了下兜里的玉佩——早上換衣服時,意外發(fā)現(xiàn)玉佩上有血跡,梁與肖馬上檢查了一下自己,并沒有新增什么外傷,說明血跡很有可能是小龍蝦昨晚不甚蹭到上面的。
他當時還興奮了一下,心說是不是可以拿這玉佩當禁步令使了?
——寒峰要進賊啦!
當時自己是把玉佩跟車鑰匙放在同一個口袋的,不知道血是小龍蝦找車鑰匙時,無意蹭上的,還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玉佩,拿在手里細瞧時弄上的。
如果是后者,這人也真是能沉得住氣,也不質問兩句,不管怎么說,這畢竟也是他家沒開槽的鑰匙啊。
大圣是無肉不歡的動物,即便剛洗完胃,還是忍不住想吃點誰的肉,最后把魔抓伸向了小雞。
他坐在床上,一口一個炸雞腿,還不停的吧嗒嘴,舔手指頭,香味不客氣的飄散至病房各個角落,報復意味十足。
梁與肖心里清楚,這混蛋是在氣自己剛才沒有跟他說實話,瞞了一些有關小龍蝦的事。
梁與肖一臉霉氣的低頭吸溜著面條,他也喜歡吃肉,尤愛吃雞,但昨晚那一通折騰他并不是斷片狀態(tài),所以每一幀的疼痛都體會得有枝有葉,以至于現(xiàn)在稍微回想一下,都覺得胃在隱隱作痛,腦袋也嗡嗡作響。
小龍蝦吃的饅頭,剛買回來時還是溫熱的,他說要等放涼了吃,直到梁與肖已經(jīng)空盤了,他才咬下第一口,從頭到尾斯斯文文的,明明是一個饅頭,竟然被他吃出了小西點的高級感,且絲毫沒有作秀的痕跡。
梁與肖似乎明白了,為什么有的人有多個粉絲,有的人只有一個粉絲,而有的人連半個粉絲都守不住。
“果真是進秋了,這小風吹的,頗有幾分涼薄之意啊?!焙罹袅⑵鹫眍^,往后一靠,兩腿一伸,看著窗外,“這要是再來點啤酒和燒烤就好了,咱們在外面整一桌,爽歪歪了!”
梁與肖現(xiàn)在一聽到“酒”,就覺得惡心,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快十個小時了,“你家明月怎么還沒結束?”
侯爵小眉頭一皺,有些不滿,“怎么的,你一會兒還有局???我耽誤你了?”
“你知道就好!”梁與肖翹著二郎腿,一只胳膊搭在沙發(fā)靠背上,身子隨意一斜,卻是有型有款,“你打算什么時候出院?”
侯爵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個指甲銼,風騷的翹起了蘭花指,磨著指甲,“最起碼要觀察兩三天吧?!?p> “你屁事沒有,在這浪費醫(yī)院資源,好不好意思?”梁與肖知道這人打的算盤,繼續(xù)道,“你要是真喜歡人家,空了接送她上下班,陪吃一頓工作餐就可以了,整天沒事在這充當病人,24小時長在這盯梢,有勁嗎?”
“你少在這酸!”侯爵突然羞澀造作的笑了一下,“我們家明月那么完美的女人,不看緊點怎么行?”
梁與肖翻了個白眼。
侯爵繼續(xù)道,“我還打算把這間病房長期租下來,回頭把我的衣服什么的全搬來,近水樓臺先得月,得完還得守!而且以后明月午休時,或者夜班休息時,不想回家時,都可以過來睡覺,你別看現(xiàn)在是個標間,三天內(nèi)我就讓這它變成為大床房!”
梁與肖皺著眉,“你昨晚喝的是硫酸嗎?腦子燒壞了?人家好好的憑什么跟你住醫(yī)院?。克依餂]床???”
侯爵眼睛一亮,“對??!我可以在明月工作的時間守在這,下班跟她一起回家!”
“跟誰一起回家?”明月走進來,還穿著白大褂,帶著幾分疲態(tài),但笑容依舊溫暖,她走到大圣床邊,把他的病號服袖子放下來,輕聲道,“晚上涼?!?p> 梁與肖承認,他的狗眼又受傷了,現(xiàn)在不僅每天晚上在夢里被寒峰的那兩對虐,醒了還要被這兩對虐,憑什么?。?p> 侯爵嬉皮笑臉道,“我這好不容易等到入秋涼快了,天天巴巴的盼著冬天早點到呢!對了,到時候我給你堆小雪人啊!就在你辦公室窗下堆,你往窗邊一站,就能感受到我濃濃的思念?!?p> 明月笑了笑,輕輕點了下那個犯癡男人的額頭,“下雪要等到十一月份呢?!?p> 侯爵拉著明月的手,智商欠費中,“等唄!咱倆一起等!一個人等時間過得慢,倆人一起等的話,會覺得時光飛逝!”
明月笑道,“什么傻話?”
“真的!”侯爵看了眼已經(jīng)快瞎了的梁與肖,“小與也喜歡冬天,你要是著急的話,我讓他躲一邊一起等,幫忙可以,礙事不行!這樣的話,十一月份也就是一回頭的事?!?p> ——你有??!梁與肖暗罵一句。
“我不喜歡十一月?!绷号c肖看了眼跟他錯開坐在沙發(fā)上的小龍蝦,盯著那人的后腦勺,意在言外的說,“我喜歡——九月?!?p> 小龍蝦定定的坐在原處,沒有半點反應。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梁與肖還是暗戳戳的得意了一下,就像是小小的惡作劇得逞了一樣,他猜,小龍蝦那么敏感的人,在聽到“九月”時一定嚇了一跳。
梁與肖搓下鼻尖,遮擋著翹起的嘴角,為自己成功撩撥到了小龍蝦的那根神經(jīng)而沾沾自喜。
他還不知道,每天把他當狗虐的那兩對“情侶”,走到今天,早已是物是人非,更不知道花岸的九月已經(jīng)死了,以至于還傻呵呵的沉浸在“過失傷人”的玩笑中。
梁與肖的夢境,一直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為他“放映”著滬城和寒峰的故事。
現(xiàn)在在他的夢中——宋莊義還沒有攻滬西城,云隱村還沒有淪陷,溫羨的利器還沒有失控,而那四個人也都還好好的、偷偷的把對方放在心里。
他想著,小龍蝦不對他老實交代也是無所謂,因為他有自己的辦法去了解,用這種方式查看小龍蝦的過往也是喜聞樂見。
“窺視”他人的人生雖然不地道,但梁與肖堅持認為自己是“被迫”的,他總不能為了所謂的道德,不睡覺活活給自己熬死吧?
然而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據(jù)理力爭,無論放在哪說,似乎都是無力被反駁。
現(xiàn)實生活中,秒針規(guī)規(guī)矩矩的走動,夢境中,常常是一見便是數(shù)月幾載之后。
縱使日長似歲也好,窗間過馬也好,發(fā)生的終將不會被改變……
每個人的過往,都如一池渾水,里面流淌著五味雜陳,誰沒有在歲月的渾水中,舀過一碗遺憾,靜默獨飲呢?
小龍蝦剛剛在聽到“九月”的那一刻時,的確是神色自若的搭在沙發(fā)邊坐著,只是他把手縮進了袖子里,然后悄悄攥成了拳頭。
這把刀子出手太快,且毫無預兆,他根本來不及躲閃,才被梁與肖驟不及防的捅了一下——血靜靜的流,帶著蜜餞的甘甜,好在心血可以回心,不留痕跡,所以也不會被旁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