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敘世羽

第四章 葷宴

敘世羽 一戲嬰蘇 2708 2021-08-22 07:11:00

  印子他們走后,連續(xù)三天杳無音訊,花岸沒有去尋,管事衛(wèi)們也沒有去找,就像這幾個孩子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小天在他們離開后的第二天,被管事衛(wèi)叫去一次,回來之后,一身的血,卻不見他有任何傷口。別人問他話,他也不回,就一直躲在角落里,渾身發(fā)抖,兩只手緊緊的抓著掛在脖子上的長鞭,不知道在慌個什么。

  漸漸的,所有人都認為印子他們成功逃脫了,而眼下小天這副失魂落魄的德行,估計是在后悔當(dāng)初沒有跟他們一起逃走。

  傍晚,三個管事衛(wèi)來囚室送飯。

  他們手提木桶,那一股子飄香,讓所有孩子們的眼睛都閃閃發(fā)亮。

  寒峰每個月都會有一次“葷宴”,這是大家都翹首以待的日子。但葷宴一過,他們便會連著三天沒有飯吃,孩子們對這場葷宴,可謂是愛恨交加。

  羽晚澄捧著米肉相拌的飯碗,對林灣甜甜的笑著。

  林灣又從自己的碗里,抓了幾塊碎肉放到了羽晚澄的碗里,寵溺道,“快吃吧?!?p>  羽晚澄點點頭,抓起一大把飯,還沒送到嘴邊,就聽到對面牢房里的一個孩子問道——

  “這飯里何以有頭發(fā)?”

  沒一會兒,又有人說,“我的飯里也有!”

  “我的飯里還有竹段和紙屑!”

  “哎你們看這是什么?”一個孩子兩根手指捏著一個綠色的碎塊,“這……這好像是塊碎玉!”

  羽晚澄沒心思理會他們,只覺得飯香誘人,剛張開嘴,被林灣緊緊地按住手腕。

  羽晚澄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林灣臉色極差,又驚又恐的看著手里的瓷碗。

  這時,有個孩子忽然大叫,“我記得二十八號有一個這樣的扳指!”

  “對對對!”另一個孩子看著碗里的碎紙片,“七十一號和七十二號好像也各有一把折扇!”

  “那……”一個孩子看著碗里的頭發(fā),臉色鐵青,“這……莫不是六十五號的長命辮?那……那這些碎肉莫非是……”

  眾人紛紛看向小天,只見他從開始就沒有拿起過那個碗,整個人縮在墻邊,眼神渙散,雙臂抱著膝蓋不停的發(fā)抖。

  一個孩子滿臉怒氣的指著小天,“七十九號!你莫不是一早就知道這飯有問題?”

  小天把頭埋在膝蓋里,一直重復(fù)著,“不關(guān)我的事……不關(guān)我的事……是他們逼著我刮肉的……不關(guān)我的事……”

  所有人聽聞后,大驚失色,都把碗扔到一邊,吃過飯的人更是狂吐不止。

  “何以如此糟蹋食物?”

  孩子們聽到是花岸的聲音,立即低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跪好。

  只有羽晚澄的手里,還捧著那碗一口未食的“佳肴”。她撅著小嘴,為沒吃到肉而心有不甘——這個尊上就不能晚些時候再來嗎?

  花岸漫步走來,身后跟著一個與他年紀(jì)相仿的男孩——九月。

  九月不像這些“數(shù)字孩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也不像管事衛(wèi)們穿得條框端正,簡板筆挺,而是峨冠博帶,華服錦衣,身披厚實保暖的大氅。

  大家都猜測,這小子能有如此待遇,還一直跟在花岸身邊,一定是花岸的親弟弟。

  花岸看著四處傾倒的瓷碗,滿地散落的食飯,微微挑起嘴角,似乎很滿意這些孩子對自己給出的驚喜會有如此反應(yīng),可是即便他帶著笑意,眼中卻始終無悲無喜。

  他臉上那副半截青銅面具,從未在人前取下過。櫻粉輕薄的雙唇,無論是怒火中燒,還是春風(fēng)得意,都會先提起稍許,笑出幾分薄涼。

  花岸雙手背后,在牢房外施施而行,語氣悠然,細一聽還有些許稚氣,“今日,可是每月一次的食葷日,你們?nèi)绱藢Υ朗常氩豢扇??!?p>  四十四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直起腰板,壯著膽子問道,“敢問尊上,你給我們吃的肉,可是人肉?”

  花岸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四十四號咬著嘴唇,一連串急促的喘息,好像是在下很大的決心。他站起來,攥著拳頭,一副視死如歸之態(tài),“我們不曾做過惡事,不曾交過惡人,但卻被莫名其妙的抓來寒峰數(shù)年,今日,即便一死,我也要求一個說法!”

  四十二號起身復(fù)議,“四十四號之言,亦是我心中之意。多年來,你以我們相互殘殺為樂,以對我們百般施虐為趣,如今更是要我們食人肉!我們年歲相仿,卻道不同不相為謀,無心要變成與你一樣的魔頭!”

  五十一號也站起身,這孩子倒沒有那么重的戾氣,反而頗有幾分書生之相,他不緊不慢的說著,“我不知曉你歷年如此行徑,究竟所為何,倘若只是想征收忠義死侍,助你擴土為王,如今之行徑,只會激怒眾人?!?p>  花岸似乎輕笑了一聲,還是那不疾不徐的語氣,就好像有無限的時光,“忠義死侍?助我為王?你們也配?”

  四十二號拉了下身邊的五十一號,“你無須再與此人多費口舌,我們身出東西南之城,受仁義禮之教,他一個來路不明殘虐無道之人,怎會知曉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花岸仰頭大笑,眼角卻沒有半點笑紋,他緩緩斂起嘴角,眼中乍然翻滾著一種說不出的兇戾,即便如此,卻依然保持著悠然的語調(diào),“當(dāng)年滬南城事變,滬東城趁虛而入,企圖吞并滬南城,這便是道之以德?滬西城見狀亦想去分一杯羹,與滬東城結(jié)盟不成,反去助滬南城抵敵,這便是齊之以禮?滬南城城主宋莊義人面獸心,毒手尊前,對羽氏用完即棄,這便是有恥且格?”

  四十二號爭辯道,“當(dāng)年若非羽氏一族有謀逆城主之心,又豈會惹來滅門之禍?東西兩城不論出于何意攻進滬南城,最后都已化干戈為玉帛,為平亂事變立功不小?!?p>  羽氏?羽晚澄轉(zhuǎn)動著眼珠,怎么會提到我家?

  花岸走到四十二號面前,直視著他,身上的寒意又重了些,使得他說出的話,似乎都帶著一層霜,“我竟不知,謀私犯進,在你們滬西城人眼里,是立功?”

  四十二號見狀,立即低下頭,眼梢都沒敢再抬一下。

  “羽氏效忠宋莊義半世,亦為東西南北四城官吏百姓造物。宋莊義屢次明言暗示,不得為滬南城以外之人造器,羽氏未從,繼而引來殺身滅門之禍,這便是你口中的謀逆?”花岸看了看四十二號腰間的匕首,語氣瞬間低沉下來,“若沒有腰間此物,你又何以能在殺令中活到今日?用人之物,反詆其人,其心可誅?!?p>  四十二號按了按匕首,不知如何應(yīng)答。

  四十四號幫腔道,“我們的確有拿羽氏所造之物,但倘若我們早知羽氏是如此不堪之人,起初寧可棄之!”

  “得了便宜還賣乖?!币粋€稚嫩的聲音從花岸身后傳出。

  花岸回身,看到羽晚澄忽閃著大眼睛,手里的瓷碗還捧的緊緊的。

  四十四號怒目圓瞪,指著對面牢房的羽晚澄,“一零一,你膽敢再說一遍!”

  羽晚澄語氣平淡的重復(fù)著,“得了便宜還賣乖?!?p>  “老子看你是活夠了!”四十四號拔出腰間短劍,沖出牢房,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羽晚澄所在的牢房。

  花岸垂下右手,隨即快臂一揮,一道炫目的白光如電光火石般閃過后,又回到了花岸的掌心中,大家還沒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見四十四號的喉結(jié)處,立現(xiàn)一道極其細微的血痕,他雙手握著脖子,下一秒,整個人倏地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那冰層有半臂之厚,而且竟是血紅色的……

  九月之前的處之泰然,一掃而空,他瞪著眼睛,強抑焦急不安之色,但他看的不是遠處的四十四號,而是眼前的花岸。

  羽晚澄眼中閃著疑惑——剛剛尊上用的利器,可是銀羽?

  孩子們惶恐又好奇的伸頭看去,一個十歲大的小男孩問身邊大他幾歲的孩子,“這個冰塊為何是紅色的?”

  那個年長的孩子趕緊拉了拉小男孩,對他皺皺眉,提醒他不要多嘴。

  一個眼尖的孩子忽然驚叫一聲,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冰塊,“這冰……是這冰把四十四號的血都吸了出來!”

  眼下,四十四號還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定在原地,只是早已面色森白,死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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