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方棠覺得挺幻滅,稀里糊涂就跟著趙四海一堆人,跑出來燒烤了。
“為什么要燒烤?!?p> “為了慶祝周考。”
“成績不是還沒出嗎?”方棠不明白。
“你確定等成績出來了,還有心情聚餐?”趙四海大題空了一片,頭上頂著的烏云暫時因為今天晚上的燒烤消散了一部分。
一班的調(diào)性在二十二中就是個異類。
高三的在補課,高一的在軍訓,高二的學生經(jīng)過這次“擇優(yōu)走班”的周考也都氣息奄奄。只有一班的學生擠在一起,因為今天晚上買什么菜而爭論。
林疏影和趙四海在搶奪今晚的買菜權(quán)。
“又是金針菇,烤玉米,班長,我們老祖宗奮斗了幾十萬年,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是為了吃肉的,你是要把我們都素死嗎?”
男生們對上次聚餐女生點的那一桌子素菜記憶猶新。
“讓你們?nèi)ベI菜,肯定是牛肉,羊肉,五花肉,狂買一通,都不知道葷素搭配?!?p> 趙明明舉手:“班長,我只想吃肉,不想葷素搭配?!?p> “我們要減肥!”
林疏影氣得把裝班費的零錢包丟出來:“懶得管你們,自己去買吧,我們先去小白樓等著了?!?p> 趙四海接過錢包:“班長放心,我一定給你們買金針菇,香菇,白玉菇,今天給你們蘑菇開會?!?p> 學校旁邊的蛋糕店在搞店慶活動,尋找“有緣人”。
歐陽凱迪瞇著眼睛:“不求同年,但求同日,九月九日,讓我們的緣分再長久一些。什么鬼,我奶奶朋友圈都不發(fā)這種東西了?!?p> “土到極致就是潮,你看這華美的配色,比椰汁包裝盒還三原色?!?p> “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是今天的生日就能免費領(lǐng)取一個蛋糕。班長,咱們班有今天過生日的嗎?”
林疏影搖搖頭,她有個備忘錄,班里并沒有九月份出生的同學。
“方棠,你呢?”
方棠看著一圈熱情四溢的目光,那種熱切的期待讓方棠覺得撒謊的負罪感直線上升。
女生們想要的并不是那塊免費的蛋糕,大家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殘酷的優(yōu)勝劣汰,掙脫不掉的學業(yè)壓力之外,被運氣毫無保留地垂青一次。
“我的生日不是今天,”方棠真的不想被一群人圍著唱“祝你生日快樂”。
“啊……”最后的希望破滅了。
“但我身份證上是今天。”
“耶,我們只需要法定十六歲就可以啦!”
小白樓前的院子早就荒廢得不成樣子,但當年的痕跡還在,銹跡斑斑的秋千架上纏滿爬藤,草木肆意生長。
早到的幾個男生在往爐子里填木炭,賀囂揮著手里的鐵夾子,百無聊賴地砸著木炭。
賀囂抬頭,看見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方棠,一臉無奈地捧著一個六寸的小蛋糕,碩大的粉色包裝禮花遮住了她下半張臉,眼睛越發(fā)顯得清亮。
賀囂手里的夾子頓了頓,眉眼閃過一道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木炭的明火和著白煙,股股升起,被鐵釬子串好的肉塊均勻地碼在烤架上。
“黎哥,木炭火候恰到好處,恭迎您主持工作。”
趙四海雙臂高舉,不像是要烤串,倒像是登基。
“孩兒們,小風扇起來,火再旺一些?!?p> 趙四海手里的鐵釬子上下翻飛,烤串可以糊,姿勢必須帥。翻到最后,趙四海胳膊肘一勾,網(wǎng)紅式撒鹽,撒孜然,撒辣椒面。
伴著一聲”熟了“,燒烤架子上第一批次成熟的肉,被一掃而光。狼多肉少的局面,讓人顧不得挑揀肉被烤得外黑里生。
“嘿,我說姐姐們,要買素菜的是你們,搶得最快的也是你們。不是減肥嗎?不是葷素搭配嗎?”趙明明只摸了一手孜然,這會兒舔著手指抱怨。
“吃飽了才有力氣減??!”歐陽不光自己搶了一串,還塞給后面慢吞吞的方棠一串。
這一爐剛被搶完,十幾雙眼睛又虎視眈眈地盯上了烤架。
院子中央,肉串被烤出“滋滋“的油脂聲,空氣中,煙霧彌散,煙火氣十足。
伴隨著趙四海的翻串,再翻串,大家的眼睛一上一下,孜然被撒上,紅通通的炭火偶爾因油脂冒出一簇火苗,火光映照下,人的眼睛亮得閃光。
“我說,諸位,大家怎么說也是文明人,能等肉熟了,斯文一點吃……”
“好啦。”
“快!”
“別搶,給我留一串!”
這次,趙四海的辣椒面還沒來得及撒,爐子上的肉串就一掃而空。
“這群土匪!”
肉被搶了幾次后,土匪們的吃相才漸漸斯文一點。啤酒和飲料作為烤串伴侶隆重登場,稀里嘩啦的玻璃碰撞聲很能拉動氣氛。
大家散在院子里邊說邊吃,偶爾不知誰笑出聲,必定能引起一片笑聲。
“你笑什么?”
“不知道,你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
遠離人群的一角,賀囂坐在秋千上抽著煙,他困了,想回家。
這時,方棠一手舉著一根釬子走過來,上面的肉串散發(fā)著一股孜然辣椒的焦香。
她蹲在紫荊花架子旁,舉著釬子嗅了嗅。
方棠很慶幸今天晚上這么熱鬧,這種熱鬧可以讓她暫時忘掉去年這個時候的狼狽。
“你是誰?”方棠突然出聲。
賀囂頓了一下,以為方棠發(fā)現(xiàn)了他。
“我是方棠?!?p> “天才少女方棠?那個讓整個數(shù)院甘拜下風的天才嗎?你,你,你,她,她不是隱沒江湖許久未出?”
“是的,我就是那個遠離江湖許久的方棠,奈何江湖一直有著我的傳說?!?p> 她拿著肉串也不吃,左右手互相搏斗,嘴里還念念有詞。
賀囂側(cè)著身子,瞇著眼睛看著昏黃的光線里,少女神經(jīng)質(zhì)一樣自娛自樂了大半天后,突然長嘆一聲,額頭貼在了膝蓋上。
良久,女生的肩膀聳動了兩下。
賀囂:哭了?因為周考還是因為趙強?
賀囂捻熄了手里燒了大半的煙頭,剛要站起來,就看到趙四海拎著兩瓶啤酒走過來:“棠姐,你怎么躲這里了,大家都找你呢,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