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返京
四年后。
二月早春。
一個陽光和煦的上午。
隼州道行臺令的侍從程運峰,正駕駛一輛二輪馬車在隼州的街巷穿行。他的目的地,是行臺令薛銘御的府第。一刻前他按照薛銘御的吩咐,駕駛馬車出了行尚書臺。他要接上薛銘御的長子薛元詔,護送薛元詔回永熙府參加即將來到的春闈。薛銘御告訴他,薛元詔已經(jīng)在薛府等著他了。
穿過幾條街巷后,他駕駛馬車轉(zhuǎn)進了薛府所在的石板路的巷道。他遠遠就望見薛府的門前站著一位年輕的男子。
等駛近了再觀察,男子身形修頎,面容清朗。按照薛行臺的描述,程運峰立即就想到了這應該就是薛元詔公子。
他揮一鞭子,讓拉車的馬兒快跑,轉(zhuǎn)眼就到了薛府的門前。
他幾乎是勒停馬車的瞬間就急急跳下了車。
等候的薛元詔也猜出了來人的身份,拱手行揖:“程先生?!?p> 程運峰忙拱手回禮:“薛公子。讓薛公子久等了。”
“不久等。先生稍候。屋里就是一些衣物包袱,以及兩只書篋。我這去取來?!?p> “在此等候公子?!?p> .....
一刻后。
薛府的正廳里,秦子姝坐著一張木椅,十八歲的薛昀珺站在她的身旁。
已將行李放到了程運峰車上的薛元詔又回身走到廳里,向秦子姝道別:“母親,兒出發(fā)了?!?p> 秦子姝的眼睛里既有喜悅又有擔憂。
“望我兒此去順利,如愿登第。”
“兒一定全力以赴。”
“你父親今日一早就去了臺里,這會怕是不回來了.....”
“兒知道,母親?!?p> “你父親,他就是那樣。之前你取得州試第一,他可是偷著樂了好幾天。只是一到你跟前,又總是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p> “兒都明白?!毖υt微笑回應。
“你這一路上,照顧好自己?!?p> “母親不用擔心,兒會照顧好自己?!?p> “我已經(jīng)先寫信告訴陸娘你要回去了。她這會應該已經(jīng)把家里收拾好了。你回到家里,先好生休息?!?p> “是,母親。”
“等你考上了,”秦子姝笑著說道:“幫我做件事?!?p> “什么事?”
“到時再給你說?!?p> “是,母親?!毖υt回道。他看向一旁的薛昀珺:“阿妹,家中事務(wù),多與阿娘分擔?!?p> “我知道?!?p> “你這幾年總算轉(zhuǎn)了些性子......姑娘家,別那么急的脾氣?!?p> “知道了?!?p> “母親,妹妹,我出發(fā)了。”
“去吧?!?p> 薛元詔走出院門上了程運峰的馬車。程運峰已經(jīng)準備就緒,只等出發(fā)。
“薛公子,我們就出發(fā)了?”
“出發(fā)吧?!?p> “公子坐穩(wěn)了?!背踢\峰揮鞭發(fā)車。
“到了永熙府,程先生知道怎么找到薛宅嗎?”
“知道。行臺已經(jīng)囑咐我了,我記住了?!?p> “好的。”
.....
十幾里外的隼州道行尚書臺。
薛銘御坐在他的書房里心不在焉地翻閱書本。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他手里的書本還沒翻頁。他的心思并不在紙上,而是在十幾里外的家里。
他放下書本,背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
走了十幾個來回,他索性出了書房,讓人牽來他的坐騎。
.....
“詔兒呢?”薛銘御急急回到了家里,兩腳一進院門就嚷嚷道。
坐在正廳里的秦子姝見他回來了,告訴他:“詔兒已經(jīng)出發(fā)了?!?p> 薛銘御滿臉的失落:“他們怎么走得這么急?”
秦子姝站起身:“你一早出門做什么?”
“我這.....不是要去臺里處置急事嘛!”
“以前怎么不見你這么早出門的??偏巧今日就有急事了??”
薛銘御不說話了。他走進廳里,就著另一張椅子坐下。
“這會倒是著急回來了。”秦子姝盡管“不依不饒”,但也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的丈夫倒一杯茶水。
薛銘御接過茶水,一口飲了見底。
“這家中的茶水,是要比你臺里的更合口味么?”秦子姝又給他倒?jié)M一杯。
“他們出發(fā)多久了?”
“都走了快半個時辰了吧。”
“也好。也好。”薛銘御嘴里嘀咕道:“也沒什么要說的?!?p> “你就等著他的好消息吧。”
“嗯。嗯?!毖︺懹牟辉谘?。
“我給他說了,等他考上了,要替我做件事?!?p> “什么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什么事弄得神神秘秘的?!”
“我還有話要問你呢!”秦子姝的語氣變“重”了:“詔兒這次科考,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告訴祁尚卿呢?他可是右尚書令啊。請他囑咐幾句禮部的那些考官,詔兒不是更容易考上了嗎?詔兒小時候在永熙府,可是一口一個‘祁伯’叫他的......”
“你這是什么話???”薛銘御瞪著眼睛:“他考試是全憑他自己的本事,怎么能請托他人???”
事實上薛銘御不僅要隱瞞祁尚卿,甚至在一個月前就反復叮囑薛元詔:回到永熙府,不得去拜見你祁伯,也不能告訴你祁伯你要參加禮部試。不管有沒有考上進士,都不能告訴你祁伯。不能讓你祁伯知道你回到永熙府了。
盡管薛元詔想要知道原因,但薛銘御卻不告訴他,只讓他照做便是。
“可你不請托,自然有人請托。別人請托,不就擠掉了詔兒的機會?你不想詔兒考上嗎?”秦子姝感到很不理解。
“要依你這么說,我若替他請托,豈不是也擠掉了別人的機會?這種事,我們薛家怎么能做???”薛銘御依然堅持。
秦子姝:“但是……”
薛銘御:“人之得失,自有定數(shù)。若是不該他得,就算強求而得,將來也會拿其它的還回去。”
“好吧,”秦子姝覺得沒有必要繼續(xù)“理論”了:“你有你的道理。這件事我說不過你?!?p> “對了,”薛銘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昨日是否又有人來給珺兒說媒了?”
“是,但我把她請出去了?!?p> “為什么??這都第幾次了??”薛銘御一臉的不解:“珺兒已經(jīng)不小了,你不想讓她嫁人了?!”
“這件事,不勞你費心?!?p> “你平日也不帶她出門。整日將她關(guān)在家里練字、學畫,可給你畫出個女婿來?!”
“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這件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