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姝一回頭,便見蘇璟從城樓上一躍而下,一身月白長袍飛舞,手中一柄長劍輕動,三千墨發(fā)隨風清揚,神色仍舊溫潤柔和,眉宇間卻帶一絲恣意張揚。
身后喊殺聲忽然湮滅一般,她就看著他那樣踏風而來,徐徐落在她身旁,與她并肩而立。
“沉姝姑娘難道忘了,必殺榜上可還有我蘇某,你怎能一人獨攬了下來?!敝v到此處,他對著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卻讓人險些晃了眼。
“蘇某不才,愿與沉姝姑娘共進退,同生死?!?p> 沉姝尚在驚訝于眼前此景,便見那位圣使獰笑一聲,道:“多你一人,你以為能改變什么嗎?”
“圣使言之有理,我也認為以我一人之力無法左右如今的戰(zhàn)局?!?p> 圣使剛要大笑,便聽得這人有些欠打的聲音響起:
“所以我準備挾天子以令諸侯?!?p> 話音剛落,二人便極有默契的展開攻擊,他冷笑一聲后便抽出腰間軟劍,誰料事態(tài)急轉直下,他二人不過虛晃一槍,真正的目的是他身后不遠處的離教尊者,那位能令離教教眾的“天子”。
二人劍若游龍,眨眼間便至那尊者身前,他自知不是兩人對手,便只守不攻,等待救援。
沉姝眼見那圣使將要靠近他們,成功把人救走,心中暗自焦急,就聽到蘇璟低低說了句“放心”,只見他左手微動,一剎間三枚銀針便朝著對面呼嘯而去,竟直接封住那尊者周身三大經(jīng)脈。
他身形頓了一瞬,又是三枚銀針入身,眼下他已被封六脈,渾身動彈不得,只得停在原地。
二人立馬上前,蘇璟瞬間便扣住他肩膀鉗制住他,沉姝也立即將皎月橫在他脖子上。
“都給我住手!”一道混著內力的聲音響遍整個戰(zhàn)場,眾人這才看到那離教教主竟被俘了。
整個戰(zhàn)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沉姝二人挾持著離教教主往城門口退去,蒼南城的子弟也跟著退至城門口。
圣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不過想也知道,此時他定是怒火中燒。
“先是碎星指,再是六脈神針,方才你下城墻時所用輕功更是御風渡水決,你莫不是那大漠五鬼的徒弟吧?!?p> 沉姝聞言倒是詫異的看了一眼蘇璟,怪不得之前問他是不是碎星老人的徒弟,他說算是吧,原來他竟同時拜了大漠五鬼為師。
在她幼時還是個小乞丐的時候便聽人說過,大漠五鬼皆是惡名昭彰之人,只因年輕時在中原武林仇家遍地這才躲到了大漠去,五人便從此得了個“五鬼”的名號。
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五鬼的徒弟。
蘇璟并不回答,反而向四周教眾大聲道:“想要你們尊者的命,就放下你們的刀?!?p> 起初并無人照做,沉姝輕笑一聲,把皎月逼近了他的脖子,皎月吹毛立斷,霎時便見他的脖子流出一絲絲的血線,他這才慌了,怒斥四周的教眾道:
“趕緊給我把刀放下,放下!”
有人開始動作了,漸漸的一個接一個的將手中兵器放下,迷茫的看著他們的尊者。
沉姝正要說話,忽然城門大開,卻是成千的春隱城弟子從城中沖出,眨眼便至眼前,這些放下刀劍的離教弟子還未來得及反應轉眼就都被屠殺干凈了。
離教教主:“……”
發(fā)生了什么?我的教眾呢??就這么被殺死了??
他突然漲紅了臉,氣急攻心之下未等眾人反應就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看著朝他走來的言亭山和季儒,已經(jīng)顧不得此時架在脖子上的劍刃,扯開了嗓子就破口大罵道:
“好你個王八羔子竟坐收漁翁之利,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場,竟趁我教中弟子放下武器之時偷襲斬殺,我呸??!這他娘的算什么名門正派世家子弟??”
沉姝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雖說離教弟子犯下滔天罪行的確該殺,但言、季二人所為,卻也……不是俠道之人所為。
江平楚此時也跟著走了過來,看見言、季二人就是一頓大罵:“我從不知你二人如此卑鄙無恥,先是袖手旁觀,再是趁機偷襲,當真是令江某開了眼界!”
言亭山聞言只得干笑道:
“江莊主莫怪,兩位少俠莫怪,眼下離教大敗,想必他們老巢中也沒有多少弟子了,這下我中原武林除去一心腹大患,實乃喜事、大喜事啊!”
眾人皆不語,季儒便又笑盈盈地上前附和道:“既有如此喜事,今夜不如在城中辦一場慶功宴,也算是答謝蒼南城的各位以及這兩位少俠的援助之恩了?!?p> 眼見這些人都在討論慶祝之事,那離教尊者一時悲從心來,再加上六脈被封氣血不通,竟突然暈過去了。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是收場之時了,沉姝自是無話可說,但她突然覺得好似遺漏了什么,轉頭看到蘇璟一臉凝重的表情,她想起來遺漏了什么。
那位離教圣使不見了。
方才春隱城弟子從城中一股腦沖出來,場面大亂,那圣使看敗局已定,準是趁機逃了。
言、季二人得知跑了一個人,還是最厲害那個,當即就有點不好,憂心忡忡的考慮若是他回來尋仇又該如何。
眾人眼見天色漸晚,便一起回了城中,留下部分弟子清掃戰(zhàn)場,再令人將離教教主押至密牢看管,想著若是那圣使來尋仇,也是一個人質。
那言亭山和季儒回到城中果然吩咐人在玉虹劍派辦起了晚宴,盛情邀請他們參加,但她覺得有些乏味,便推辭了。
她回到言亭山給她準備的屋子,忽然想起來沒問問言昭的蹤跡,這便又讓人帶她去了宴客的大廳。
廳中杯觥交錯,絲竹歌舞不絕,一時倒叫她生出幾分沒來由的厭煩來。
她徑直走上前站在言亭山身前,淡淡道:
“言掌門,我想向你打聽一人,不知可否?”
言亭山此刻正是飄飄然之際,聞言便也客氣的讓她說打聽何事,必定知無不言。
“不知言掌門派中可有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名為言昭?”
聽到名字的一瞬間言亭山便瞪大了眼睛,還以為是歌舞聲音太大讓他聽錯了。
“言昭?你是說言昭?”
“正是,看其姓氏,想必定是貴派內門弟子,或是家族子弟,還望言掌門告知。”
確定她打聽的人是言昭,他當即來了興趣,“少俠打聽他做什么?可是與他有何淵源?”
沉姝微不可查的眉頭一皺,不知他說這話是何用意,但還是言簡意賅的說了幾句。
“當日與我一同前去離教地宮的人中,還有他,只是后來我們暴露后,他便不知所蹤了,但前不久江湖中流傳出的離教練邪功、屠村這等消息卻又出自他之口,想必是性命無虞了,故此向言掌門打聽一二,他是否平安回到派中?”
說完這番話后,沒想到竟看見言亭山有些憤怒起來,就聽得他恨聲道:
“原來這小兔崽子也參與進去了,盡給我惹出些禍事來!”
沉姝不解,眉毛一挑便示意他說下去。
只見他怪笑一聲,冷森森道:
“他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