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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清明祭

肝植

三月清明祭 鐵韋 4355 2022-01-13 07:27:07

  肝植

  文/鐵韋

  男人是北方人。

  那年男人大學畢業(yè),二十二歲,去了南方的城市,進了一家公司。男人學的是地質(zhì),他的工作是常年穿梭于荒郊野嶺,日曬雨露,一臉黝黑,但透著精神健美陽光之氣。

  女人是南方人,湘省,小巧身材,精致的五官洋溢著青春靚麗。女人二十一歲,很聰明,有才氣,一舉一動透著靈韻。女人985畢業(yè),專業(yè)是計算機。女人來到男人的城市,進了一家公司。

  女人所在的公司和男人所在的公司相鄰,都在高新區(qū)的一個園區(qū)。

  男人和女人偶然地相遇了,也許是前世的姻緣,也許是命運的安排,男人和女人一見鐘情。然后是見雙方家長,結(jié)婚成家。朋友們祝賀,說他們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女人很快有了身孕,男人疼愛女人,讓她辭了工作,居家休養(yǎng)。

  十月懷胎,這年秋天的時候,女人生下一男孩,很漂亮,小男孩五官像母親,健壯如父。朋友們說,男孩長大后必定迷翻一街少女。男人和女人聽了很高興,更是有了奮斗的動力。

  男人工作了幾年,有了自己的人脈,于是與女人商量,想獨立創(chuàng)業(yè),開一家自己的公司,女人全力以赴支持丈夫。

  于是男人的公司開起來了,女人幫襯了大多的事物,招工,稅務(wù),財務(wù),工程內(nèi)業(yè)處理都是女人一力承擔。哺育孩子,家務(wù)料理。女人像一個旋轉(zhuǎn)的陀螺,永不知倦。

  男人的公司漸漸正常運轉(zhuǎn)起來,業(yè)績也慢慢壯大。過了幾年便有了車,有了房。

  男人也不用再出外業(yè)了,專工于往來應(yīng)酬,女人也輕松下來,公司的事招了專業(yè)員工,不用女人兩頭奔忙了。男人還想招一個保姆,理由是讓女人輕松些,女人節(jié)儉慣了,拒絕了男人的好意。

  女人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甜蜜幸福感充盈心間。女人很愛男人,愛孩子,愛這個家。她喜歡生活喜愛這個幸福的時代,閑時帶著孩子逛逛商場公園,聽聽音樂,她最歡那首和你慢慢變老,傷感輕柔的音樂讓她淚盈眼眶。她把這首歌設(shè)為了手機鈴聲。

  有人說上帝為你關(guān)上大門的時候,會打開你的另一扇窗戶。同樣,上帝為你敞開所有門窗的時候,必定會設(shè)一道很高的門坎,就看你能不能跨過。

  人生沒有一帆風順,不可能一路風景陪你到終點,生命的旅途中更多的是坎坷不平,歲月不會一直靜好,更多的是命運波瀾。

  有一天,女人閑逛的時候,感到身體有點不舒服,于是一個人去了醫(yī)院。驗血,透視,cT,一番檢查下來。醫(yī)生皺了眉頭,女人很聰明,隱約猜到了些什么。女人對醫(yī)生說“我挺得住,無非是癌癥″。

  醫(yī)生說也許儀器不準,讓她不用擔心,最多是腫瘤,良性的,也是早期,是可以控制的。

  女人患的是腎癌,惡性的,不能手術(shù),手術(shù)會更快加速癌細胞轉(zhuǎn)移擴散。雖然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頂多還有兩年時間,一旦惡化便不超過三個月。當然,這些,醫(yī)生是不會告訴女人的,只是開了些藥,叮囑女人按時吃藥,是會好的,不用太擔心。讓她回家了,女人憂郁地回了家。

  女人很愛男人,沒有向男人告知自己的事,怕男人擔心影響事業(yè)。然而女人不知道的是,男人己經(jīng)有了外遇,是一個剛畢業(yè),來公司實習的學生,小姑娘青春熱烈,天生媚態(tài),惹得男人春心蕩漾,浮想聯(lián)翩。

  時間一久,兩人便勾連在一起。小姑娘才二十一歲,和當初男人遇見女人時的年齡相當,其時男人己三十多歲。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否則哪有這么巧的事,男人心里美妙地想,這可能就是命運的,是上天的賜予。為此男人還去廟里找了大師推測了一番,大師說男人一生中注定有兩段婚姻,但有一段是孽緣。并且明年男人命里帶血光兇數(shù),叫男人自重。男人更加相信了自己與小姑娘是命里一對,于是男人愈加迷戀小姑娘,兩人好得如膠似漆。

  女人不知道男人的事,男人自然是瞞著她的,男人很小心很隱秘。

  日子在平靜中不緊不慢地過著,女人的身體卻消瘦下來。漸漸地臉上有隱形斑點,臉色越來越憔悴不堪。男人開始嫌棄女人,回家的日子越來越少,也不過問女人,關(guān)心女人。

  男人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女人,一個年輕貌美,一個纖瘦憔悴,就有了離婚的想法。那時男人事業(yè)上正蓬勃酣烈,應(yīng)酬也多,經(jīng)常一身酒氣回家。女人很是疼愛,勸他少喝點酒,要愛惜身體。男人有些厭煩女人的嘮叨,拉著女人干糙的手想起了實習女生的溫柔,男人堅定了離婚的主意。

  男人的朋友很多,朋友多了好走路,尤其是干工程這行的,關(guān)關(guān)系糸牽扯很多,俗話說柴米的夫妻,酒肉的朋友,當然酒肉的朋友僅限于酒色場中,是不能患難擔當?shù)?,男人的酒宴很多,一場接一場,有時是他請,有時是朋友做東。你來我往,合作愉快,事業(yè)融洽。

  有一天男人和實習女生一起應(yīng)酬回來,男人感到胸部一陣疼痛。

  男人以為是小病,于是獨自去了醫(yī)院。一番檢查下來,醫(yī)生嚴肅地告訴男人,必須馬上住院。男人得了肝硬化,很嚴重的那種。醫(yī)生沒有和男人明說的是,男人得的是肝癌,只是沒有擴散轉(zhuǎn)移,但必須馬上進行肝移植。

  女人知道了男人的病因,女人看著幼小的孩子哭了。父母都是癌癥,孩子以后誰來照顧撫養(yǎng),怎么長大成人。女人很堅強,忍住悲痛來到醫(yī)院。

  男人的主治醫(yī)生就是當初給女人看病的醫(yī)生,同一個人。醫(yī)生同情女人一家,但病魔的事只能看命運安排。

  醫(yī)生告訴女人,男人的病不容再拖下去,要立即手木移植,女人表示一定配合。一切準備就緒,就只等能匹配的肝源了,但肝源很不好找。

  女人做了安排,將兒子送回娘家照看,然后籌集款項。女人很能干,很冷靜,一切都井然有序。

  等了一個星期還沒有肝源,有點著急的女人對醫(yī)生說,評估化驗下我的吧,看匹不匹配?;灲Y(jié)果出來了,非常匹配。女人得的是腎癌,肝臟還是很健康的。醫(yī)生專家開了個專業(yè)會,跟女人說明了情況,醫(yī)生們都知道了女人的事。告訴女人,如果切除了一半肝,那么她的身體會更加羸弱,女人斬釘截鐵“為了孩子他必須要活下來″。

  醫(yī)生們聞言,全體向女人躹了一躬。為愛感動,為母性感動,致敬生命。

  女人懇求醫(yī)生們?yōu)樗C?,醫(yī)生們?nèi)w落淚。

  女人和男人都推進了手術(shù)室,手術(shù)很成功。男人女人都很欣慰。

  男人和女人都住進ICU。隔著一壁墻,女人知道男人在隔壁,男人不知女人就在他鄰邊。

  男人恢復得很好,在ICV住了一周就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女人卻有些遭糕,女人除了肝手術(shù)外,腎癌時刻吞噬著她的身體。醫(yī)生讓她再呆一段ⅠCV。

  到了普通病房的男人電話了女人,希望女人來照看一下他,但拔過去手機關(guān)機。

  男人有點惱火,這么大的手術(shù)你不照顧一二,更加堅定要離婚的決心。男人又給那個實習妹小情人撥了電話。小情人聞罷事由,電話里哭天哭地。兩個小時后實習妹和公司里的司機來到了病房,一陣嗔怪呢喃,男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男人決定出院后就與女人離婚,和小情人再筑愛窩。

  女人的電話一直關(guān)機,直到男人出院都沒音信,出院手續(xù)都是小情人和司機辦的。

  男人出院后半個月,女人才露面,回到了家,女人臉色蠟黃,音容憔悴不堪。

  男人見到女人很是厭惡,追問孩子去哪了,女人告訴他孩子送娘家了。

  “那你這段時間去哪了,電話關(guān)機,又不帶孩子,原來你是這種女人。咱們不合適,離了吧″男人冷冷地說。

  女人深情地看了一眼男人,眼眶噙滿淚水,哽咽著答應(yīng)了。女人再不言語,手按著腰慢慢地進了臥室。女人有些累,接氣不來。男人氣沖沖回了公司。

  男人打印好了離婚協(xié)議,拿回家來給女人征求意見。房子孩子歸女方,男方擁有公司。女人看完沒有言語,也沒有簽字。男人有些惱,罵了一句什么的去了公司。

  一周后,男人請了律師,律師和女人見了面詳談了一會。女人提了條件,不要什么房子,折成現(xiàn)款。再是孩子歸自己,男人支付撫養(yǎng)費。律師有些詫異,開始還以為有一番爭議。就這條件?這不就是男人的協(xié)議吆,還談什么談,律師望著女人消瘦的身子有些同情起女人,搖搖頭,拿了女人簽名的協(xié)議疑惑地走了。

  男人和女人正式離了婚,一百萬很快轉(zhuǎn)到了女人帳上,女人回了娘家。

  男人很高興,和小情人擊掌相慶,商議結(jié)婚事宣。

  過了六個月,男人去了醫(yī)院復查身體康復情況,結(jié)果是恢復良好。醫(yī)生無意中問了一句“你老婆身體怎么樣了″

  男人隨口一句“離了″。

  “離了?為什么離,這樣的女人世間能有幾個”醫(yī)生睜大眼,有些驚怒。

  “性格不合’男人不理會醫(yī)生。

  “你個混帳東西“醫(yī)生差點動手,非常激動,“你知道你的肝源是哪個的肝嗎?是你老婆的″

  男人如遭雷擊,呆立。

  “你知道嗎?她早就得了癌癥”。醫(yī)生喃喃自語有些眼濕,告之了女人的一切。最后醫(yī)生嘆息著對早己淚如雨下的男人說“去看看她吧,她的時間不多了,可能就在這段″。

  男人瘋了一般,內(nèi)心好似棒槌敲打。男人拔了女人的電話,關(guān)機。

  男人丟下一切,開車去了女人的家。

  女人的家在湘省源江市的赤山島上,赤山島是個狹長的內(nèi)湖島,丘陵地狀,相傳是秦始皇當年趕南山塞北海時掉落在洞庭湖的一截山脈。一條公路從赤山島中間穿貫。把島分為東西兩半,女人的家在島的西側(cè),一面臨洞庭湖,一面挨一座小土丘。屋子周邊種著四季常青的柑桔,這也是赤山島的傳統(tǒng)果樹,當年男人第一次來女人家時還驚嘆于這滿島青翠的桔林。

  女人的家很好找,屋前有幾株高大的香樟。

  男人的車停在香樟樹下。一個小男孩從屋里跑出,喊著“爸爸,爸爸”。小男孩認識男人的車。

  男人抱起孩子,孩子哭泣著“媽媽沒有了,媽媽沒有了″。男人淚如雨淋,男人放下孩子,對著從屋內(nèi)走上來打招呼的曾經(jīng)的岳母岳父雙膝跪下,哽咽說“爸,媽,我對不住她啊″。男人一邊自扇耳光一邊自罵“我不是東西,我不是人,我是畜牲不如″。

  女人父母陪著流淚,安慰女婿保重自惜。女人沒有將自己的事告訴父母,只說是男人去國外搞項目了,疫情影響回不來,即使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女人都在圓謊,各種理由遮掩真相。女人太愛男人太愛孩子,太愛曾經(jīng)幸福的家,女人不想破壞這段美麗的生命記憶。女人父母當男人還是他們的乖女婿,好女婿。對他一如既往的招待。

  男人不忍傷老人的心,也沒有告知一切。

  女人的墳立在屋旁的土丘邊,有點新鮮的泥土還散落著煙花炮竹的殘紙,零零碎碎的無名小草疏疏地冒出嫩尖,向土外的天空窺望。西沉的夕陽斜照著墳地,墳包顯得有些孤寂。

  男人磕頭點香,長久地葡伏跪拜墳前,口里喃喃自語,誰也聽不清說了些什么。

  男人將卡里所有的錢轉(zhuǎn)給了女人的父母,牽了兒子的小手放到曾經(jīng)的岳父母手里。

  男人向兩位老人躹了一個躬。他鄭重地保證每年都會來看望老人,看望兒子,看望心中的妻子。

  男人沒有履現(xiàn)他的承諾,也無法履現(xiàn)他的承諾。

  男人的公司因疫情影響,業(yè)務(wù)幾近于零。男人抵押了房子,公司。向銀行貸款,以求渡過難關(guān)。

  但貸來的錢款被掌管財務(wù)大權(quán)的曾經(jīng)的情人現(xiàn)在的妻子卷走了,同時失蹤的還有公司那個小司機。

  男人四處籌求,終沒有挽回頹局,男人背著一身債務(wù)破產(chǎn)了。

  破產(chǎn)后的男人精神有點失常,他流落在了街頭,口里說著誰也不懂的言語,時而大笑時而哭泣。在街頭上走跳跳步,繞圈圈。

  從一個城市流浪到另一個城市。

  簡介,鐵韋,湖南沅江人?,F(xiàn)代詩歌網(wǎng)駐站詩人,中國詩歌網(wǎng)藍V詩人,中國歌詞網(wǎng)會員,中國作家網(wǎng)會員,中華作家網(wǎng)會員,都市頭條文學編輯,認證作家。作品見于今日頭條,都市頭條,網(wǎng)易,一點資訊,中國詩歌網(wǎng),起點中文網(wǎng),中國作家網(wǎng),詩刊,中國鄉(xiāng)村雜志等。詩歌入選《新時代詩歌選》,散文入選《經(jīng)典作家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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