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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府的西南角有一片專門供下人居住的低矮房屋，劉萬夫妻倆畢竟在劉府都各自管著點差事，有一間單獨的小院子。
此刻，平兒跟著思云進了屋子，里面雖然簡陋，卻也收拾的干凈。
思云將平兒請到炕上落座，自去倒了碗茶放在桌上，又輕輕行禮道：“平兒姑娘喝茶，粗茶淡飯，還望不要嫌棄。?！?p> 平兒笑著推了思云一把：“思云姐姐你怎么了，兩年沒見，咱們如何就這般生分了?！?p> 思云上前拉住平兒的纖纖玉手笑道：“我這不是怕平兒姑娘飛上了枝頭不認我這個姐妹了，今兒真是多謝了?！币贿呎f著又要行禮。
平兒面色一紅，拉住思云嗔道：“什么叫飛上枝頭，出來了兩年嘴越發(fā)刁了?！?p> 思云聽了冷笑一聲：“我要不是出來的早，現在就不是在跟妹妹你說話了，而是去跟梅蘭梅月作伴了?！?p> 提起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二人不免又各自嘆息了一回。
半晌，思云指了指平兒的一身裝束，笑道：“如今你可厲害了，竟然跟在了涵大爺身邊，早知道能有這樣的造化，當初我就是明知道是死也留下了，說不準我也能被涵大爺看上。”
平兒上前就要抓思云：“要死啦，都是什么話！”
思云也不躲閃，輕輕摟住抓上來的平兒，眼圈微微有些濕潤：“如今你也出來了我就放心了，他們夫妻倆一個心狠，一個無能，你雖素日里不爭不搶，也難保她哪天看你不順，給你個厲害的?！?p> 平兒聽了默默搖了搖頭道：“她待我還是很好的，這次是璉二爺把我送出來的?！?p> 思云微微一愣，奇道：“那有色心無色膽的色胚舍得把你送人？”
平兒嘆息一聲，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微微搖曳的柳枝出了會神。
半晌才說道：“他把我給了涵大爺，給他換了個官?！?p> 思云聽了將平兒拉到炕上重新坐下，笑道：“我看涵大爺待你挺好，你跟著他豈不比在那狠心人身邊好的多？姐姐也沾沾你的光，省得在這里當個受氣包?！?p> 平兒想起剛剛的事忙問道：“思云姐姐，今天是怎么回事？”
思云挨著平兒坐下，有些無奈的說道：“還能怎么回事？不過是新來的總受點氣罷了，以前咱們府上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事?！?p> “在管事里面我最年輕，來劉府的時間又最短，手底下的丫頭婆子不是在府中多年的老人就是家生子，誰肯聽我的……”
平兒聽了默默點頭，府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當然了如指掌，欺負新來的乃是慣例罷了，隨手拿起碗喝了一口……
“哎，思云姐姐，這是什么茶？”
思云看了淡淡笑道：“我的好姑娘，這當然是些茶葉沫子了，你當我是誰，不過是個管事媳婦，我還能給你弄碗西湖龍井來喝不成？”
……
臨近午時，劉珅終于退朝回家。
酒菜早已備好。
見賈涵來了，劉珅陰沉的臉上總算露出一點笑容：“來的正好，先陪為師喝個痛快?！?p> 賈涵笑道：“不知何事讓老師如此煩憂？”
劉珅也不搭話，輕輕一揮手。
一時，絲竹聲起，一排身姿妖嬈的歌女自廊下款款而入，在廳中翩翩起舞。
二人落座，自有兩名女子上前斟酒。
劉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啪的一下將酒杯拍在桌上。
四分五裂。
“山東災情越來越嚴重，旱的旱死，淹的淹死，眼下中秋已過，大部分地區(qū)顆粒無收，朝中那些整日之乎者也的飽學之士又出來鬧了?！?p> 不一會又是一杯酒下肚。
“你說說他們懂得啥？連個芝麻還是綠豆都分不清，五谷雜糧都沒認全，還在那大言不慚，除了一張嘴，他們還能干什么？”
賈涵并沒有插口，他知道，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氣的劉大人需要發(fā)泄一番，自己現在只需要安靜的聽……
“五十萬災民！是一句開倉放糧就能解決的嗎？要多少糧食？糧食從哪來？要多少銀錢？這些誰管？??？”
桌子被劉珅拍的微微搖晃。
“老師別急，咱先喝酒?！?p>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
劉珅笑道：“今兒真是被那一群氣糊涂了，人人都說我貪，說我手下養(yǎng)了一批貪，官污吏。”
“宋有包拯，范仲淹。明有海瑞，于謙。這些我都知道，可找遍歷史，做官的千千萬萬，這樣的人有幾個？我大夏數百萬里疆土，億兆黎民，每天發(fā)生的事不知凡幾，十個八個的清官能干得了什么？千里做官只為財，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我不把他們喂飽誰給我辦事？??？”
“啪！”
又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兩名伺候的歌女嚇得把頭快埋進桌子底下去了。
賈涵道：“老師息怒，此次山東災情嚴重，學生也偶然間聽聞第一批賑災糧被貪了個大半？”
劉珅緩了緩氣道：“豈止是大半，到了災民手中的根本沒多少，我心里有數?！?p> 賈涵皺眉道：“雖說是千里做官只為財，像這種已經貪到無藥可救的著實該殺?！?p> 劉珅擺擺手道：“此次賑災中但凡貪污過百兩的已經全部罷職，過千兩的抄家發(fā)配到云南邊境，過萬兩的通通斬首示眾，全家發(fā)配為奴。”
“既然已經處置，老師何故愁眉不展？”
劉珅嘆道：“那只是第一波救災糧罷了，只有十萬兩，接下來才是重點，一百五十萬兩救災糧已經備齊，這些是山東五十萬災民過冬的糧食，雖不夠，也能保證大部分人活命，就是怕……”
“怕再被貪污了去？”
劉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嘆道：“是啊，一百五十萬兩，足以讓一些人瘋狂，雖然已經殺一儆百，但是絕對還會有人從中下手，你撈一點，我弄一把，到了災民手中能有五十萬兩就不錯了?！?p> “五十萬？”
賈涵心中一嘆，冬天不是夏天，是要取暖的，一百五十萬也只是勉強不餓死凍死罷了，五十萬的話可能得死一大半。
“哎，這還是此次大開殺戒換來的，否則可能只有十萬兩，你以為為師為何先放出這十萬兩去賑災？只是為了先殺幾只雞罷了，至于能不能嚇住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