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得很吶?!?p> 柳清雅的聲音不高,卻像浸透了九幽寒泉的針,絲絲縷縷扎入在場每個人的骨髓。
她淬毒般的視線牢牢鎖住陸婉婉,字字如刀:
“婉姨娘,幾日不見,你倒是出息了。
竟敢攛掇我的安兒,編排起嫡母的滔天罪狀?
還想驚動老爺,壞我大事?!”
陸婉婉臉色煞白如雪,強抑驚惶,挺直脊背將李念安牢牢護在身后,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清晰:
“夫人明鑒!妾身萬萬不敢!是安哥兒他受了驚嚇……”
“閉嘴!”
柳清雅厲聲尖嘯,打斷她的話,眼中的瘋狂與暴戾瞬間如火山噴發(fā)!她繼續(xù)道:
“安兒年幼無知,定是受了你這賤婢的蠱惑挑唆!
還有你——”
她那淬毒般、擇人而噬的目光猛地轉向那個被陸婉婉吩咐去報信的丫鬟,如同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背主忘恩的賤骨頭!竟敢聽這狐媚子調遣!楊嬤嬤——!”
楊嬤嬤會意,眼神冷漠如冰,只微微朝身后一點頭。
一名健壯小廝如豹子般驟然竄出!不等任何人反應,他蒲扇般的大手已狠狠揪住那嚇得魂飛魄散、連尖叫都卡在喉嚨里的丫鬟小蓮的頭發(fā),另一只布滿青筋、鐵鉗般的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唔…唔唔——!”
小蓮的雙眼瞬間因極致的恐懼和窒息而暴凸出來,瘦小的身體如同離水的魚瘋狂扭動掙扎,雙腳徒勞地踢蹬著地面。
“拖出去!”
柳清雅的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寒冰,不帶一絲人間的溫度,繼續(xù)道:
“就在這院中,杖斃!
讓這府里上上下下都睜大眼睛看看,背主忘恩、吃里扒外的東西,是個什么下場!”
陸婉婉只覺得眼前驟然一黑,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成了冰渣!
小蓮是她當年從路邊奄奄一息的難民堆里買回來的小丫頭,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她,貼心又本分。
她生性純良溫厚,何曾見過、甚至想象過如此酷烈殘忍、視人命如草芥的手段?!
“住手!夫人!小蓮是無辜的!她只是聽我吩咐……”
陸婉婉肝膽俱裂,尖叫著不顧一切地撲上前想要阻攔。
然而,她身影剛動,楊嬤嬤已如鬼魅般橫跨一步,保養(yǎng)得宜卻力道驚人的腿猛地抬起,狠狠一腳踹在陸婉婉的腰腹間!
“呃?。 ?p> 陸婉婉痛呼一聲,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重重摔倒在地,五臟六腑都似移了位,一時竟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幾個如狼似虎、顯然是柳清雅早有準備的粗壯小廝已如潮水般涌入小院,從同伴手中接過那幾乎窒息昏厥的小蓮,粗暴地拖死狗般將她拖拽到冰冷的青石板院子中央。
沉重的刑杖帶著風聲,毫不留情地落下!
“噗!噗!咔嚓!”
沉悶得令人心悸的擊打聲、清晰可聞的骨頭碎裂聲、以及小蓮那漸漸微弱下去的、不似人聲的慘哼與嗚咽,交織在一起,如同地獄惡鬼敲響的喪鐘,重重砸在院內每一個活人的心上!
李念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連哭泣的本能都徹底喪失,只能瞪大空洞的雙眼,眼睜睜看著那個曾經(jīng)溫柔給他遞過點心、對他和顏悅色的小蓮姐姐,在無情的棍棒下迅速變成一團模糊的、不成人形的血肉。
杖斃的恐怖聲響終于停歇。
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間淹沒了整個小院。
唯有那濃得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無聲地彌漫開來,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口鼻之上,宣告著剛剛發(fā)生的、赤裸裸的屠殺。
柳清雅緩緩踱步,繡著金線的裙裾拂過沾染了塵土和無形血腥的地面,停在癱倒在地、被楊嬤嬤鐵鉗般的手死死按住肩頭的陸婉婉面前。
陸婉婉淚流滿面,幾近昏厥,身體因巨大的悲痛和恐懼而微微抽搐。
柳清雅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那眼神如同在審視一只骯臟的螻蟻,聲音陰冷滑膩,宛若毒蛇在枯骨間游弋吐信:
“陸姨娘,瞧清楚了?這,便是悖逆我的下場?!?p> 她刻意放緩了語速,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
她俯下身,帶著玉鐲的、保養(yǎng)得宜卻冰冷如鐵的手指,粗暴地捏住陸婉婉的下巴,強迫她那張慘白絕望的臉轉向院中那片觸目驚心的、血肉模糊的狼藉之地。
“你出身卑賤如塵泥。”
柳清雅的聲音貼著陸婉婉的耳廓,帶著刻骨的惡意,繼續(xù)道:
“本就不配踏入侯府的門楣!
是我,念你尚有幾分薄柳之姿,容你茍活至今。
可你呢?”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道:
“非但不知感恩圖報,竟敢行那蠱惑嫡子、離間我母子天倫的勾當!
更妄想引老爺歸來,壞我大事……
陸婉婉,你說,本夫人該如何‘厚報’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小蓮慘死的景象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印在她眼底;柳清雅那字字誅心、顛倒黑白的指控,更像是一把把冰錐,將她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希冀徹底刺穿、熄滅。
她本性純善淡泊,不慕榮華,當年分明是李牧之強行將她納入府中,這些年她所求不過方寸安寧,從未起過半分害人之心!
可此刻,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女人,無論是否被那石像邪祟所控,都已徹底墮入瘋魔的深淵!
任何辯解、任何哀求,在此刻都蒼白無力,徒勞無功。
她更明白,小蓮的血尚未流盡,柳清雅下一個要碾碎的,便是自己!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無邊悲憤與玉石俱焚的決絕,如同巖漿般猛然沖上陸婉婉的心頭!
小蓮血肉模糊的景象深深烙印在她眼底,柳清雅那淬毒的眼神和顛倒黑白的指控,更是讓她如墜冰窟。
然而,極致的恐懼之下,一股冰冷的清明卻驟然升起——她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安哥兒方才的哭訴……‘石像有妖邪’、‘它把娘親變成了厲鬼模樣’、‘娘親不讓我告訴爹爹’、‘要開靈智’……
這些破碎驚恐的童言,此刻在她腦中飛速串聯(lián)、拼湊,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閃電!
柳清雅,這位出身高貴的侯府主母,竟然在暗中供奉一尊邪異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