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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河早上出門前,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即便一晚上沒睡也還是神采奕奕。一想到期待的事情很快就會看到答案,興奮感就再次刺激大腦神經(jīng)。
聽見千諾出門的聲音后,他特意在家里多留了一會兒。
以前為了和千諾一起搭公車,他都會提前出門等著她。今天不同,今天得讓千諾先出門。
他在心里算時間,感覺千諾差不多已經(jīng)走到公交站牌,立刻從沙發(fā)上彈坐起來,抓起背包奪門而出。
從小區(qū)到公交站牌的那一小段路明明很近,今天卻覺得有些遠。
終于,季星河走到了路口。只要拐過那個路口的拐角,只要走過了這一小段視線盲區(qū),答案就會揭曉……
季星河突然放慢腳步。踩著石子小路一步一步往前挪,每一步都很慎重,每一步都很忐忑。
一輛公交車從路口前開過去,是他們上學(xué)坐的那一路車。如果千諾的答案是否定,那這輛車走后,公交站牌一定空無一人??扇羰乔еZ仍然等在那里……
季星河頓住腳步,聽見公交車停下又開走。
好了,可以揭曉答案了。
他轉(zhuǎn)過街角,朝站牌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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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還是選擇了拒絕嗎?
季星河看著空無一人的站牌,前一刻還充滿期待的眼睛被一層落寞籠罩。
也是,也沒什么不對的。季星河自嘲地想,他憑什么會覺得,千諾一定就能如他所愿地回應(yīng)他?他又憑什么會確信,千諾就絲毫不介意他身上背負的東西?
某種程度上來說,任什么人知道了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情,知道他現(xiàn)在的家庭環(huán)境,以及他今后可能會面臨的不確定性,都應(yīng)該是這樣的選擇吧。
這么選沒錯,這才是真正理智的決定。千諾沒做錯任何事。他也不可能因此對她產(chǎn)生任何抱怨,他絕對尊重她的決定。
季星河走到站牌前,扔下書包坐在凳子上發(fā)呆。
早高峰到了。來往車輛逐漸變多,有車子從站牌前呼嘯經(jīng)過,季星河感覺有股風(fēng)拍打在臉上。原來的傷又還沒好,挺疼的。
是傷疼吧,應(yīng)該是。
……
“我剛才,只是去便利店買了兩份早餐。”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季星河猛地抬頭,又機械似的轉(zhuǎn)頭。
站牌不遠處,千諾正拎著兩袋早餐朝季星河走來。
這是……這是什么意思?
“……你”
季星河從凳子上站起來,都沒想起拎自己放在地上的包。
千諾走到他面前,把其中一袋東西遞給季星河。
“給你買的早餐,”她抬起眼睫看他,露出笑容。“拿著,我的朋友”。
季星河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表情神經(jīng),沖她笑了出來。
這一失一得間的落差搞得他不知所措。原本他是計劃,如果在站牌前看到千諾,就要和她握個手來慶祝兩人達成共識的,可這一刻他卻什么都記不起來了。腦袋里面炸了個煙花,季星河現(xiàn)在就是個白癡。
他覺得自己有點沒出息,捂著眼睛和額頭一直傻笑。直到下一輛公車來了,千諾拉上他上了公交車。
千諾把吸管插進豆?jié){里,遞給季星河。發(fā)現(xiàn)這個人竟然還在盯著自己傻笑,她也忍不住跟著他笑。
公交車上人多,她湊近他耳邊小聲提醒,“別笑了季星河,人家看你像看傻子一樣?!?p> 季星河感受到她湊近自己耳邊的腦袋,傻得更徹底了。早上公車人多,千諾站在車門邊被擠在角落里有些難受,他不動聲色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高大的個子把千諾和周圍人隔開。車上的人大多都低著頭玩手機,沒人看到他微微收攏手臂,扶著后面的欄桿給千諾圈出了一個足夠的站立空間。
千諾環(huán)顧四周,幸好車上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就沒有一個十二中的學(xué)生了。
她皺眉看他一眼,提醒他不要做這種動作。沒用,這個傻子現(xiàn)在完全沒有智商。
她伸出食指戳他手臂。一個幾不可察的動作里,她指尖用了很大的力,試圖通過這個動作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一點。還是沒用。傻子雖然沒了智商,但是身體還有力氣,他還會不動聲色地把人圈起來,可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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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老李的物理。
季星河今天一整天都一直亢奮且積極,甚至在上最不擅長的英語課時都主動舉手回答了英語老師的問題。搞得英語老師更加確信了自己今天的美麗造型在學(xué)生群里產(chǎn)生的影響力。
老李的課剛開始,季星河的試卷被拿到講臺上展示。無論是答題步驟還是解題思路,都被老李一通褒獎。
老李上了一天的課,雙休日前難免犯懶,大手一揮,直接把季星河叫講臺上給十二班講題。
這種事情要是擱以前肯定是會被季星河直接拒絕的。年級第一也多少有點話語權(quán),不想干的事兒老師一般也不會逼,但是今天,季星河一口答應(yīng)了。上臺時的表情甚至沒有半點不情愿。
楚銀帆戳戳云瓏的胳膊肘,瞇著眼睛仔細觀察講臺上的季星河。
“小正經(jīng),你說,季星河今天是不是買彩票中獎了?一整天了,他反常得像被人附體了似的。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積極向上了?他現(xiàn)在就差給自己腦門貼一顆鮮艷的五角星了?!?p> 云瓏正頭疼著自己卷子上鮮紅一片的叉號,沒工夫搭理楚銀帆,張嘴就是敷衍。
“嗯嗯嗯,哦哦哦?!?p> “嘖,不是,你能不能別老是跟逗狗似的跟老子說話啊!”
楚銀帆張嘴咬著筆頭繼續(xù)觀察季星河。講臺上的季星河在講完一題后,給所有人留出時間寫筆記。
正當十二班所有人都埋頭寫錯題筆記的間隙,季星河一個轉(zhuǎn)頭朝自己同桌看過去。
所有人都低著頭,就連老李都在講臺下看著后排的人寫筆記。唯有楚銀帆看到了這一幕。
季星河滿臉愉悅地看著他同桌在笑,看到他同桌抬頭回應(yīng)了他的笑容后,狡黠地給他同桌發(fā)射了一個Wink。
楚銀帆當即瞪大眼睛。
這小子!
膽大包天!要不是楚銀帆確認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不可能加特效,他甚至都要懷疑季星河那個Wink里都在發(fā)射著源源不斷的光芒……
真的很想戳瞎自己!我那不值錢的大哥你醒醒!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真的很顛!
這狀況在楚銀帆看來簡直就是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