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趙鋼這邊壓根兒還沒出屋。
“你別慌,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趙鋼一手握著電話,另一只手已經(jīng)急急忙忙扯起褲子穿上了。
“我爸犯病了!”傅丫丫慌亂地說,“你什么時候能到?”
趙鋼反問道:“你打沒打120?”
“打了,到現(xiàn)在還沒來。你要是到了,可以幫我看看,我實在是怕的要死?!?p> 傅丫丫吭吭嘰嘰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傅老爺子是怎么回事。
說話間,趙鋼已穿戴停當。
李浩寧見他穿了一身新,忙問:“老舅,你要出門???大晚上為什么還要穿新衣服?”
趙鋼一擺手:“其他的衣服哪能穿啊,人家傅爺爺可是大干部,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得馬上走,管不了你了,你乖乖地給我睡覺,千萬別瞎折騰。”
李浩寧還真配合,趙鋼話音剛落,他就撲通一聲躺了下去,還就勢閉上了眼睛。
趙鋼啪地關(guān)了燈,還沒等拉開門,就聽李浩寧一聲尖叫:“哎呀,我不要關(guān)燈,我害怕?!?p> 趙鋼只得趕緊再拉開燈,就這幾秒,見那李浩寧的臉蛋上已掛上了淚滴。
“好的,我不關(guān)燈,我把門反鎖上。”
趙鋼出去反鎖上門,想想不妥,又把門打開了。
屋里萬一有點事兒,外面反鎖上了,李浩寧跑也跑不出來,那就更麻煩了。
“你乖乖在家,蓋上被子睡覺,誰敲門也別開。老舅有鑰匙,等忙完了,一會兒就回來。”
他上前抹去李浩寧臉上的淚,轉(zhuǎn)身出了門。
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趙鋼想打車,可伸了半天手,也沒打到。
要是能網(wǎng)上約車就好了。
可網(wǎng)上約車還得十幾年以后呢,這會兒連影兒都沒有。
共享單車也是一樣,還早著哩。
街邊倒是停了幾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都上著鎖呢,那是有主的車。
別說你打不開,就是能打開,你敢騎走,分分鐘把你當偷車賊抓起來。
可憐的趙鋼,已經(jīng)從開始的伸胳膊示意出租停車,變成了揮著兩臂什么車都攔了。
本來夜深人靜,經(jīng)過的車就不多,有數(shù)的幾輛車過來,看見一個人張著手臂站在路當間,不知想干啥,沒有不害怕的。
人家要么繞開他趕緊開過去,要么干脆原地掉頭,不從這兒過了。
傅丫丫仍不時把電話撥過來,手機鈴聲聽上去格外刺耳,趙鋼知道肯定還是問他到?jīng)]到,他干脆不接,一門心思攔車。
總算攔下了一輛前窗處掛著一個紅色小掛燈的車,這正是這個時期“黑車”的標志。
車上掛紅燈籠不違法,開車人和乘車人彼此會心照不宣。
跟正規(guī)的出租車比起來,打“黑車”沒有里程表,要雙方議個價。
“一百塊!”司機聽了趙鋼的去處,不由分說,張口就來。
白天這個距離,如果坐正規(guī)出租車打表跑,到不了二十塊錢。
但現(xiàn)在顧不得許多了,人家肯去就不錯了。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傅丫丫家。
“你怎么這么半天才到呀?!闭蛶讉€人一起抬著老爺子的傅丫丫,不滿地責怪。
趙鋼不好意思說自己出來晚了,也沒法講剛才半天打不著車,當然更不愿意隨口編什么謊,于是他選擇首先道歉。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他連說了好幾遍,然后再表達關(guān)切,“老人家怎么樣?沒什么事吧?”
傅丫丫顯然心里不痛快,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沒好氣:“就是這樣,你都看見了,你說能沒什么事兒嗎?”
趙鋼半截上去幫著抬,手上腳下都不是很方便,一個不小心,腳脖子扭了一下,身子這一歪斜,衣服又剮到了樓道里的一個銷子上,嘶啦扯了個口子。
這個狼狽勁!
“我要上車嗎?”活像殘兵敗將的趙鋼站在救護車前,喘著粗氣問傅丫丫。
傅丫丫一晃腦袋:“你干嘛去啊,有我去就行了。哦,對了,你要借的那相機在茶幾上,”說著,她掏出一串鑰匙,扔給趙鋼,“你自己去拿吧,順便幫我看下家。剛出門的時候什么開關(guān)都沒顧上看,匆匆忙忙就下來了?!?p> 救護車一溜煙開走了,趙鋼想要邁開腳步,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崴的部位這會兒疼得要命,挪動一下都很困難。
他扶著樓梯把手,一步一挨地爬到了傅丫丫的家。
還沒開門就聞到一股糊味兒。
壞了,沒準還真讓傅丫丫說著了。
剛剛交接鑰匙的時候匆忙,傅丫丫并沒有告訴他,那一串鑰匙當中哪個是家門上的。
那就只能試了。
除了超級小的鑰匙明顯不是以外,那幾個大個兒的防盜門鑰匙哪個都有可能是。
這傅丫丫,居然有那么些鑰匙,都是哪兒的呀。
鑰匙真的就是這樣,你知道是哪一把,拿起來就能打開。要是不知道,一把把去試,那麻煩就大了。
正試著,隔壁有人開門了,問話的口氣帶著警覺:“你誰呀?在這兒干嘛呢,大晚上的?”
趙鋼倒沒慌,畢竟他知道房主人的名字,于是便大大方方回應(yīng)道:“哦,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吧?我同事傅丫丫剛送他爸去醫(yī)院,我?guī)退聪录?。?p> 對方神色緊張起來:“老人發(fā)病啦?要緊嗎?”
見趙鋼似乎也是一臉茫然,鄰居蹙了一下鼻子,接著說道:“你趕緊進屋去看看吧,他家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燒糊了,在樓道就能聞到哎?!?p> 趙鋼嘴里支應(yīng)著,手里一刻不停地在忙活,可試了半天,門也沒打開。
竄入鼻孔的糊味似乎愈發(fā)濃烈,鄰居的聲調(diào)也更加焦急起來。
“怎么回事呀?你不知道是哪個鑰匙是嗎?你得趕快呀,要不房子要著火啦!”
他不說還好,越說趙鋼越著急,情急之下,干脆連鎖眼都捅不進去了。
趙鋼有點賭氣了:“要不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穿著睡衣的鄰居走上前來接過鑰匙,還不忘揶揄趙鋼一句,“看你就好像手腳不那么利索的樣子。”
趙鋼這個氣喲,卻又不好發(fā)作。
人家說的也沒什么錯,自己的腳正拐著,這好端端的一雙手也沒辦成該辦的事,再加上衣服剮破、滿臉油汗的狼狽相,怎么可能讓人家覺得利落呢?
不服不行,鄰居挑出兩把鑰匙,一個匙眼捅進一把,輕輕一擰,開了。
推開門,迎面撲來的是嗆鼻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