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垂頭喪氣的回到了有通天和問心兩座階梯的山谷。
安離倒不是真心不愿意去攀登這兩座階梯,其實他的心里十分清楚,此處應該是尚未被世人所發(fā)現(xiàn)的太古神宗秘地,而兩道階梯明顯就是考驗,自己攀爬了任何一座,應該都會得到一些好處。
但是,安離十分討厭這種被人操控的感覺。
來到了這個世界后,安離就身處望鯊獄,從那個時候開始,安離就清楚的感受到了這種被操控感。
像學校更多過像監(jiān)牢的望鯊獄;有驚無險的越獄;坊市中賣糖人的老頭;太古山中被壓制的難受;以及引誘他進入太古迷宮的涼風;直到現(xiàn)在這兩座似乎是通向?qū)毑氐碾A梯。
安離總感覺自己的背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安排著這一切,仿佛一個巨大的陰謀在暗處悄悄醞釀,安離身處其中,卻對其一無所知。
這種被操控而又無法擺脫的無力感,一直深深的壓在安離的內(nèi)心深處,只是他從來沒有表露過而已。
“難道這一切都是送我來到這個世界的高人安排的?……反正我也是一無所有,我不怕你們算計!”
安離一直就是抱著這種想法,看似懶散,實則緊張的渡過了在望鯊獄中的歲月。有時候,安離連朝夕相處的雷鵬和石秀也不敢完全信任,世事如棋,如果有一天雷鵬或者石秀,又或者是身邊的任何人告訴安離,他其實只是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棋子,安離都不會覺得奇怪。
安離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阿朵阿彩和亞娜彩的出現(xiàn)應該是個意外,所以與這二人相處的這一段日子里,才是安離來到這個世界后最放松的一段時間。
安離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走上岔道的命運仿佛又被修正,無形的大手又將他送到了原來的軌道之上。
既然抵抗不了,那就先好好享受吧!
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讓我如何!
安離望向了兩道階梯:太古通天,太古問心。
“呵呵,通天…太看得起我了!我連神光都沒有開,甚至我連神光是什么都不知道!”安離自嘲的一笑,緩緩的向太古問心階走去。
問心就問心吧!其實我的心,我自己也不是太明白!
安離一腳踏上了太古問心階。
嗡~
安離剛剛在第一級臺階站穩(wěn)的一剎那,周圍的景物如煙霧般消散,無窮無盡的黑暗撲面而來,安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消失,意識在空中飄蕩,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安離看到了自己上一世五歲時的一幕:
“小家伙,你已經(jīng)五歲了,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F(xiàn)在,你需要做出選擇:未來是成為一名戰(zhàn)士還是成為一名技術(shù)員?”將安離帶大的老兵看著安離慈祥的問道。
“什么叫做技術(shù)員?”五歲的安離帶著稚氣,皺著小眉頭問老兵。
“技術(shù)員~就是學習各種手藝的人,比如說修理星艦;比如說制作食物、衣服和武器;比如說照顧傷員等等。”
“技術(shù)員可以打外星人嗎?”
“技術(shù)員是在后方工作的,不會直接去打外星人,但是他們卻能幫助戰(zhàn)士更好的打外星人。”
“那我還是想成為一名戰(zhàn)士?!?p> “……”
“等我抓到了外星人,我就要問他:為什么要跟我們打仗?”
這時,安離看到的畫面靜止下來。
“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現(xiàn)在還要這么選嗎?”聲音是還是老兵的聲音,安離知道,這個問題,這是在問旁觀的自己。
安離痛苦的閉上眼睛。
戰(zhàn)爭的血腥危險、戰(zhàn)友的離去、無盡的恐懼與絕望…這些曾經(jīng)的感受又如潮水般涌來。
“我選擇成為一名戰(zhàn)士?!卑搽x咬牙答道。
“不后悔?”
“不后悔!”
如果我不去戰(zhàn)斗,那么我的恐懼、痛苦與絕望,就會成為更多人的恐懼、痛苦與絕望,與其逃避不如直面!
場景變換。
軍事調(diào)查科,安離正在接受審問。
審查員:“從資料上看,你是一名非常優(yōu)秀的戰(zhàn)艦艦長,并且立功無數(shù),但是在仙衛(wèi)107的戰(zhàn)斗中,你卻拋棄了仙衛(wèi)軍團Z452艦獨自撤離,對此事,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安離:“我沒有需要解釋的,放棄Z452艦的命令確實是我下的?!?p> 審查員:“你知不知道你下這樣的命令對Z452艦的所有戰(zhàn)友是非常不負責任的?”
安離:“知道。但是如果我不下這樣的命令,就是對我自己戰(zhàn)艦的全體戰(zhàn)友不負責任,就是對仙衛(wèi)107上所有的人類不負責任?!?p> 審查員:“當時你有沒有收到統(tǒng)帥部的命令?”
安離:“沒有,這是我自己的判斷?!?p> 審查員沉默了良久。
“雖然,從戰(zhàn)局的結(jié)果來看,你下令撤退是正確的。但是你拋棄戰(zhàn)友的行為,在仙衛(wèi)軍團中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因此,我們必須對你做出處理。根據(jù)軍法第3221條,你將被革去一切職務,并編入地面突擊隊,如果你對此處理不服,可以向最高統(tǒng)帥部申訴?!?p> 安離:“我服從處理?!?p> 畫面靜止。
“現(xiàn)在,你可以再選擇一次?!比允悄莻€審查員的聲音問道。
這件事情安離記憶猶新,最終審查委員會對安離的處理結(jié)果,被人類最高統(tǒng)帥部駁回。理由是:當時安離做的選擇是最有利于戰(zhàn)局的,正是因為這個正確的選擇,最終保全了仙衛(wèi)107,數(shù)千萬普通人類平民得以平安??墒且驗閼?zhàn)爭緊急,當最高統(tǒng)帥部的命令傳達到仙衛(wèi)軍團時,安離早就已經(jīng)跟隨地面突擊隊,加入到新的戰(zhàn)斗中。等安離再離開地面突擊隊時,已經(jīng)在地面突擊隊整整服役300年。
如果當時安離選擇向最高統(tǒng)帥部申訴,他便不會立即被編入如同敢死隊一般的地面突擊隊,而是在仙衛(wèi)107上等待最高統(tǒng)帥部最終處理決定,最終,他不但會被保留星艦艦長的官職,還會被嘉獎。
“我選擇不申訴?!?p> “不后悔?”
“不后悔。”
選擇撤退,是對自己戰(zhàn)艦的上戰(zhàn)友負責,是對戰(zhàn)局負責,是對仙衛(wèi)107上的人類平民負責。但是,接受處罰,進入地面突擊隊,是對Z452艦全體犧牲的戰(zhàn)友負責。不后悔!
……
一幕幕熟悉的場景;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一次次痛苦的離別;一句句錐心的問話。
不后悔…不后悔…不后悔!
安離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堅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不后悔,安離眼前一亮,發(fā)現(xiàn)自己出站在了一處高臺。
高臺之上,晴空萬里;高臺之外,煙云環(huán)繞。
一個身背巨斧,渾身上下透著肅殺的白衫老人站在高臺的正中央,正望著安離,眼神十分凌厲。
安離愣了一下,淡然的笑了一笑,向老人行了一個禮。
“此處是太古神宗,太古問心階?!崩先说穆曇繇懫?,仿佛就在耳邊,仔細一聽又覺得十分遙遠。
安離點頭,等待著下文。
老人揮了揮衣袖,高臺上出現(xiàn)了兩個猶如黑洞一般的通道。通道里面看上去不但黑暗深邃,而且又有數(shù)不清的晶瑩閃爍,仿佛聚集著整個宇宙的星光,迷離而夢幻。
“本座,太古神宗第二代掌門古戒?!崩先讼袷窃谧灶欁缘恼f道:“太古問心階,是師尊于虛空中得來之先天神器,除問心之能外,仍有一神妙功能,就是這太古心門。太古心門縱貫寰宇,勾連萬界。心之所想,心門為開,如意通圓。你既能來到此處,就有資格獲得一次進入太古心門的資格?!?p> 老人邊說,邊指了一指左邊的通道:“此門可入通天途,繼承太古通天神光,一步通天凌絕頂;而此門,”老人又一指右邊的通道:“此門可溯過往地,一步逆源如夢醒,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十息之內(nèi),做出選擇?!?p>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十…老人開始倒數(shù)。
一邊是過去;另一邊是未來…
九…
一邊如臨深淵;另一邊或可通天!
八…
一邊是無窮的絕望;另一邊是無盡的暢想。
七…
一邊是強大的敵人;而邊另一邊是無敵的強大。
六…
一邊付出生命,另一邊迎來新生……
五…
四…
三…
究竟該何去何從?
二…
安離輕輕一笑,同時嘆了一口氣。不等老人倒數(shù)完畢,邁步向右邊的黑洞走去。同時,回頭,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左邊的黑洞。
“為何回頭?”
“舍不得,所以無比留戀?!?p> “何不選擇這一邊?逝者已矣。我們該面對未來?!?p> “這邊,也是我的未來。”
“那邊或許必死無疑,你可以有選擇!”
“對!我已經(jīng)做出了我的選擇!”
“不后悔?”
“不后悔!”
安離對老人笑了笑,深吸一口氣,跨進了右邊的黑洞。
嗡~
失重的感覺傳來。仿佛是一剎那,又仿佛相隔了萬年。
安離落地睜眼。
他并沒有回到銀河系。
眼前是一座巍峨輝煌如巨山一般的的宮殿。安離此刻正站在殿前巨大無比的廣場上,身后是無數(shù)的階梯,通向下方的云海。
“靠!太古問心!這就是太古問心!沒有什么老人,也沒有什么黑洞,這一切都發(fā)生在我心里,發(fā)生在我的想象中!”安離回過神來:原來這一切只是一個考驗。
“艸!這算什么?!耍我嗎?不是說好了可以送我回去嗎?為什么要騙我!?丟雷樓木!”安離破口大罵。
無數(shù)的問題,無數(shù)次選擇,已經(jīng)讓他的心志到了崩潰的邊緣。
罵了好半天,安離有些力竭的坐在了地上,雙目血紅。
“心里很難過吧?”
“對,很難過?!?p> “難過就哭出來,哭出來會好一點?!?p> “哭個屁!大爺這輩子都沒哭過!”
“我不信!”
“我真的這輩子…我靠!你特么又是誰???”
心情巨大的落差讓安離的神智有些茫然,答了幾句話以后才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個人,嚇得他一彈而起。
安離身邊確實是多了一個人,此人看上去二十歲出頭,長相極為俊美,穿著一件頗為華美的修士服,手上緩緩的搖著一把精致的描金折扇,更為之添了幾分儒雅之色。只是眼神過于精明靈動,看上卻顯得有點賊兮兮的感覺,與他整體的形象極不相符。
“你是誰?是從哪里來的?是不是我太古神宗的弟子?你怎么沒有穿我太古神宗的服飾?宗門令牌呢?有沒有帶?拿出來給我看一下。還有啊,真的想哭你就哭出來吧!放心,我不會笑話你的!也絕不會告訴別人!”
這人沒有回答安離,反倒是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