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孟公托孤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舞姬們趕緊退。一片安靜中,孟照淵起身:“三位,今日才歃血為盟,便刀劍相見,未免過于兒戲!酒桌之事,全是取樂,何必當(dāng)真?就從此刻起,各退一步,和平相處!和平相處!”
程穎是段不會讓孟照淵為難的,她揮了揮手讓乞活軍先收了刀劍,對身后負責(zé)她的婢女說:“既然胡王要喝,就將這壺擺在他的桌上,送于他了。我對看歌舞實在沒什么興趣,還有些政務(wù)要處理,孟丞相,我就先行告退了。”
胡王也覺得無趣,在午國的國土上,自己能討得什么便宜?順著臺階,讓手下人退下。
一日的流程下來,程穎覺得比行軍打戰(zhàn)還累,回到住處剛換過衣服,付東進來求見,細細問過她的身體情況。
“我的身子沒什么問題,要不然我也經(jīng)不起這些戰(zhàn)事和操勞。”
程穎看著他一幅愧疚之色,笑道:“你還記得在留地的時候,你日日教我武功,到今日,我也該尊你一聲師父?!?p> 付東進想起過往,也笑了:“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你最后會成為乞活軍的李娘子??!”
“別人這么叫我,你可不必?!?p> “是啊,我看你,也沒什么變,還是那個阿穎?!?p> “你也沒變,還是那個唯施瀾生是命的付東進?!?p> 付東進一聽這話,就更猶豫了。
“國君他,這幾年也是很不容易,一個人孤零零的。昨夜他一個人站在廊上,望著你這個方向,竟是站了一夜。他原是那般自信之人,可昨夜問我,阿穎是不是心里真的沒有他了,他到底還能做什么……阿穎,你該是懂他的,你在他心里最重。”
程穎打斷:“罷了,不必提他。我還想問你一件事,我的舒秋傻姑娘,雖說大大咧咧的,但我早就看出來,她一直都是心里有你。可為了我,不得不與你別離。你可喜歡她?”
付東進的臉“唰”就紅了:“阿穎,這……我可沒想過。”
程穎笑了:“我還是一次見你臉紅?!?p> “我們這幾個,是國君的貼身侍衛(wèi),未到足夠的年紀是不能動情和婚娶的?!?p> “施瀾生可是傻,未到足夠的年紀不婚娶倒是做得到,動情哪是人能控制的。付大哥,將來,若有一天……你可以娶妻了,我能將舒秋托付給你嗎?”
付東進搓了搓手,笑了笑:“只要她肯?!?p> 程穎放下心來,笑說:“她雖然脾氣急些,但是個好姑娘。我相信,你定會好好待她的?!?p> 付東進點點頭,敘了會舊,猶豫許久,還是按照施瀾生的要求,偷換了程穎房間的蠟燭,換上了加了助眠藥物的蠟燭。
他心中又覺得不妥,回來后斗膽對施瀾生說:“程穎……王后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更加怪罪王上,更加哄不好了?!?p> “她是我的妻子,我同她親近,陪她睡上一夜,這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p> 程穎讓下人收拾好東西,坐在床上,書還未翻幾頁,就開始有些迷糊燥熱。
夢中,她忽然看見施瀾生穿著褻衣坐在床邊,神志不太清楚,覺得還是在京城里的時光,靠上去。施瀾生開心地摟過來。她又忽然記起后面的許多事,如今他們可不比從前了,又推開他,想問他為何來此處,但口舌干燥,開不了口。
很快就被他摁倒。
她看著他,眼睛也感覺遲緩了,要盯著許久,腦子才能收到丁點反饋,不知怎地,他就寬了衣,寬闊的胸膛上,躺著一條毛毛蟲似的刀疤,是當(dāng)年她用刀子捅的。
這幾日見了孟照淵的神采被現(xiàn)實完全消磨,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年他們在京城,別說施瀾生和孟照淵,就連死去的荀子蒙,各個都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世事變遷太快、太難料。將來,她也不知往后見到施瀾生會是何時,經(jīng)歷過什么,彼此會變成哪種模樣。他們原本都該珍惜彼此的親情、友情、愛情。現(xiàn)在,近在眼前,卻各之一方,彼此隔開萬千重山水都不止。
此時,夢中相見,為何還要對他那般的無情冷漠。她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撫過,也不再想說些咄咄逼人的話。刀疤的主人很是受用。一切都不可控了。
她還來不及想其他的,自己的衣服也被他褪了。
她時常做夢,但這么真實的夢,實在是沒有過的。夢里她真切地感受到身體的接觸和深刻的感覺。這是場再真實不過得似乎醒不來的春夢,她確自己確實想念著施瀾生,不過是一直被壓抑著而已。既然在夢里,那算了,也不用計較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往常都是施瀾生占據(jù)絕對的主動,如今自己也是一方首領(lǐng),豈能居于他人身下。于是她趁機將施瀾生翻了過來,主動出擊。
施瀾生顯然沒想到,還有此等收獲,吃驚過后更顯得意。
第二日,程穎醒來,睜開眼睛只覺得骨頭要散架,比攻城拔寨還要累些,馬上就記得自己做了一大場好真實的夢,心中大驚,趕緊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又掀開被子瞧了瞧,身上穿戴整潔,床也干凈,沒有啥問題。
臨行前,程穎又去見了孟照淵:“我見成陽的第一時間開始,在我眼里,她便只是一個缺少憐愛的小妹妹。如今風(fēng)云變幻,每個人身不由己,不管我同她處何位置,是何身份,她仍舊是需要我愛護的妹妹。無論多復(fù)雜的處境,若無處可去,在我身邊,總有她的立足之地。”
孟照淵道:“我方說要去找你,你可就來了。昨日你也是經(jīng)歷者,剛簽過約定,可你們,酒席還沒散,就鬧起來了。這紙約定能管多久,我很是悲觀。朝廷已經(jīng)爛透了,我已經(jīng)無力回天,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也不能讓其起死回生。將來,我也只能將成陽托付給你?!?p> 說著恭敬鞠躬行禮道謝。程穎趕緊扶他起來,然后兩人皆紅了眼眶。程穎捏了捏拳頭,第一次抱了抱他:“孟公子,保重?!?p> 孟公子一滴淚滑落在她的背上。
此去一別,兩人或是再不復(fù)相見。
施瀾生親自送孟照淵等三方離開。互相告辭時,程穎明顯心虛氣短,不敢太看施瀾生,因為昨夜,自己確實在夢里褻瀆了他。
施瀾生這個受害者,倒是坦蕩蕩,他恭恭敬敬行禮送別,目送程穎,消失在路的盡頭,一如程穎曾送他出征時的場景。
付東進看他滿臉的得意,就知他已經(jīng)心想事成了。他招了招手,付東進湊過耳朵。
施瀾生道:“阿穎啊,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不過,以前我不大明白,說女人隨著年歲增長,就越如狼似虎的,昨夜,我算是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