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善政來到前院,找到吳先生,給他說起了老太太的謀劃。
吳先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但還不是萬全之策。
他是擔心,若是災(zāi)情嚴重,那些沒飯吃的莊戶人家,將孩子舍給貴和堂,自己出去逃荒可咋辦?
貴和堂總不能,幫他們撫養(yǎng)這些孩子的吧!
依照吳先生的想法,最好是能夠想個法子,把莊里的大人也留住,莊里的壯勞力多,盜匪就不敢輕易來犯。
而至于怎么個留法,卻是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李叔經(jīng)歷的事兒多,咱找去他商議商議,琢磨出個萬全之策?!?p> 董善政這樣說著,起身和吳先生一起,倆人走出了院子,來到西側(cè)跨院,找到管事老李。
仨人說起眼下的災(zāi)情,董善政再次講起了,老太太先前給他說的那些,供養(yǎng)莊戶人家的孩童,以此預(yù)防盜匪的想法。
老李悶頭吸著旱煙,沉思。
這些日子,老李也有許多犯愁的事兒。
地里的谷子,播種下去以后,他領(lǐng)著長工們,沒黑沒白的澆水侍候。
現(xiàn)如今,終于是見到苗兒了。
但是,莊里其他人家的田地,卻依然還是焦土一片,沒有井水澆灌,播種下的谷子,沒拔出苗兒來。
而這樣一來,貴和堂的這兩片,嫩綠顏色的田地,就顯得特別扎眼。
老李擔心,有些人要是眼紅,可能會使壞毀苗兒。
即使現(xiàn)在保住秧苗,但到了秋熟季節(jié),難免會有人偷割谷子。
指望他和這些長工們,怕是看管不過來的。
人餓急了,啥事都做得出來。
老李將擔心的這些事情,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末了,才說起他的想法。
“現(xiàn)在莊里其他人家的田地里,都沒啥活計,莊里人閑著沒事兒干?!?p> “咱是不是把那些壯勞力,組織起來,幫咱澆水灌溉,侍候那兩片谷子地。”
“而眼下這樣的饑荒年景,咱也不用出工錢,只要管他們一頓飯食,想必就有人肯做呢?!?p> 董善政是個精明人,老李話里的意思,他聽得明明白白,與他預(yù)防匪盜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心里頓時就有了主意,接過老李的話茬兒;
“咱不僅要管莊鄉(xiāng)一頓飯,還要跟他們講好,秋收以后還有分紅……”
“如此一來,他們會更加盡心盡力,只要保住這季谷子,全部都收獲了,足夠莊鄉(xiāng)吃用一年,最起碼是餓不死人。”
吳先生也表示贊同,開口說道:
“這個法子好,地里的活計有人做,還能留下人來預(yù)防盜搶,沒了收成的莊戶人家,也有了吃食,一舉兩得,各取所需。”
老李說:
“咱這兩片地的收成,俺大體粗算了一下,每畝地按雜糧兩石半計算,兩百八十九畝七分地,可收谷子七百二十石左右。
“依照,不飽不饑三石谷這樣核算,咱莊這幾十戶人家,吃用,撐到明年夏收,也不是問題?!?p> “不過呢,秋后要是還不落雨,過冬麥子無法播種,明年墑情還是這樣的境況,那可就難說了?!?p> 而董善政所考慮的,依然是防范盜匪,他接口說道:
“咱還有余糧,這都不是問題,關(guān)鍵是要預(yù)防盜匪搶劫,這才是大事?!?p> 吳先生考慮得更加深遠一些,這會兒也講出的他的想法,
“依我之見,咱還要聯(lián)絡(luò)幾家大戶,組織個保鄉(xiāng)社團,預(yù)防盜匪……”
“真要是遇到盜匪搶劫,需要召集人手之時,便以鑼聲為號,聽到鑼聲,大家來貴和堂門前聚集?!?p> “這樣一來,莊里幾家大戶也有保障,應(yīng)該不會拒絕?!?p> 聽了這話,董善政已是露出欣喜之色,道了句;
“五哥這個想法好!不過呢,這事兒還得咱挑頭才行……”
接下來,仨人商議了具體的行事細節(jié)。
隨后,董善政叫人找來地保,召集村里各家管事男人,最主要的還是村里的青壯勞力,來到貴和堂街門前。
董善政先是給眾人講起了,眼下旱情的嚴重;
“田地里的情形,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多數(shù)人家的秋糧,估計已是指望不上,這樣下去,明年怕是要餓肚子了……”
“貴和堂那兩片地里的谷子,便是大家伙兒的活命糧,待到秋收以后,按人口分給大家?!?p> 人群里發(fā)出‘嗡嗡’議論的聲音;
“那么多糧食,董家肯拿出來分給大家!”
“董家為啥要這樣做?那兩片地的糧食打下來,怎么著也要幾千塊銀洋……”
大多數(shù)莊戶人家,恐怕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銀子。
于是,便有人開始懷疑,這樣做對貴和堂董家,有啥好處。
而此時,董善政已是話鋒一轉(zhuǎn),講出了他對眾人的要求;
“為了那兩片地里的谷子,秋季能有個好收成,各位莊鄉(xiāng)須得出工出力……澆水灌溉,除草管護,是必不可少的勞作。”
“那是咱們明年的口糧,大家伙兒要像對待自家田地那樣,行耕細作才行?!?p> 董善政說到這里,頓住話頭,看向底下人有何反應(yīng)。
當前這樣嚴重的旱情,眾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而各自家里還有多少余糧,自是心里有數(shù)。
余糧多些的人家,今年或許還能挨得過去,但若是繼續(xù)這樣旱下去,明年夏收沒了收成,那可就慘了。
而董家那兩片地里的谷子,綠油油的一片,長勢喜人,莊里人都看在眼里,對他們這些莊戶人來講,無疑有著極大的誘惑。
但任誰都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董家付出這么多糧食的代價,必然是有所圖謀。
想明白這些的莊鄉(xiāng)們,都在看著董善政,等著他的下文。
董善政看出了眾人的心思,隨即,講出了先前的謀劃;
“董家之所以這樣做,主要還是為了讓咱大家伙,都能有口飯吃,而不必背井離鄉(xiāng),跑去外地討生活……”
“只要咱能挨到明年雨季,播種下的莊稼有了收成,日子又會往常那樣,紅紅火火的過起來?!?p> “但在這段時日里,最重要的還是得預(yù)防盜匪,大家也都知道,現(xiàn)在是亂世之秋,又趕上這樣的年景,必然匪盜猖獗……”
“再有就是,這樣的饑荒年景,必然有流民聚集,而成為莊戶人家的隱患。”
“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逃荒的流民,來到咱這里,而糧食必將成為那些饑民,首要搶奪的目標?!?p> “為了預(yù)防流民,以及盜匪的劫掠,咱莊要組建個保鄉(xiāng)社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