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您找我。”劉惜中進了大殿,屋內(nèi)人便全部退了出去。
“明日嘉榮王入城,本王要他直接進宮來,你帶人去將軍府等消息,沒有王令,不可擅動?!本戏愿篮糜诸D了頓,說到,“你要記住,大將軍現(xiàn)在雖然被本王軟禁,但不管到什么時候,他們一家也不是你碰得起的。”
“是,小臣知道?!眲⑾е蓄澪∥↑c點頭。
劉惜中回了機關(guān)術(shù)大營就開始部署。
“明日一早,你們幾個到城門口守著,著官服,別暴露機關(guān)術(shù)?!?p> “你帶人隨我今晚就到將軍府門口,帶上裝備,明日君上一下令,你們就沖進去,一定要小心,畢竟他還是大將軍,最好不要動起手來。”
“是?!眲⑾е姓f完,底下人一齊說到。
“大人,那我呢?”陸辛見劉惜中沒有安排自己的行程,問道。
“你......”
趁著劉惜中猶豫的時候,陸辛主動說:“大人,明日嘉榮王是帶著尹小少爺一起回來的,那我就去城門口接上小少爺送回尹家,可好?”
劉惜中并不在意陸辛的作為:“這種小廝能干的活你非搶著干,那就隨你便?!?p> 陸辛主動要去城門口,并不是為了送尹驚琛,而是用那三兩句話的功夫,給霍沄洺通風(fēng)報信。
他換上了常服,出了大營直奔靳宅。
次日一早,機關(guān)術(shù)幾乎全員出動,兵分好幾路。
陸辛帶著靳佩哲早早便守在城門口。
陸辛是個好統(tǒng)領(lǐng),他在機關(guān)術(shù)的這些年從未苛待過任何一個手下,而機關(guān)術(shù)易主之后,他雖然沒有安排部署的能力,卻還是有些號召力和情分在的。
那些人看見陸辛帶著靳佩哲守在門口,自然也是故意離得遠些,生怕耽誤陸辛的大事。
霍沄洺駕著紅棗,午時左右進了城門,身后跟著機關(guān)術(shù)和馬轎。
靳佩哲離老遠就看見了,激動地連連揮手。這些他不在的日子里,靳佩哲好似丟了主心骨一般。
靳佩哲控制住想要沖上去抱住他的想法,只是跟在陸辛后面慢慢靠近。
跟著霍沄洺的那幾個機關(guān)術(shù)手下看見陸辛,一個個都半跪行禮,他們雖然聽劉惜中的安排,但心中唯一的統(tǒng)領(lǐng)大人只有陸辛一個。
陸辛上前扶起他們:“你們都辛苦了,劉惜中不在,可否......讓我跟嘉榮王說幾句話?!?p> 他們幾個忙點頭,便退到了一邊去,另有人上前牽走了馬轎,將尹驚琛送了回去。
霍沄洺下馬,靳佩哲立馬上前拉住他:“沄洺哥,你終于回來了......”
這一句終于,包含了太多,這么長時間都是靳佩哲在支撐著一且,他撐不住了,好在,霍沄洺回來了。
“你們怎么到這來迎了,我過會兒就回家了呀?!彼粗逭芸煲蕹鰜淼臉幼?,疑竇叢生。
“先生?您怎么也來了?”霍沄洺朝陸辛點點頭。
陸辛也一樣點點頭回應(yīng)他,靳佩哲說到:“你再不回來,家里可就出大事兒了!”
陸辛和靳佩哲一人一句把所有事情告訴了霍沄洺,唯獨瞞住了羽澤的事兒。
這是昨天靳佩哲提議的,若是這時候就把羽澤的事兒告訴了霍沄洺,以他的性子,立馬就會去找劉惜中索命,是沒辦法去面見君上的。
倒不如等他回了霍家,再慢慢跟他說。
“沄洺哥,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一看見霍沄洺,靳佩哲好像失去了思考事情的能力,他一個辦法也想不出來了。
“還能怎么辦?進宮唄!”霍沄洺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他冷靜地一反常態(tài)。
靳佩哲撇著嘴,霍沄洺拍了拍他的胳膊:“別哭喪個臉,笙兒和沅謐在錦城一切安好,師父師娘在家里也沒什么危險,進宮就進宮,也不過就是降位,王爺?shù)奶撁冶揪筒幌『?,貶了就貶了,沒什么大不了的?!?p> 機關(guān)術(shù)有人走過來,示意陸辛?xí)r間不能太久。
陸辛說:“咱們該回去了?!?p> “沄洺哥,我就在宮門口等著你,咱們一起回家?!?p> “放心吧,我累著呢,估計羽澤已經(jīng)在家給我準備沐浴了,等我回家一定要好好歇一陣子?!被魶V洺給了靳佩哲一個安心的笑。
提到羽澤,靳佩哲差一點就說出了真相,陸辛在后面推了他一下,他才把話憋了回去。
內(nèi)宮,
“君上,臣舟車勞頓,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梳洗就來面見,君上勿怪臣殿前失儀?!被魶V洺行禮,說到。
“嘉榮王辛苦啊,倒是本王不夠體恤了,沒容你回去梳洗?!本系恼Z氣很鋒銳,他將屋內(nèi)人都差遣出去,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盯著霍沄洺看。
霍沄洺跪在地上,微低著頭,生怕君上又扣他一個不夠臣服的罪名。
“你把頭抬起來,許久未見,本王想好好看看你?!?p> 霍沄洺抬了頭。
君上從他臉上仔細尋找當初熟悉的面容,但是沒有。
君上記憶里的楊纖云已經(jīng)很模糊了,而霍沄洺,那雙眼很熟悉。
滿眼寫著涼薄、絕情。
熟悉,但并不一樣。
君上的眼睛很想穿過霍沄洺的皮面,想要看看他俊美樣貌下的骨相,到底有沒有欺騙的痕跡。
看久了,倒覺得他的眉毛和耳朵,與自己有些像。
但是他的唇,又好看的不像樣。
微薄,唇峰清晰,那么漂亮的唇,不像自己,也不像纖云。
繼續(xù)往下看,君上的視線停留在他腰間的那枚玉佩。
驚了又驚。
“你可知罪啊?”
“縱然臣不知,您不也已經(jīng)扣了我全家的罪名嗎?”霍沄洺不卑不亢地冷笑,“君上,只是臣不明白,您真的懷疑我和我?guī)煾赣胁怀贾膯???p> “此話怎講?。俊?p> “君上,臣今日這話,不為辯駁,我?guī)煾附虒?dǎo)我,君要臣死,臣便不能活,您是天下之主,我們生為人臣,便要盡心盡力為您效力,雷霆雨露都是您的恩澤,我們沒權(quán)利也不應(yīng)該反駁。但是我不曾想,我侍奉的君主竟會隨便扣人帽子,您金口玉言一句,我們?nèi)叶家馊说耐履亲?,我真的沒想到?!?p> 君上鎮(zhèn)定地點點頭:“你繼續(xù)說,今日有什么都可以說出來,本王不會怪你放肆?!?p> “君上,我?guī)煾改晟偬婺蚪?,我從小便學(xué)習(xí)如何繼續(xù)扛著征戰(zhàn)的大旗,我們潦草一生,視戰(zhàn)場為歸途,置生死于不顧,我?guī)熌镎Q育妹妹的時候我?guī)煾冈诿A,我家中夫人懷胎我卻在昪河,我們拋家舍業(yè)地是為了什么???就為了您一道封將軍府的王意?”
君上仔仔細細地聽著,沒有言語。
霍沄洺繼續(xù)說:“您若說文官與您不同心,臣懂,但我?guī)煾笧楣俣嗄辏艏胰页?,您怎么就覺得他有動亂之心呢?是他手里的兵權(quán)礙眼了嗎?可一個將領(lǐng)如果沒有兵力,那無數(shù)場仗我們靠什么打贏?”
“君上,我真的不懂您?!被魶V洺用這話收尾。
君上耐心地等他說完話,才開口說道:“義憤填膺的,你說完了?”
“是,臣沒什么可說的了,您認定我勾結(jié)罪臣是意圖謀反,我甘愿領(lǐng)罰就是?!被魶V洺倒是沒了一點點耐心,他微微皺眉說到。
“你師父的忠心我再清楚不過,就算這天下人都意圖謀反,他也會一門心思平亂,斷不會動這歪心思,若他早想謀反,本王上位的時候就該把這天下讓給他。”君上說到。
“那您......”霍沄洺更是有些不解。
“你先起來說話吧?!本系恼Z氣變得很平緩,“讓劉惜中封將軍府,說白了,不過是本王想與你交易一場,而將軍府,正是本王的籌碼?!?
“君上說笑了,您何須與我交易,您讓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了?!被魶V洺說到,“您讓我去母留子,我不也照做了嗎?”
君上頷首肯定:“嗯,這件事本王確實沒想到,機關(guān)術(shù)來人報的可是你與她私交甚好,風(fēng)雪多年,為了她什么都能做,本王便以為這個罪臣之后在你心里可是頂尖的地位呢?!?p> “我為臣,自然王命才是我心中頂尖的地位?!被魶V洺面無表情地答話。
“世人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卻難,大將軍和夫人這么些日子被關(guān)在府里,應(yīng)該也是極不好受的?!本戏怕苏Z調(diào),“嗐,其實啊,本王早知大將軍心意,只是你勾結(jié)罪臣,不管有沒有意圖謀反,本王都不能視若無睹?!?p> 君上假裝擺弄著茶杯蓋子,散發(fā)著不怒自威的天子氣。
“安舟啊,你說,眼底的沙子,是應(yīng)該留下繼續(xù)讓它禍害本王的眼,還是應(yīng)該徹底將這沙子揉出去更舒服呢?”
“自然是不能讓這沙子繼續(xù)惹您不快了?!被魶V洺明白君上的話,“您說,我做什么您才能放過我?guī)煾笌熌铮俊?p> 君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假裝和善起來,說:“四殿下傳來消息,康亓啊,實在是......棘手得很......”
霍沄洺自然聽出了君上話中韻味,說道:“若是君上信任,臣愿領(lǐng)兵支援四殿下?!?p> “好!”君上稱贊,“康亓若平,本王保證還你師父尊位?!?p> “多謝君上。”
君上的話音轉(zhuǎn)了轉(zhuǎn):“可若連你都不能替本王解憂,唉......大將軍和本王的郡主妹妹,還有嘉榮王的小王妃,那可就......”
“萬死不辭?!彼鏌o表情地接過君上的話。
這句話,他曾說過多次。
出了內(nèi)宮,靳佩哲早迎在門口:“沄洺哥,怎么樣?”
“不過是哄我替他去康亓賣命罷了,無礙,我眼瞧著韓公公已經(jīng)去傳王意,家里應(yīng)當也沒事了?!被魶V洺笑笑。
“康亓?”靳佩哲大叫出聲,“四殿下尚且沒敵過康亓,連著叫人打了好幾個敗仗,逼退百里路,君上讓你去,這不是要你去送死嗎?”
霍沄洺輕飄飄地說:“嗐,哪有什么送死的話,哪次打仗能不死人呢,去哪兒不都是送死?!?p> “那......給了你多少兵力?”
“哪兒有什么兵力給我?!被魶V洺長呼一口氣,“三日后開拔,讓我自己點兵將,人家都有妻有子的,我干嘛要帶上人家去送死呢?倒不如自己去,輕輕松松地不用惦記?!?p> 霍宅,
“公公,如何?君上的王意是不是來了!”劉惜中看見韓公公走近,興奮地靠了上去。
“是啊,王意到!”韓公公高聲說。
“大人,您有功,這番釋了青召依寧公和郡主娘娘,君上還說讓您回去領(lǐng)賞呢?!?p> “公?娘娘?”劉惜中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啊,嘉榮王剛回來,聽君上談起康亓戰(zhàn)況,便自請前去平亂,此等忠勇實在難得,咱們君上當然要替小王爺安撫好家里呀!”韓公公淺笑著說,“大人,快撤了這鐵鏈,老奴才好進去傳王意不是?”
一刻不足,霍沄洺回來了。
內(nèi)宮,
韓公公剛進內(nèi)殿便被君上召進去,君上說:“你看到了嗎?纖云最喜歡的玉掛在他身上,那是本王賜給她的,纖云對本王是有感情的?!?p> 韓公公上前給君上研磨,邊說:“楊娘娘跟那戲子有情只是傳言,是否真切老奴不知,但楊娘娘能討君上歡心的本事老奴是知道的。宮里前前后后這么多位娘娘,就沒一個比得上楊娘娘,一聲‘奴婢’就能讓您樂開了花。”
君上緊緊眉:“不管她有沒有,本王不能容忍絲毫的欺騙存在??粗鴲盒模肫饋硪矏盒??!?p> 他提筆吸飽了墨汁,洋洋灑灑一封書信遞給韓公公:“傳信四殿下,嘉榮王支援即到,讓他務(wù)必撐住?!?p> “是?!?p> 君上閉上雙眼:“若他能為本王消除康亓這個心腹大患,也算是纖云留下的一片深情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