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他們要嘲笑我?”
女孩很委屈,她眼里含著淚水,畏畏縮縮地小聲問道。其實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答案,因為她十歲了,她什么都知道。
“他們是羨慕,因為你是被天使吻過的孩子。”女人笑得那么陽光,那微笑直接照在了女孩心底,后來女孩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女孩第一次離開了那個碧綠的小山村,走進了小城,離開了爺爺奶奶的身邊,來到了一個全日制的學校。
爺爺受了很重的傷,在奶奶得陪同下他們在更大的城市里治療,沒有人照顧女孩,即便后來他們回來了,學校也早已在廢墟下不見了蹤影。所以她不得不離開那個充滿了歡笑和苦難的地方。
現(xiàn)在這所學校是私立的貴族學校,學費很昂貴,女孩記得當年自己確實是背著一書包的百元大鈔交了入學的第一筆錢,那時候還不流行網(wǎng)上支付,那些錢混著那對老人多年的汗水,而今從廢墟下拿出的錢已然發(fā)了潮...
“這次我們班轉(zhuǎn)來了幾位新同學,以后就和大家一起學習了?!?p> 那位講話的班主任的音容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是我記得她似乎并不在意突然多出的一個我,因為我只是一個背著錢高價求學的鄉(xiāng)下人,也許吧...
和阿刁一起轉(zhuǎn)來的同學有好幾個,而今只能靠著模糊的記憶回憶著他們。
戴著眼鏡,看起來就成績優(yōu)異的少女。
穿著樸素,但是聽說家里還有好幾家上市公司的男孩。
長發(fā)飄飄,有著澄澈大眼睛的女孩。
陽光開朗,因為籃球特長而加入學校的少年。
還有一個阿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背著一大包錢而來的黑瘦的阿刁。
時間就這樣按照他的意愿隨意的流淌著。
其實女孩很堅強,明明已經(jīng)長得更大的她,開始在夜晚放聲哭泣,開始在同學面前扭捏扭捏,開始在課堂上潸然淚水,開始不再認識任何朋友...
“明天英語課的講演同學做好準備。”Miss王踏著小步子輕快地離開了教室,可能她并不知道那個同學是誰,倘若知道她便不會如此,也許吧...
女孩的手死死的攥著校服的褲子,因為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阿刁從來都很自由,她相信自己是山野里的鷹,她從小就覺得天空遼闊,總有一片屬于是專屬于她自己的。
可是,現(xiàn)實好像一張編制精良的網(wǎng),將她死死的捆在網(wǎng)線里,任憑她如何掙扎也無法奔向那份自由。
女孩從來沒有接觸過英語,她記得她的英語書上密密麻麻地寫著中文,“good”下面赫然的寫著“顧得”,“morning”下寫著“莫寧”...
講演并不是什么難事,不過是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說說自己的愛好和不喜歡的東西,諸如此類,對于其他的孩子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但是對于阿刁來說卻是千斤般的重擔。
“大家歡迎下一位同學上來講演吧。”這個年輕的女老師和平常一樣的開始一節(jié)和平常沒有差別的英語課。
大家的掌聲很激烈,和平常一樣。
但是對于阿刁來說,這是她來到這個小城后第一次獲得掌聲,這么熱烈的掌聲...沒有人能想到幾秒后,掌聲有多熱烈,隨即而來的笑聲便有多放肆。
“My乃木一日...”這是阿刁稿子上注的音,她的聲音哽咽的讀著...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東西??!”有人大聲的笑了起來。
“完全聽不懂的!”一個男生附和著。
“這竟然是英語?”一個女孩捂著嘴佯裝驚訝,這一舉動逗笑了更多人。
...
阿刁停止了她的講演,她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一種劇烈的嘔吐感席卷而來。隨即而來的是好像決堤淚一般,接二連三地大滴大滴涌落。
年輕的老師也沒有見過這種情形,她只是示意阿刁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自己也強行的開啟了那節(jié)課...
從此,大家認識了阿刁,那個中途插班而來不會講英文,臉上有著丑陋黑色斑點的、來自鄉(xiāng)下的丑女孩。男生戲謔的叫她“麻姑”,阿刁很討厭這個名字,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