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過讓陸凝華跟小花早點(diǎn)睡，寧缺二更天也就是亥初三刻的時候，悄悄飛上了屋頂。
夜行衣是沒有的，畢竟寧缺也沒有準(zhǔn)備那東西，也是怕陸凝華多想。不過至少換了件暗色緊身的衣靠，畢竟不能跟白天一樣穿一身白衣招搖過市。
寧缺知道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做這種事情，不過事急從權(quán)嘛，誰還沒有個萬一的時候。
嗖。
老天還算是給面子，烏云半遮不遮的擋著月牙兒的光輝。
寧缺心里很清楚自己第一站要到什么地方。
妓館。
也不是出名的大青樓，就是單純做賣肉生意的地方。
小翠紅所在的地方。
臨近半夜，即使是妓館里面也大多都熄了燈，咸有大半夜還在操勞的男女。
他白天可不是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許久的，有些東西不是卷宗能記錄的。
根據(jù)地痞的七嘴八舌，他很快的就來到了小翠紅的房門外。
查看了一下牌子上的名字。
嗯，沒錯了。
先把混有安神迷幻的熏香點(diǎn)燃，然后從窗戶捅出來的窟窿里吹進(jìn)去。
好吧，寧缺現(xiàn)在自己都得承認(rèn)，他比TM的采花賊還像采花賊。
匕首撥開門閂，寧缺像只貓一樣走了進(jìn)來，先關(guān)好門，再走了過來。
先點(diǎn)穴，使小翠紅的身體無法動彈，然后……然后大發(fā)獸性的撲上去，手掌翻飛間，衣衫盡褪……
開玩笑，當(dāng)然不可能的。
……
小翠紅這些天睡眠一直都不好，也時常做噩夢。有時候能夢見自己那個老相好張彪壓在自己身上努力馳騁著，忽然間頭不見了，抓著自己索要頭顱。
“嗚……”
不知道是風(fēng)吹的聲音，還是誰在耳邊低聲哭泣。
“頭……還我頭……”
小翠紅感覺自己好像被鬼壓床了，身子完全動不了，耳邊傳來陣陣寒風(fēng)。
“翠兒……”
張彪！只有張彪喜歡叫自己翠兒，但是感覺聲音不太像……
那聲音忽遠(yuǎn)忽近的，又有些悶悶的，聽不真切。
“不，不要來找我……不！”
再大的聲音，到了嘴邊也就變成了夢囈一般。
“你害死了我！”
“不，不是的……”還在掙扎。
“你害死了我！”
“不不不……”淚流滿面。
“你！害死了！我?。?！”
“不，不是……是李德……是他……”
寧缺看了看面前床上一臉恐懼的小翠紅，她果然隱瞞了什么，這個李德又跟她做了什么交易呢。
“李德！”寧缺的聲音突然提高，在人耳邊聽起來像是尖銳的嚎叫。
“是李德，是他讓我說的……那些話……”
“哪些話？”
“就是……就是……你娘子跟隔壁王秀才……通奸有染……”
“好！好！好！”
寧缺努力扮演著人物，發(fā)出來三聲短促卻又憤怒的暴喝。
忽然間又柔聲起來，催動功法讓自己的手指變得冰冷異常。
輕輕拂過小翠紅的臉頰。
“啊……”
即使是不能動，不能高升呼喊，她還是顫抖的表示著恐懼。
“你我終究有那夫妻之情……你明日去衙門為我喊冤可好……如果不從我便日日夜夜都來，定要你來陪我！”
前半句還是輕聲細(xì)語，后半句已經(jīng)又是難以壓抑的嘶吼聲。
“嗚……我……嗚……我……一定去……你……你快走吧……快……”
小翠紅嗚咽著說。
寧缺看她幾近崩潰，便不再苦苦相逼，一閃身從窗戶而去。
離開后又過了半個時辰，熏香和點(diǎn)穴的效果才完全消失。這時妓館里才傳來了小翠紅遲到的撕心裂肺的呼救聲?？傻鹊焦苁碌睦哮d子趕到時，小翠紅又只說了自己做了噩夢，找了幾個女伴一起睡。
寧缺一路飛奔趕往張彪的家。
還未進(jìn)門，隔著一堵墻，就已經(jīng)聽到了女子壓抑的痛呼和男子的喘息聲。
好嘛，在妓館沒有碰上的事情倒是在這里碰上了。
過了一會兒，聲音才漸漸小下來。
寧缺飛身上房，趴在屋子上，只貼著耳朵聽著下面的人交談。
“再來嘛……”光聽到聲音，就能感覺到一股風(fēng)騷氣迎面而來。
“不了，不了，莫要傷了孩子。”
那人說話還算文雅。
“孩子？再過三四個月就生了，到時候不是要叫那姓李的一聲爹嗎，還和你有甚關(guān)系……”
那男人聽聲音不是李德，莫非是那王姓秀才？
“這……要不咱們離開這吧?！?p> “不行！今年秋圍你要好好考，你當(dāng)了舉人老爺，我也能混個誥命當(dāng)當(dāng)?！?p> 屋里的男人欲言又止，最后歸于沉默。
屋外寧缺也是撇了撇嘴，一個舉人而已，往后面還有進(jìn)士呢，再說了怎么也要是四品以上有了極大功勞的官員，才能給其夫人賜一個誥命。
這婦人看起來不過是粗鄙之人，難不成這張彪是被那個王秀才害死的，可他一個秀才哪有能力搏殺一個有武功底子的壯漢呢？
剛才那婦人說孩子要叫李德一聲爹。那莫不成她與李德也有一腿？
一條故事線漸漸清晰的出現(xiàn)在寧缺的腦海中。
李氏勾引李德，以腹中胎兒要挾或騙他殺人?？墒沁€是有地方解釋不清楚，那為什么要弄得滿地鮮血，摘去頭顱這么麻煩呢？
寧缺先把心頭的疑惑按下，然后起身去往最后一個地方。
李德的家，他原本沒有料到自己會到這里。
李德，跟張彪是把兄弟，也是這梵都衙門快壯皂三班中快班的班頭。
聽見他名字的時候，寧缺就確定了七八分了。
李氏那張沒有破綻的口供怕就是出自于李德之手。
一個在衙門當(dāng)班頭十年的人，自然了解什么地方會有疑點(diǎn)，什么地方會出漏洞，自然全部填補(bǔ)干凈。
他卻不知道，在旁人看來毫無破綻，無線索可尋的口供，在寧缺這里就好像是在掩耳盜鈴一樣。
悄聲進(jìn)入李德的房子，突然間看見兩只綠油油的狗眼盯著自己。
有狗！
寧缺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來幾個用香油炸過的江米團(tuán)子，里面纏著女人的長頭發(fā)。
這是江湖上采花賊或者梁上君子必備的對狗寶具。只要兩三個團(tuán)子入了口，那狗就再也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了。
可惜，寧缺不是真的采花賊，這幾個江米團(tuán)子做的不到家。他落入人家院中的時候，那狗還是發(fā)出了幾聲好似嗚咽又好似埋怨的哼唧聲。
只聽得屋里長刀出鞘的聲音。
“誰！”李德的暴喝。
看見李德做賊心虛而過激的反應(yīng)，寧缺也干脆將錯就錯，揮動掌風(fēng)，將窗戶和門吹打的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狗的嗚咽聲，似人似鬼的呼喚聲。
“李德……李德……李德……”
一聲聲呼喚，時而是蒼老的暮聲，時而是清脆的童音，有時好似女人的哀嚎，又有時像男人的低吼。
“吾乃陰間判官……李德，張彪狀告爾恩將仇報，奸人妻子……隨吾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