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徐安終于又回到了徐家寨,這里愈加繁榮,都蓋過了太谷縣城。
他不在的日子里,一切運轉如常,凡事都有章程,只要嚴格執(zhí)行,就不會出大簍子。
山西幫也消停了,現在是各走各的道,誰也奈何不了誰,只是私下里有什么動作就不知道了,徐安的注意力都到了山東。
幾個頭領齊聚在巡檢司的大堂內,這里從建成開始,就一直是議事的地方。
“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已經決定了,從明天開始,就著手準備,分批轉移到沙嶺去,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就現在說。”
以往碰到大事,徐安都是和幾個頭領商量著辦,可這次不一樣,徐安獨斷了一回,且不容商量。
“我們兄弟好說,頭去哪,我們就去哪?!?p> 說話的是李大勇,他和李千乘都沒什么家人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正好想出去看看外面。
巴根更是沒意見,草原上大變樣,早已沒了他的立足之地,不跟著徐安,都不知道該去哪里。
有意見的是王從龍和徐進業(yè)。
王從龍是故土難離,他就是太谷人,跟著商隊跑的最多,最遠的也是他,但要離開太谷,去別去安家,他很有點舍不得。
“頭,我家的祖墳都在太谷,去了山東后,怕我爹的墳頭沒人祭拜啊...”
“狗屁,你家又不是就你一個兒子,不想跟著頭去就直說?!?p>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三說話還是這么直接,直接說的王從龍臉上通紅一片。
“王三,這個不能強求,再說了,又不是全部都去,還得留下人守住太谷的家底,王從龍正好留下幫你?!?p> “我沒說不去啊,不去的是他?!?p> 王三著急了,他本身就是個待不住的人,在太谷已經待膩了,聽徐安說起沙嶺和江南的見聞,早就心馳神往。
“不行,你非得留下,要不留下的這一攤子誰來管,有事情拿不定主意了,可以去問萬寶通的王東家,他自會照料?!?p> 王三嘴里還嘟嘟囔囔,但徐安很堅決,不容他選擇。
就剩下徐進業(yè)了,他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
“秀才,咱們在一塊共事都這么長時間了,你還有什么不好說的?!?p> “巡檢,不是不想去,只是徐家寨這里的帳一直都是我管,交給別人不放心,而且在沙嶺剛立住腳,缺錢的地方肯定多,我在這里也能騰挪出來,等那邊安穩(wěn)了,我就過去。”
徐安點了點頭,看得出來,徐進業(yè)雖然年紀最大,但是心思也縝密,可以彌補自己的好多不足,以后安穩(wěn)了還真得把他弄過去。
“好了,早點下去安排吧,記住把咱們學堂里出去的,還在認字的都第一批送過去?!?p> 徐家寨有一個學堂,由徐進業(yè)教授識字,和一些簡單的算學,識字對普通百姓來說,是個很遙遠且神圣的東西,更別提還管飯了,幾年下來,出去的孩子很是不少,還在學的更多。
徐安一直沒顧上管,只是很舍得花錢,不能在長身體的時候缺了營養(yǎng),每月還發(fā)少量的錢財補助,以防止被家里大人早早拉去做活,但現在有很多的事情,不是依靠自己一人能完成的,就想到了這些孩子,也不知道徐進業(yè)把他們教成什么樣了。
......
終于到了動身的那一天,多數人都鄉(xiāng)情深重,故土難離,對于簽了賣身契的,沒什么好商量的,必須搬走,第一批撤離的也主要以這些人為主,而對于只是雇傭關系的,則是盡量爭取,不愿意走也不強求,但一些有手藝的工匠,就只能拿錢說話了。
這么多人遷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路走走停停,補給消耗的厲害,幸好商隊已經提前設立了補給點,騾馬大車不缺,天氣也還暖和,最終在九月中旬到了沙嶺。
沙嶺一帶的氣候屬于海洋性氣候,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此時山西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而此地卻涼爽舒適,氣候濕潤,加上人煙稀少,植被沒有被破壞,環(huán)境很是宜人,美中不足的就是略顯荒涼。
李忠在這段時間一直在修建排房,平整土地,盡管簡陋了些,但好歹能住人,與松江府的貿易也沒停過,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糧食不缺。
徐安一家都搬過來了,徐虎之前已經過來,一家本就是山東人,這也算是回鄉(xiāng)了,所以并沒有什么抵觸的,而云朵則肯定跟著徐安,加上第一次看到海,和小云小朵歡呼雀躍成一片,蒙古人也沒那么多理法約束,光了腳丫子就踩進沙灘里。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徐安心中生出了一股豪氣。
“這才是咱們真正的地盤,以后就叫它沙城...”
幾個頭領也被情緒感染,雖然眼前還很荒涼,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為第二個徐家寨,或遠超徐家寨。
正當眾人感慨的時候,從遠處跑過來兩個人影,一前一后追逐著,直奔徐安而來。
李大勇利落的掏出了刀,擋在徐安前面,其余幾人也都戒備。
待離的近了,能看清是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好似地府里的黑白無常大白天跑了出來。
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后面的那個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可前面的白影,白的瘆人,眼窩也深深陷了進去,滿頭的紅發(fā)隨著風左右飄忽,這不是真的大白天見鬼了吧?
“媽...呀,保護好頭,我去會會這黑白無常...”
李千乘雖然腿有點哆嗦,但說著就要橫刀前沖。
“回來,那不是鬼,是我的人,少見多怪。”
徐安趕緊叫住他,無奈地笑笑,手下都是北方人,并沒見過“洋人”,白色的正是紅毛番,黑色的就是黑魚。
聽徐安這么說,李千乘還是橫著刀,做戒備狀,人哪有長這樣的?
紅毛番跑得很快,把黑魚遠遠地甩在身后,等靠近了徐安,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少主...少主大人,把伊拉斯謨當奴隸用,浪費了...伊拉斯謨是和尚,是讀書人...”
“嗯?和尚?讀書人?還有你會說漢話了?”
“回少主大人,伊拉斯謨白天黑夜的學習漢話...”
黑魚也氣喘吁吁的趕到了,一腳就踹在紅毛番的屁股上。
“讓你跑,驚了少主,今晚請你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