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門(一)
元朗大廈,永勝集團。
這座元朗大廈的27樓所有單位都是覃福的產業(yè),他生前的辦公室一直都在這里。自從覃福死后,公司業(yè)務蕭條,邢沐森迫于無奈辭退了大部份員工。如今覃若琳回歸,公司才有了一些人氣。
下午四點,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元朗大廈門口,保安立刻上前打開車門。
一雙穿著黑色高跟鞋纖瘦凈白的腳踏出車門,緊接著,覃若琳從車里走出。只見她著一身黑色西裝,散發(fā)著王者氣勢。齊肩發(fā)隨意地披散,顯出幾分凌亂的性感。她脖子上戴著獨一無二的愛爾利之淚項鏈,增加了一種成熟,雙耳戴著卡地亞耳鉆。覃若琳絕美的臉龐上兩顆黑色的瞳孔冷漠如冰,酒紅色的唇瓣緊抿,整個人顯得神密而又冷酷。
覃若琳站在大廈腳下,仰頭望向樓頂,這座88層的大廈直沖云霄,它驕傲的身軀直挺著,高高俯視著人們,讓覃若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
“若琳,他們都已經(jīng)到了?!毙香迳驹隈袅丈砗?,他感覺到從覃若琳身上散發(fā)出強烈而渾厚的戰(zhàn)斗值,此刻的覃若琳仿佛簽了生死狀即將踏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
“都到了?”覃若琳抬眼看向大廈入口說道:“好,幾年不見,這就去會會那些老家伙?!痹捯粢宦洌銖街弊哌M大廈。
黑色的細高跟,跟她的主人一樣,堅定地邁出每一步,鞋跟落地,發(fā)出噠的一聲,就像是鐘擺恰好擺過一個整點,不早不晚,踏著心跳前進。
……
27樓的會議室里,等了很久的人們開始躁動不安,紛紛議論起來。
威爺按耐不住,他極為不滿的嚷道:“有沒有搞錯,這都幾點了?”他轉頭對坐在主位的黎耀輝說:“黎爺,當初福哥還在世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怠慢過我們,這小丫頭才剛出獄,就把我們在這晾了一下午,她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不知道她今天把我們都請來這里做什么,難道是宣布福哥的公司破產?哈哈哈……”紋龍不懷好意的嘲諷道。
紋龍是黎耀輝的心腹,覃福死后,黎耀輝便安排了幾個心腹接管了覃福之前的部分產業(yè)。
火咀和肥波聽了紋龍的話也隨之附和,幾人都表現(xiàn)得對覃若琳非常不屑,他們都迫不及待的向黎耀輝表衷心。
查坤和大飛兩人坐在一旁,正激烈的打著王者榮耀,還時不時的罵對方幾句。
黎耀輝坐在主位上始終沒有說話,他慢悠悠的抽著雪茄,笑瞇瞇的看著面前這些人。
正在這時,一陣鏗鏘的高跟鞋聲從空曠的走廊穿來。眾人抬眼一看,頓時一股壓抑的氣息蓋過來。覃若琳淡定自若的走進來。一雙如深潭的雙牟隱藏在細蜜的睫毛下,把她不可一世的清高都掩了下去,但是那籠罩在她周身的冰霜仍是另眾人膽寒。
雖說剛才那幾個人背后議論,但他們也只敢在背后議論,公然與覃若琳叫板,他們還沒那個膽量。
黎耀輝看到覃若琳,立刻站起身走過去,頗為激動的說道:“琳琳啊,終于出來了,這兩年你還好吧?”黎耀輝來到覃若琳面前,細細打量一番,心疼的說:“瘦了?!?p> 雖然黎耀輝現(xiàn)在是永勝的話事人,但覃若琳畢竟是他以前老大的女兒,而且覃若琳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黎耀輝對她自然很親切。
覃若琳在心里早已經(jīng)認定黎耀輝是害死覃福的兇手,對他恨之入骨,可眼下這出戲還得演。覃若琳與他擁抱了一下,說:“輝叔?!?p> “讓你受委屈了?!崩枰x顯得很慚愧,他繼續(xù)說:“福哥去世以后,我接管了集團的各項事物,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就把它們都交還給你,這個話事人的位置也應該你來繼承?!崩枰x以退為進,居然主動要求退位。
“輝叔,您別這么說,您是集團的元老,永勝要是沒有您主持大局,恐怕早就被其他集團吞并了。話事人的位置非您莫屬,我是不會要的?!瘪袅照f。
黎耀輝早就預料到覃若琳一定不肯接手話事人的位置,他繼續(xù)說道:“既然這樣,那就把銅鑼灣的夜總會交給你吧?!崩枰x剛說到這,便遭到紋龍的強烈反對。
“黎爺,Coco夜總會一直都是我的地盤,之前生意一直都很好,這丫頭接手,她能行嗎?”紋龍是一個遇事沉不住氣且一點火就著的人,按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情商低沒腦子。他繼續(xù)忿忿不平的說:“當初洪義和我們搶地盤,可是我拼了命才保住的,要不是……”
“夠了!”黎耀輝打斷紋龍的話,對他說:“集團的一切都是福哥的,之前我只是幫忙照看這些生意,如今大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自然應該交還給她?!崩枰x說完,狠狠瞪了一眼紋龍,紋龍見狀不再吭聲。
“輝叔,我知道,兄弟們幫爸爸拼死守住這些地盤都功不可沒,如今我回歸了,要讓大家把這些地盤交出來他們心里難免不服,不過,我覃若琳做事向來只用實力說話。無論是當初的洪義還是現(xiàn)在的新義安,我向大家保證,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把所有地盤都搶回來?!瘪袅杖硌笠缰环N無可匹敵的自信,她臉上毫無畏懼的淺笑一直掛在嘴邊,眼睛里仿佛蘊含著不可預知的危險。
“好!不愧是福哥的女兒,有氣魄。”黎耀輝贊賞的拍拍覃若琳的肩膀。
二人說完,覃若琳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會議桌旁,黎耀輝見狀,也回到主位坐下。
邢沐森一直默默的站在覃若琳身后,名副其實的面癱酷蓋一個,集團里很多人都看他不順眼,不過邢沐森做事夠狠,而且非常能打,就連紋龍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黎耀輝抬頭看看邢沐森,笑著說道:“邢沐森對于集團可真是忠心耿耿啊,福哥和阿祥當初還真是沒有看錯人?!睂τ谛香迳@個人,黎耀輝一直都想拉攏他,可邢沐森軟硬不吃,他可不像集團里某些人墻頭草兩邊倒,稍微給點好處就立刻改變立場。邢沐森死心眼一個,只聽命于覃福,覃福死后,邢沐森心里便只服從一人,就是覃若琳。
如今覃若琳出獄了,她身邊有邢沐森這個臂膀,顯然是不好應付。雖然黎耀輝并不想把集團的一些事物交給覃若琳,但面子上還得過得去。
黎耀輝心里默默盤算著,他對覃若琳說:“你回到集團,有邢沐森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昂榱x”已經(jīng)被我收了,“新義安”可不好對付,他們集團第一打手烏鴉是個瘋子,你可要小心?!?p> “哦?烏鴉。”覃若琳轉頭與邢沐森對視一眼,問道:“你們交過手。”
“還沒有,不過他的幾個手下在我們場子鬧事被我教訓過?!毙香迳卮稹?p> 黎耀輝說:“烏鴉做事心狠手辣,之前搶了我們不少地盤,九龍成的三家夜總會都是他搶走的。”
“九龍城?”覃若琳心想,那可是爸爸當初和媽媽相識的地方,覃福就是在九龍城認識了做服務生的宋美娟,兩人一見鐘情,后來覃福買下九龍城的一家夜總會送給宋美娟。如今爸爸當初送給媽媽的禮物竟然被人給搶了,覃若琳狠狠的攥了攥拳頭,但臉上依然顯得很輕松?!昂撸 瘪袅绽湫σ宦曊f道:“要是把烏鴉的羽毛都燒光,那一定很有趣。”
肥波和火咀聽到烏鴉的名字氣就氣不打一處來,對烏鴉罵罵咧咧。
覃若琳可沒功夫聽這些人廢話,她看了看手表,站起身說道:“今天就到這吧,改天請各位叔父吃飯?!?p> 黎耀輝聽覃若琳這么一說,也明白她的意思,對眾人說道:“既然大家都沒什么事,就散了吧?!?p> 查坤、大飛互相看看,站起身走出會議室,其他人也相繼離開。
所有人都離開之后,會議室里只剩覃若琳、邢沐森、黎耀輝三人。
見黎耀輝遲遲不肯離開,覃若琳開口問道:“輝叔,您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黎耀輝深深的嘆了口氣,許久才開口說道:“琳琳啊,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桑彪的死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這兩年我一直都在調查這件事,希望還你一個清白,可是都沒有線索。明知道你被人陷害,卻沒能幫你找出證據(jù),而且你入獄這兩年我也沒能好好照顧你,我真的很對不起福哥?!崩枰x顯得十分悲傷與內疚,眼圈泛紅的看著覃若琳,仿佛在祈求她的安慰,“琳琳,你不會怪我吧?”
“輝叔,我怎么會怪您呢!爸爸走了以后,永勝要是沒有您,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瘪袅沼靡环N非常信任的目光投向黎耀輝,她堅定的說:“爸爸的死只是一場意外,誰都不想的,如今我已經(jīng)回來了,雖然繼承了爸爸生前的一些產業(yè),但是集團的事物我還需要您的幫助,大家都是為了集團好,讓兄弟們都有飯吃,只有讓集團發(fā)揚光大,爸爸才能瞑目。”
黎耀輝兩眼泛紅感激涕零的說道:“琳琳,你這么說我心里好受多了。”
他們兩個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黎耀輝才緩緩站起身,覃若琳也立刻起身攙扶住他。
“哎,人老了,這以前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崩枰x說完,拿起拐杖往會議室門外走去。
“當初在越南要不是您替爸爸擋了一槍,恐怕這世界上就沒有我了?!瘪袅找桓膰烂C的面容,撒嬌的對黎耀輝說:“輝叔,以后您老了不能動了,我伺候您!”
“你這丫頭,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崩枰x被覃若琳哄的笑得合不攏嘴,畢竟,他是真的很疼愛這個侄女。
邢沐森送黎耀輝走進電梯,覃若琳與他在電梯口道別。
“我走了,改天你有時間去家里看看你嬸,她也很想你?!崩枰x說。
覃若琳笑著說:“好,一定?!?p> 電梯門關上,覃若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覃若琳站在電梯門口,看著金屬鏡面中的自己,忽然又笑了。她嘴角微微裂開,眼神中充滿了來自三途川的惡意,讓人膽寒。這是一個怎樣的笑啊,散發(fā)著略微病態(tài)的美。她就這樣一直站在電梯門口,欣賞鏡中的自己,直到電梯門再次打開,覃若琳那充滿惡意與瘋狂的眼神,在邢沐森走出的一瞬間完全收斂。
覃若琳冷冷的問道:“他們都走了?”
邢沐森嗯了一聲,說:“紋龍送他離開的?!?p> “紋龍?蠻囂張的嘛,想當年他只不過是黎耀輝手底下的一只狗,如今他和火咀、肥波都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看來黎耀輝沒少給他們撐腰啊?!?p>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邢沐森問道。
“接下來?當然是把爸爸的地盤一個一個的搶回來?!瘪袅盏穆曇?,猶如從千年冰洞中傳出一樣,夾帶著刺骨的寒冷。
“好,都交給我?!毙香迳f。
覃若琳不再理會邢沐森,她一人走進覃福的辦公室。邢沐森沒有跟進去,他知道覃若琳此時一定想一個人靜靜,便沒有打擾她。
……
覃若琳一個人愣愣的站在辦公室里,她仿佛看到覃福坐在老板椅上,正笑呵呵的對自己說話:“琳琳來啦?你這瘋丫頭幾天不著家,也不想爸爸?”
“爸!”覃若琳剛想上前,卻意外的撞到桌角,痛得她清醒許多。她抬頭仔細看看老板椅上空無一人,眼淚順著臉頰無聲無息的滑落。
忽然,她注意到書架上的一張照片,是覃福和一個年輕女人,這個女人是誰?覃若琳立刻把邢沐森叫了進來。
原來,這個照片里的女人叫法麥琪,與覃若琳年齡相仿,是個中法混血的模特。幾年前在一次酒會上和覃福相識之后,便一直保持著曖昧的關系。
法麥琪因為模特工作的原因,她經(jīng)常飛到各國去走秀,邢沐森也只見過她幾次而已。
邢沐森知道,覃福很喜歡法麥琪。覃福的妻子過世的早,雖然覃他身邊偶爾也會出現(xiàn)一些女人,但覃福為了照顧覃若琳的感受,始終沒有再娶,與其他女人交往的時候也都暗地里背著她。
后來覃若琳出國留學不在覃福身邊,覃福難免覺得生活空虛乏悶,恰巧法麥琪走進了他的生活,讓覃福這顆老樹開了花。
邢沐森告訴覃若琳,覃福與法麥琪也是秘密交往的,畢竟一個集團大佬和香灣名模交往,且年齡相差甚遠,在狗仔眼中也是一條大新聞,更何況法麥琪也不想因此斷送大好前程,因為當時的她正準備進入國際圈。
覃福死后,法麥琪始終都沒有出現(xiàn)。當時邢沐森一直都在忙于料理后事,所以也沒有在意她。如今覃若琳看到了覃福與法麥琪的合照,也讓邢沐森再度想起了這個女人。
“查出這個女人現(xiàn)在在哪?我要見她。”覃若琳手里握著相框,死死盯著照片里的法麥琪。
“好。”邢沐森說完離開辦公室。
“這個女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盡快找到她?!贝藭r覃若琳內心如被烈火炙烤一般難熬,她忽然覺得,覃福的死不僅僅和黎耀輝有關,害死爸爸和陷害自己入獄的是同一個人,他又或者他們,到底是誰?也許真相的背后,將會是一個更大的陰謀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