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在意長相
會客室的房門再次吱呀一聲開啟。倫納德悄聲關(guān)上門，把空間留給了漸漸哽咽出聲的纖瘦少女。
在他的身邊，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氣質(zhì)清純又尊貴少女正透過會客室地小窗戶，看著屋里的情形。
“‘正義’小姐，你打算就這么觀察一位被蒙騙的少女哭泣嗎？”倫納德對奧黛麗的這種行為十分不解。
在他看來，“正義”小姐早就把禮儀刻進了骨子里。而偷窺顯然是一件不符合禮儀的事情。尤其是他們兩個還在騙人家，人家的哥哥其實活得好好的。
“我要到夢境里講給‘世界’先生聽?！眾W黛麗眼珠都不轉(zhuǎn)一下地說道。
還能這樣？別說，好像真的行……這肯定對喚起他的自我意識很有幫助……
倫納德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陪她站在這里偷窺非常尷尬，于是沒話找話地說道：
“你究竟為什么要讓我提出那個，加入教會才能知道克萊恩的，呃，死因，的要求？提出這個要求，讓我感覺，感覺……我明明在邀請她的時候說要跟她聊克萊恩的事，把人請來了卻什么都不肯說，這也太……不講信用。”
按照倫納德的設(shè)想，他和梅麗莎對話應(yīng)該以追憶克萊恩為起始，等到雙方情緒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后，再趁機邀請梅麗莎小姐加入黑夜教會。
至于卷宗上的內(nèi)容不應(yīng)該透露給教會之外的人這種小事，在倫納德看來并不是特別要緊。
這就像違反保密條例，把自己是非凡者的事暴露給了自己的配偶，并不會得到什么嚴厲的處罰一樣。
“你不了解梅麗莎。她不會對機械之外的事情感興趣。不拿‘世界’先生的死因哄騙她，她是不會答應(yīng)加入教會的。”
奧黛麗頓了頓，說道，“所以，為了增加她和黑夜教會的聯(lián)系，讓她順理成章地受到更多的保護，你們以后要多使喚她?！?p> 還有這樣的……倫納德無語了一會兒，追問道：“怎么使喚？你不是要求盡量不讓她接觸太多非凡嗎？”
“我會安排的。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得把明面上的手續(xù)做全?！?p> 那我們豈不是非常省心……倫納德忍不住感嘆道：“你對克萊恩那家伙也太好了吧！照顧他妹妹照顧得這么盡心？”
“我和梅麗莎本來就是好朋友。”奧黛麗頓了頓，突然意味不明地說道，“我可是在神戰(zhàn)之前就開始幫‘世界’先生照顧梅麗莎了?！?p> 你的語氣怎么還有點炫耀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我竟然還真的因此產(chǎn)生了一點愧疚感，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多……倫納德覺得這段對話好像有點問題。
會議室里，梅麗莎似乎緩和了情緒，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奧黛麗剛要示意倫納德，就看到一位“紅手套”蹬蹬地跑了出來：
“倫納德執(zhí)事，這是風暴教會發(fā)來的電報，圣安東尼閣下讓您也看一看。”
是讓我看，還是讓“正義”小姐看？倫納德多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把紙往隱身的奧黛麗那邊偏了偏。
風暴教會……牽頭摧毀王室留下的秘密基地？風暴教會怎么會知道這個？賽爾特的靈體不是被阿蒙祂哥哥帶走了嗎？
“有給‘愚者’教會的電報嗎？”倫納德主動問道。
“愚者”教會的公開聯(lián)系方式，是先聯(lián)系黑夜教會。而倫納德正是黑夜教會中負責轉(zhuǎn)達消息的人。
“紅手套”搖了搖頭。
奧黛麗頓時皺眉，走到倫納德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我去問問?！彼D了頓，忽然語氣有點興奮地說道，“你要不要也來？等你一會兒安頓好梅麗莎？”
嗯？我也去？去哪？顧忌著旁人在場，倫納德不好去看她，眼神卻已經(jīng)亮起來。
在梅麗莎打開房門的吱呀聲里，他聽到了奧黛麗含著愉悅的低音：“他醒了?！?p> ……
“‘世界’先生，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奧黛麗帶著極大的愉悅，拖著椅子坐在了克萊恩的身邊。
在他清醒之前，周明瑞正坐在派出所的辦公室里，閱讀警局積壓的非凡案件的卷宗，通過占卜的方法做出輔助。
“什么好消息？”克萊恩看著她，笑得輕松又溫柔，帶著恰當?shù)钠诖?p> 因為之前兩次清醒時因為腦子不太清楚，表現(xiàn)得過于親昵，所以他現(xiàn)在自暴自棄地不再掩飾自己面對奧黛麗時的好心情。
“你要當叔叔啦！”奧黛麗猛地露出了燦爛像小花一樣的笑容。
小花僵硬了一下，突然蜷起了自己的花瓣：“你的驚訝都是裝的！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沒能騙過敏銳的“觀眾”，克萊恩失笑道：“只是不想讓你掃興?！?p> “這是和我密切相關(guān)的事情，我可以感知到命運的啟示?！?p> “當然，還是有一點意外的。在你說出來之前，我并不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他盡己所能地安慰自己心愛的姑娘。
奧黛麗當然也不至于真的為了這種事失望，她轉(zhuǎn)而說道：
“‘星星’先生把梅麗莎招進值夜者了?，F(xiàn)在算是做一個兼職，不需要接觸太多非凡事件，主要就是幫助他們鑒定材料，做一些簡單的制作。薪水不太多，但可以報銷非凡材料?！?p> “我專門和圣安東尼大主教說了，以保護為主，不要讓她接觸危險的事情，算是我們請他們幫忙了?！?p> 她敏銳地察覺到，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在聽到“報銷”兩個字的時候，突然生動了一下。
忍住……不要笑……不然“世界”先生會不好意思的！
奧黛麗保持著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繼續(xù)說道：“我會慢慢減少奧黛麗·霍爾的身份和她的接觸，主要通過‘星星’先生暗中關(guān)注她?！?p> 克萊恩慢慢點了點頭：“辛苦了?！彼D了頓，有點遲疑地問道，“你們……告訴了她我當時是怎么死的？”
奧黛麗點頭。
“……她哭了嗎？”
“在‘星星’先生面前沒有，后來自己獨自哭了一會兒?！眾W黛麗細細的給他講了梅麗莎被騙進黑夜教會的全過程，末了聽見克萊恩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什么都沒說，表情卻很惆悵。
“世界”先生真的很想念他的家人吧……奧黛麗忍不住說道：“要不——過一段時間，讓‘星星’先生告訴她，你其實沒有死？反正你短時間內(nèi)也見不到她，不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影響?！?p> 克萊恩的眼睛亮了一下。不過隨后他堅定地搖了搖頭：“等我確定能醒過來再說吧?！?p> 這句話觸動了奧黛麗心底的憂慮。氣氛一下子就有點悲傷起來。兩個人沉默著，一時都沒有說話。
還是克萊恩先主動問道：“你的污染怎么樣了？去除干凈了嗎？”
奧黛麗剛要開口，擺在她手邊的阿羅德斯立刻就亮起了銀白的字跡：“主人！我?guī)臀磥砼魅苏业搅藵摬氐奈廴?！現(xiàn)在我、蘇茜小姐和未來女主人都看不到任何問題了?！?p> 阿羅德斯！你現(xiàn)在都敢于當著“世界”先生的面這么叫我了嗎？！
奧黛麗不自覺從悲傷中脫離了出來。她忍住內(nèi)心的窘迫和羞澀，表情歸于鎮(zhèn)定。
克萊恩目光躲閃了一下，假裝沒有看到那個稱呼。他只是連夸獎都沒有地把阿羅德斯推到了一邊，對奧黛麗溫聲叮囑道：
“在你晉升之前，都不要再做可能受到污染的事情了。另外，在你消化好魔藥之后、開始晉升之前，一定要再跟我說一聲?！?p> 奧黛麗乖乖地答應(yīng)了下來。
克萊恩仔細思索著有沒有什么遺漏，一邊說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愚者’教會出面，剿滅惡魔、或者追殺王室之類的事情，你都暫時不要去，讓羅斯德群島那邊派人，明白了嗎？”
“不能什么事都只辛苦你一個?！?p> “知道啦！‘世界’先生，你比我媽媽還啰嗦。”奧黛麗半是撒嬌地嗔了克萊恩一眼，看著他露出了無奈的失笑表情，自己也抿著嘴笑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其實呢，我還有一個驚喜給你?！?p> “哦？是什么？”克萊恩再次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
奧黛麗抿著嘴，笑著不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那扇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發(fā)型凌亂的帥氣警官略微張望了一下，一眼看見了那張平庸的面孔，屬于周明瑞的面孔。
他帶著點期待，帶著點不敢置信，帶著點小心翼翼，傻乎乎地叫了一聲：“克萊恩？”
倫納德！
這家伙怎么還是像個傻子一樣……
克萊恩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米警官？你剛剛是在叫我嗎？”
一旁的奧黛麗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笑聲。
這不僅僅是因為克萊恩的“陰謀”。難得見到“世界”先生這樣活潑的樣子，讓奧黛麗的內(nèi)心深處多了點隱秘的成就感。
倫納德狠狠地愣了愣，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克萊恩，又看了看奧黛麗，才反應(yīng)了過來，有點氣呼呼地說道：“你騙我是吧！我好心來看你，你居然還捉弄我！”
克萊恩的眼中頓時露出了真實的快樂：“你怎么不說自己傻？這要是‘正義’小姐，一秒鐘都不可能被我騙到?！?p> 奧黛麗不得不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好了‘世界’先生，‘星星’先生剛剛幫你安頓了梅麗莎呢。稍微給他留一點面子吧?！彼@樣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抿著嘴又笑了起來。
倫納德卻覺得很受用，贊同道：“是呀，我好歹也是功臣。另外，如果不是我把‘正義’小姐請到夢境里來，你有這么容易恢復自我意識嗎？”
“你還好意思居功？”克萊恩無情嘲諷道，“你在夢境半年不如‘正義’小姐呆一周，你說我要你有什么用？”
倫納德無話可說，凄慘落敗。
他轉(zhuǎn)移話題道：“你在夢境里怎么是這張臉？你什么時候用過這張臉？這么……嘖，丑?！?p> 克萊恩抽了抽嘴角。他轉(zhuǎn)過臉去問朝夕相伴的奧黛麗：“我這張臉丑嗎？”
說平庸他承認，但他是真沒覺得丑。理由當然是奧黛麗天天對著這張臉，照樣對他癡心愛慕。
奧黛麗看著他，突然覺得看“世界”先生吃癟一定很有意思……不不不，是覺得這兩個人的戰(zhàn)力差距懸殊，“星星”先生實在是太可憐了！
她擺出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一副憑良心說話的樣子，誠懇說道：“‘無面人’在意什么長相？”
克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