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剛剛酒樓的一番折騰,陸云和阿英早就沒有食欲,等豆子走后,兩人也就都離開了。
雖然豆子的事情陸云解決得還算圓滿,可阿英實在想不明白,陸云怎么用兩根筷子就能讓酒樓掌柜答應(yīng)給豆子提供食宿的。
可陸云從出來后就和根本沒有發(fā)生過這件事一樣,慢慢悠悠的順著大街一路向西走,甚至還不時的停下來看看街上剛開張鋪面里的商品,但就是不和自己解釋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這可讓好奇心極強的她受不了了。
阿英終于忍不住的了,她一閃身擋在陸云的身前,用一種興師問罪的口氣說道。
“陸云,為什么那掌柜能答應(yīng)你照顧小豆子?”
陸云好像早就料到阿英會有此一招,他把頭微微揚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中滿是戲謔的看著她就是不說話。
“怎么你又不說話了?”
陸云眼睛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然后點點頭。
“你承認(rèn)本少爺是智計無雙的‘鬼謀’我就告訴你?!?p> 阿英這兩年雖父親征戰(zhàn)也自認(rèn)為見過不少不要臉的人,但還沒見過像陸云這么“臭不要臉”的人,哪有人硬讓別人夸自己的?要不是因為現(xiàn)在他穿著一身華服,誰能說他是個世家公子,簡直就是一個潑皮啊。
可事關(guān)小豆子今后的生活,他還那么小可經(jīng)不起絲毫的波折,所以阿英死死的盯著陸云,心里不停的讓自己接受他的要求。
“怎么樣想好了沒有,你不說話我可就要走了?”陸云好像絲毫沒有看出阿英的難處,還在火上澆油。
如果阿英可以用眼神殺人的話,陸云早就死了一萬次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后微笑著,用包含憤怒的眼神看著他,從牙縫里擠出了“鬼謀”兩個字。
陸云的眼中露出狂喜的神情,但嘴里卻不依不饒。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這還能忍?
阿英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了陸云的耳朵。
“你不要欺人太甚,再不說,你的鬼謀就只有鬼了!”
南城人相比于北城人好熱鬧、喜圍觀的脾氣來說可是涼薄了許多,涼薄到一個明顯是大族子弟的華服公子當(dāng)街求饒,這種少有的樂事也僅僅是駐足觀看了一會,等那公子不再求饒后便立刻收起看戲的心情匆匆散去了。
陸云捂著被擰得通紅的耳朵,委屈巴巴地看著阿英,完全沒有剛剛得意的樣子,嘴里喃喃道。
“扭耳朵的準(zhǔn)度越來越好了,這可……”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阿英瞥了自己一眼,嚇的他趕緊把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嗎?紅耳朵的鬼謀?”
這回陸云哪里還敢放肆,生怕再被扭一次耳朵,趕忙說道。
“我和掌柜的說我是陸家的,這孩子是我同學(xué)哥哥的私生子,請老板幫他代養(yǎng)?!?p> 阿英聽到陸云這套說辭,當(dāng)時就覺得是一個蹩腳的謊言,她盯著他看了一會,眼神中充滿了質(zhì)疑。
“這種鬼話誰能信?”
“你聽我說完。我說我叫陸云,你叫吳領(lǐng),那孩子是你哥哥的私生子。今天被你遇上了,你不忍心看到吳家骨血在外面流浪。所以就找我?guī)兔?。?p> 阿英白了陸云的一眼,繼續(xù)說道:“陸家也是大族,連一個孩子也養(yǎng)不來?還要找人代養(yǎng)?”
陸云被阿英問的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學(xué)著父親的對待聰慧子侄的樣子,伸手摸摸了她的頭。
“骨氣小姐還是真是聰明?!笨煽匆姲⒂⒙冻隽死菧绨愕难凵窈螅土ⅠR打消了繼續(xù)摸下去的想法,乖乖的把手放下了。
“全天下都知道陸家和吳家是對頭,也都知道我和吳領(lǐng)是同學(xué),正因為如此沒有人會想到吳領(lǐng)會托我照顧這個孩子,也因為如此我是不方便把孩子給養(yǎng)在家里的,所以這孩子通過我的手讓掌柜的代養(yǎng)是絕對安全的。”陸云頓了一頓接著說道。
“當(dāng)然這掌柜也不傻,所以我就用那一雙筷子當(dāng)做憑證打消了他的鼓勵,最后我還給他畫了一個大餅,當(dāng)然他能不能吃下就看他自己的胃口了?!?p> “大餅?你還準(zhǔn)備給他做飯,可畫出來的大餅?zāi)艹缘闹鴨??”阿英顯然沒經(jīng)歷996福報的洗禮自然不明白畫大餅的意思。
陸云對阿英這種沒經(jīng)歷過福報洗禮的人問出畫餅的問題自然毫不意外,他微笑的解釋道。
“畫餅就是給他希望,給他愿景,他一個酒樓掌柜整天累死累活的也就能混個衣食無憂,子孫后代最多就和他一樣繼承這個酒樓而已,一點希望都沒有,可小豆子的會長大的,早晚都會認(rèn)祖歸宗的,到時候他可就攀上吳家這棵大樹的了,說不定還能變成一個小世族呢?!?p> 阿英雖然是北方人但對南方的世族制度有些了解,知道南方人稱為世族意味著什么,可陸云的給掌柜畫的餅,雖然是有幾率成功但這幾率就和被雷劈幾率差不多,不,應(yīng)該是比被雷劈的幾率還小。
“你這那是畫餅根本就是騙人啊,這都能讓那掌柜信以為真??!?p> “怎么不信,難不成我這個陸公子是假的不成?”
“你是真的,可我不是真的吳領(lǐng),掌柜要是去問吳領(lǐng)怎么辦?”
聽到這話的陸云竟忍不住樂了出來,他趕忙搖搖手示意不是在嘲笑阿英。
“你當(dāng)吳領(lǐng)是個沒事到處跑的閑人?且不說他自視甚高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北區(qū)和南區(qū),即使真的去那家酒樓去吃飯,掌柜的敢去問嗎?”
阿英心中一驚,立馬明白了陸云意思,如果酒樓掌柜是個老實人,那么陸云的花招是不會成功的,但他卻是一個圓滑的人,這樣的人最懂察言觀色,對于陸云這種的大族子弟天生就有一種畏懼感,正因如此,他即使面對吳領(lǐng)也是不敢問關(guān)于小豆子的事情的。
“可他還是可以問吳家的下人們,這樣不也就穿幫了。”
“這就更不怕了,我都和掌柜說小豆子的事是吳家一件丑事了,所以知道人一定不多?!标懺凭徖^續(xù)說道:“而且吳氏族人多的很,我只說是吳領(lǐng)的哥哥又沒說是親哥,萬一是和他關(guān)系好的族兄呢?再說了這年頭,大族子弟有幾個私生子也是很常見的,只要不說父親的名字,那些下人那個能分清?”
狐假虎威和渾水摸魚兩招連在一起用,竟被陸云做成了偷天換日的局面,活生生的把小豆的身份給改變了,這讓阿英突然有了一種奇怪感覺,好像眼前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真有點不簡單。
感慨歸感慨,可她還是對陸云的做法有些不滿,畢竟酒樓掌柜并沒有任何過錯卻要承擔(dān)一切。
“可那酒樓掌柜又沒做錯什么……”
“沒做錯什么?哼!”陸云冷哼一聲,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
“就沖酒樓伙計剛剛的對小豆子那番話,就知道小豆子沒少挨酒樓的打,只讓掌柜包了今后小豆子的食宿都是輕的!”
阿英跟著提著糕點步伐輕快的陸云,她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蕩起了陣陣漣漪,誰讓他剛剛在買糕點的時候,不停地夸獎張澤的妹妹如煙,多么多么溫柔溫婉,多么多么心靈手巧,甚至他每次去找張澤時,小姑娘每次都在巷子口迎接他,不光如此每每陸云說到興奮的時候,總是會意味深長地看看自己,然后不住地?fù)u頭嘆氣,這讓她感到十分憋氣偏偏還不好發(fā)作。
不一會兩人都來到一小巷,剛踏進小巷便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里家家戶戶都在院中栽種了桃樹,此時雖然已經(jīng)是桃花的花期,但這里的桃樹上卻還是一個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即便如此也足以顯現(xiàn)出這巷子的與眾不同。
阿英看到這滿巷的花骨朵,沒有表情的臉上也漸漸溫柔了起來,她心里暗想道:“想來是這幾年的冬天太長,所以連這地處南方的廬安城到了二月底桃花也開不起來?!?p> 陸云在巷子里走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女孩,原本輕快的步伐也慢慢變得沉重起來,他無意間看到阿英似笑非笑的表情后,沉重的步伐就演變成了跺腳,沉重的跺腳聲在安靜的巷中回響就像在向桃花巷的住戶們宣布陸公子大駕光臨了大伙快出來迎接。
然并卵,就算是陸公子把就腳跺得山響,把腳跺的生疼也不見有一戶人家出來迎接。
阿英不動聲色的看著陸云在前面跺腳,心里早就樂開花,她怎么肯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某人不是說過,每次如煙都會站在巷子口迎接嗎?我怎么沒看到?難道我們走過了?”
陸云被阿英懟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悻悻地瞥了阿英一眼,一言不發(fā)的向桃花巷最里面走去。
張澤家是桃花巷從西數(shù)的第三戶人家,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戶人家,他家的特殊之處并不于房屋的建筑風(fēng)格和其他人家并沒有不同,而是在于他家種有一株如傘蓋一樣的桃樹,樹冠之大幾乎可以把張澤家都覆蓋上。
兩人走到張澤家門前,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的,緊接著里面就傳出來了低低的抽泣聲,兩人頓感疑惑,也來不及叫門,伸手就推開了房門。
遲來的春意好像根本就有光顧過張澤家,他家那株高大粗壯的桃樹的樹冠上居然還是光禿禿一片,只有幾個看起來剛長出了來的花骨朵點綴在其中,這可和巷子中其他桃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此時就在那株老桃樹下,一個身穿深藍色粗布羅裙的中年婦人正抱著一件青色的女孩衣服低低地抽泣著,甚至連有人走了進來也有能讓她覺察到。
相比阿英的不明就里,陸云則更多是震驚,因為這個女人就是張澤的母親,而那件青色的衣服則如煙的衣服,不祥的陰影逐漸籠罩了他的內(nèi)心,他吐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到張母身邊用輕柔的聲音說道。
“伯母,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