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生道館看起來似乎剛結(jié)束了一場混亂的干架,四五個店員頂著負傷的臉正在打掃現(xiàn)場,被砸爛的椅子,碎一地的水晶雕花盤子,還有匆忙逃跑的客人。
一切竟像是回到希索家的小屁孩來鬧事的那天。
蘇凜忽然有點想笑,轉(zhuǎn)而又覺得不應該笑,于是什么也沒表露出來。
眼前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二?”
那人手里拎著臟兮兮的抹布,回過頭來,露出孩童般簡單無垢的笑,“凜哥!風哥!你們什么時候來的?”當看到他們身旁還站著陌生的矮了一大截的少女赤雪的時候,目光就好奇地鎖定在她身上。
“剛到。你們這里又有人鬧事嗎?”蘇凜問道。
“呃哈哈哈,不是?!卑⒍擂蔚馗尚陕?。
“老板呢?”
“呃,他……在樓上?!?p> “好,我們?nèi)フ宜??!碧K凜隱約感到有一絲不對勁。
沒等阿二那支支吾吾的話說出來,他們就上樓了。
這小子今天怎么跟變了個人一樣,往常話多起來比風子照還煩人,而且看店里的氣氛,難道發(fā)生了什么?
風子照默默靠過來輕聲說:“他啊,肯定是被老板教訓了?!?p> “可老板不會無緣無故教訓人?!?p> “誰知道呢?”
照這么理解,今天老板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求人辦事不能撞槍口上啊。
“你他媽說什么!競選?你們背著老子偷偷參加競選?”
果不其然,老板簡直像一條噴火龍似的,眼冒金光,嘴里還加大馬力突突地向他們掃射?!耙姽?!一個個都什么玩意兒……”
“沒啥大不了的嘛,我們這不是飛奔過來跟您老人家匯報?!憋L子照被他的情緒影響得也快坐不住了。
某個對視間,老板疑惑地發(fā)現(xiàn)赤雪在愣愣地盯著自己,“你看什么?”
“頭發(fā),很美?!?p> 要不是赤雪提起,蘇凜都沒注意到老板并沒有像平常那樣束起頭發(fā),而是任由它披散著,纖長的發(fā)絲如同流星瀑布般,垂順且優(yōu)雅,將整個人襯托得多了幾分貴胄氣質(zhì)。
這不,老板被臉蛋紅撲撲的少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脾氣就慢慢下去了。
“你們怎么突然想去競選,因為她?”
蘇凜頓了頓?!笆虑楹軓碗s?!?p> “很復雜,總體來說,就是作死。”
“老風說得好,你們就是作死?!?p> “才沒有!他們是想幫我找姐姐。”
“哈哈,兩位‘大好人’,忙里抽閑來找我有何貴干?”
“預選,我們需要你幫忙?!?p> 老板思索了一陣,“噢,找冥晶石。這簡單,我答應你們。”
他居然答應了?
他就這么答應了!
這可是歷史上破天荒,頭一回,夢生道館的老板如此輕易地愿意幫助他們!蘇凜和風子照既震驚又興奮,桌子下兩人的手還默默對了個掌。
過程順利到他們根本不想再問有何條件,結(jié)果老板就開口了。
“知道為什么嗎?”
他們齊齊搖頭。
“因為她?!?p> “哇老板,沒想到你這么憐香惜玉。”風子照驚嘆道。
“她夸我頭發(fā)好看,所以我答應了?!闭Z氣聽起來隨便得頗有自暴自棄的意思。說著說著,老板又擺弄起他的頭發(fā),紫色的發(fā)絲縈繞在指尖,宛如宇宙的詩情畫意皆融化其中。
這種話竟是從老板嘴里蹦出來的,一時間,蘇凜還不太習慣。
“今晚就在這住下,最遲明天下午,風靈就有消息了?!?p> “謝謝?!碧K凜迅速答應,以防他出爾反爾。
“謝謝老板,我就知道你最講義氣!”
“別說有的沒的。聽說希索家因為輪轉(zhuǎn)庫那事,已經(jīng)退出競選,這下好了,你們少了個對手。”老板適才讓人端上一壺茶,和兩盤點心,窗簾全部拉開,陽光簇擁著灑滿整個房間。
“唉,做人太優(yōu)秀,對手分分鐘上趕著來。你能相信鎮(zhèn)軍的那個白黎要搞我們么?”
“只是威脅?!碧K凜反駁道。
風子照一拍大腿,“對,威脅著要搞我們!哼,幸好老子也不是吃素的?!?p> 其實風子的話不無道理,雖說人家白隊長日理萬機,應該不會在意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但是,回想起他最后的眼神和那句話,蘇凜總覺得很不舒服。
一聽是鎮(zhèn)軍,老板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坝质擎?zhèn)軍?!?p> “他們怎么你了?”
“沒事,一些小摩擦而已?!?p> 看來,店里的情況很可能與老板口中的小摩擦有關。蘇凜還猜測,肯定不止是小摩擦那么簡單,不然老板也不會氣到砸爛自家的椅子。
他忽然想到,“難道是因為界回匣?”
很早的時候,老板曾讓他收集過界回匣,也許這事引起鎮(zhèn)軍的注意了。
茶杯發(fā)出清脆的撞擊桌面的聲音,老板的手從杯子邊緣收回,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不作一語。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阿二捂著淤青的臉,小心翼翼地遞上虛境報告。
老板看都沒看他就接過來,翻看幾下后,對他們說:“良又這邊排查完,已經(jīng)沒有冥晶石的坐標了。”
跟預想的一樣。
“沒事。去梨近川找找看,那里可能會有線索?!彼肫餎6的暗示。
“你聽到了?”老板將虛境報告撂回阿二手上,又瞥了一眼他臉頰的傷,最終開口:“去涂藥?!?p> “啊,好,我知道了老板?!?p> 無良商家雖無良,也總有細膩的時候。
這時,蘇凜的腦海中自動浮現(xiàn)出希索重琉,自從希索家內(nèi)部大亂之后,好像再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作為家族的少主,他怎么不出來主持大局呢?
“你知道希索那小子的下落么?”蘇凜抱著一絲希冀詢問老板。
對方一挑眉毛,似乎有點不解,“怎么還關心他?”
“隨便問問,有空的話留意一下?!?p> “留意到之后呢?”
他一下啞口無言。
希索重琉對于他只是個見過幾面的小孩子,甚至算不上朋友。家庭經(jīng)歷劇變,父親生死不明,家族隱隱崩裂,年紀才這么小就要承擔這些,想來挺悲慘的。
可是,蘇凜看看風子照,又看了看赤雪,不禁在心底嘆氣,覺得自己也幫不上那孩子什么忙。
希望他能挺過去,只有挺過去,才會真正長大。就像他們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
一片片藍色的冰雪瞬時消逝。
巨大而高聳的殿堂轟然被破開成兩半,四面八方懸空圍堵的赤色煉魔陣也隨之碎裂,整個銀之時空間微微顫動,發(fā)出了猶如怪物般痛苦的嘶吼,殿堂上堆砌而起的石頭漸漸剝落,化為齏粉。
鏟平這片地方后,從茫茫廢墟中飄浮起一顆閃著銀色光芒的冥晶石。
它自覺地飄到白黎的手上。
對于他來說,通過預選不是什么難事,把鎮(zhèn)軍的要務處理完畢,只用一天不到的時間,這事就完成了。
稍微有些苦惱的是老師下達的命令。
“在第一輪淘汰他們,盡快將逃犯連同幫兇一并捉拿歸案?!?p> 這是老師的原話。
以那幾人的實力,就算放任不管,他們也會在第一輪出局,只是時間,從預選到第一輪開啟起碼間隔一個多月,要等上這么久才能完成任務,真是太不舒服了。
還有那個渾身黑衣,一直在自說大話的人,為什么他的眼神如此篤定?
真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