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看桃花,搶姑娘,抱回家。
三月三走鳳翔,親阿哥,生個娃!
鳳翔縣大街小巷張燈結(jié)彩,路上到處能見追逐跑鬧的孩童,好不熱鬧。
每年三月三都是鳳翔最喜慶的日子,今個是三月初一,還有兩天便是桃花會。
桃花會,會桃花,自有姻緣找上他。桃花會,會桃花,乘龍佳婿領(lǐng)回家。
好些客棧酒樓若是不早些時(shí)候便交了定錢,到了三月三卻連個住處都尋不到,只能到了各家各戶中去借宿。
能借到宿也算不錯,好些借宿都借不到的,便只能在近郊扎個窩棚將就。
三月三‘桃花會’為什么熱鬧?自是因?yàn)猷孱^頗多。
先是祭祀了蕭史弄玉二位先人,便用去一晌午的時(shí)間。
而后到了夜里便是賞燈會,這時(shí)候桃花會才算拉開帷幕。
賞燈會卻也不是為了賞燈,其中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屆時(shí)各家的小姐放出彩燈,燈中都會夾著‘楹聯(lián)’,由著各家的公子少爺爭相來對下聯(lián)。
一干年輕才俊們呼朋喚友,聚到了一塊。若對的工整,合上小姐心意,便能見上那出對的小姐一面。
兩人若是看對了眼,那說不得便有故事發(fā)生。
如若你不善文才,那也不打緊,重頭戲還是在后頭的。
三月三夜里大家伙玩的盡興便可,卻沒的人去喝的大醉。
因?yàn)榈搅巳鲁跛哪遣攀侵仡^戲方才開始。
桃花會自是為了祭祀‘蕭史弄玉’而來,那笙簫當(dāng)是重頭戲。
到了三月初四,大家伙便齊聚到鳳翔臺!
鳳翔臺又做何意?相傳當(dāng)年蕭史弄玉招來龍鳳,便是由此處登仙而。
是當(dāng)?shù)厥考澇鲥X來建的,這鳳翔臺倒是真有幾分派頭,像是沾染著幾分仙氣。
三月初四大家伙齊聚到了鳳翔臺,屆時(shí)并非是的比拼曲藝,隨便的吹吹打打便算。
各家的公子小姐以笙簫在鳳翔臺上奏得云水謠,好壞高下都是以這云水謠來做個定論。
屆時(shí)大家伙公認(rèn)的技藝最佳者,那便是桃花會的魁首。
張寶張乘龍已連續(xù)三年中得魁首,文會厲不厲害?但是較之張乘龍那還是不如,故而張乘龍?jiān)谀承用鎱s也稱得上人中之龍!
前日張寶便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今日卻還是不死心。
張氏方備好早膳,張寶便來請塵清。
到了門前,先是整了整衣冠,輕輕叩門道:“情姑娘,你可曾起身了?
我娘做了豆花泡饃,著我尋你去用飯呢!”
塵清在屋內(nèi)回道:“張公子,你待我謝謝張婆婆,我今日著實(shí)不想出門,便不去了,你們且用吧?!?p> “情姑娘,昨個晚膳你便沒出門,不吃東西怎么能成了?
再說今個便是三月初一,我娘還想看看你那‘云水謠’學(xué)的怎樣了。
到了三月三,情姑娘不去奏上一曲實(shí)在是太過可惜。
你不用著急,我在門外等你,反正我娘說了,我若請你不去,那我也不用吃了,大家陪你一起餓著!”
過了有半盞茶的功夫,屋門便吱的一聲打了開。
打屋里出來了一個亭亭玉立的白衣女子。不是塵清又是誰?
只是此時(shí)塵清卻是消瘦了不少,臉色有些蒼白,更顯的柔弱,叫人瞧著心疼。
眉目之間掛著些許的愁容,見張寶果真在門外立著,便輕輕頷首道:“勞煩公子與張婆婆,叫你們替我來操心。
只是這幾日奏樂的街坊越發(fā)的多了,我有些心神不寧,沒得大礙。
咱們這便去吧,休叫張婆婆再等的久了?!?p> 張寶見塵清可憐的模樣,更顯動人,竟是有些愣住,好像沒聽到塵清說話,兀自出神。
塵清見張寶木頭一般站著一動不動,便道:“張公子?張公子?”
連叫了幾聲,張寶才打了個激靈,尷尬的笑道:“好,好,咱們這便吃吧!”
倒是有些胡說八道了,塵清抿嘴一笑說道:“張公子,你是怎的了?咱們吃什么?”
張寶一拍頭,臉一紅說道:“哎呀,方才我有些走了神,情姑娘勿要見怪,勿要見怪。
我是說咱們趕緊去吧,我娘都已經(jīng)備好了早膳,咱們?nèi)チ吮隳艹??!?p> 說罷當(dāng)前引路,二人到了客堂,張氏都已備的妥當(dāng),見張寶與塵清到了,徑自讓過張寶,上前拉住塵清的手道:“哎呀,趙姑娘,昨個怎能不吃些東西就睡下了?
叫老身擔(dān)心一宿,快些來,瞧婆婆給你做了什么。”
塵清見桌上有些饃,碗里盛了豆花,還有幾樣小菜倒也精致。
一炷香功夫三人吃完,張氏便道:“不知趙姑娘那‘云水謠’現(xiàn)今學(xué)到了哪般地步?
再有兩日便是桃花會,到時(shí)候趙姑娘上了鳳翔臺,那今年的花魁非趙姑娘莫屬?!?p> 塵清擺擺手道:“張婆婆,那桃花會我是不去的,我也沒想著要做什么花魁。
只是云水謠我尚有許多不明之處,倒是想來請教婆婆。”
“哦,這倒好辦,云水謠張寶便熟的緊,你們兩人倒是該多聊上一聊。
你們這便去吧,老婆子我還有好些事要做,可耽擱不得。
這人老了,活過一天便少了一天,時(shí)候不多嘍!”
說罷張氏起身兀自去了。
張寶笑道:“不知情姑娘哪些地方不通?
不若咱們到后花園去,在下正有許多事情,也想請教情姑娘。”
時(shí)候久了,塵清卻是有些佩服了張寶。
此人可謂才華橫溢,尤其是對樂理之道,更是見解獨(dú)到,與張寶說話,著實(shí)長了不少見識。
只是孤男寡女,總不好時(shí)時(shí)獨(dú)處,雖沒人來說三道四,可塵清心里總是覺得別扭。
張寶像是看出了塵清顧慮,會心一笑道:“情姑娘休要多慮,咱們權(quán)當(dāng)是以樂會友罷了。”
塵清心想:“終歸不好總是佛人家顏面,畢竟這張氏母子對自己還是頗為照顧的?!?p> 二人到了后花園,張寶便開口道:“情姑娘,那日聽你吹了個曲兒,在下卻是不曾聽過。
在下苦苦尋了幾日的樂譜,也不曾找到那是什么曲,倒是想請教情姑娘了。”
張寶說的便是曾經(jīng)塵清在玄清觀時(shí)中常吹的曲子。
塵清雙頰微紅,竟想到了那晚的趙子平,但總不能與張寶說這許多。
當(dāng)下便道:“不瞞張公子說,那倒不是什么名曲兒,只是我閑來無事,自己胡亂吹的,倒叫公子見笑了。
張公子,這云水謠卻是玄妙。我研習(xí)這許多日,卻還是不得要領(lǐng),還請公子指教一二?!?p> 此時(shí)張寶如文會一般,打懷中掏出了一個長布包。
取出一支碧玉蕭,當(dāng)下便吹了起來。
張寶果然了得,簫音起,塵清只覺傷心事都一股腦的忘了一般,叫人情不自禁便沉浸在一股暖洋洋的喜悅之中。
仿佛置身在了茫茫花海,又似飛到了云彩中央。
塵清雖與張寶多次研習(xí)樂理,但這卻是第一次聽張寶來奏‘云水謠’。
此曲打張寶簫中吹出,意境卻與自己所琢磨的完全不同。
一曲畢,塵清卻還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之中,久久不能忘懷。
許久之后,回過神來才覺得自己心境已然有些微妙的變化。
以前每次想到子平都是心痛萬分。
那種感覺,想見卻是不能,可心里萬分掛念。
可現(xiàn)在又想到趙子平,卻是充滿了希望,充滿了期待。
隨著這一曲云水謠,塵清覺著,這許多日來,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一般,此時(shí)臉上竟也掛上了笑意。
倒不是張寶會什么妖法,蠱惑了塵清。
只是塵清不知,此曲寫的本就是蕭史弄玉的忠貞之情。
不管有什么阻礙,都無法阻擋兩人相愛的過程。
只要心中有彼此,哪里又有跨越不過的鴻溝?
“情姑娘,你可懂了這曲兒?
其實(shí)此曲最妙之處,卻不是一人獨(dú)奏,若是笙簫和鳴,那才能達(dá)到此曲的真正意境?!?p> 塵清心想:“一人只以蕭奏,便有如此功效,倘若真是笙簫和鳴,對自己定是助益更甚!”
當(dāng)下便道:“張公子,此話可是當(dāng)真?”
張寶呵呵笑道:“張某人雖乃一介草衣,但卻不打誑語。
情小姐若是這幾日能夠好生研習(xí),待桃花會之時(shí),能心無旁騖與張某和鳴一曲云水謠,那情小姐日后定不會再如以前一般,整日郁郁寡歡?!?p> 其實(shí)‘云水謠’的確玄妙,只是張寶沒有說清,此曲若是笙簫和鳴,那便是陰陽相合。
在這鳳翔縣,凡乃愛樂之人,都是知道:“云水謠乃是男女求合之曲。
若是男女和鳴,便是郎情妾意,自是告訴了旁人,我倆乃是一對兒了,旁人休要再來打主意。
三月三桃花會,哪位女子當(dāng)真是相中了哪家的公子,便答應(yīng)與這公子上臺和鳴此曲。
自此兩人的親事便算是定了,只等著下了聘禮,去行那周公之禮,哪年都是能成全不少鴛鴦?!?p> 這些事只是張寶留了個私心,不說罷了!
塵清如今那是一心的想要學(xué)會了這曲兒。
不為別的,只為能將自己心中那解不開的結(jié)打了開。
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為何要避開子平,也只有她最清楚,她心里究竟有多想見趙子平!
所以,這曲兒不僅是給了她生的希望,更重要的是能打開她的心結(jié),敞開她的心扉!
當(dāng)下塵清便學(xué)吹了幾次,卻總是不得要領(lǐng),便由著張寶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來教。
幸虧塵清樂理的底子頗好,人又聰慧,不到一日便能將此曲奏了出來。
這曲倒像是有魔力一般,塵清只覺越吹越是喜歡。
就這般兩人用了晚膳,到了夜深才不再吹習(xí)。
一日下來,塵清當(dāng)真變了個人一般。
現(xiàn)今她倒覺得,兩人若是真心以待,情到深處,又何必來管旁人眼光?
打定了主意:“定要趕回崆峒,此時(shí)不管是玄清觀還是趙子平,一定都是最需要自己的時(shí)候。
想當(dāng)初自己怎會一走了之?留下了自己心愛之人獨(dú)自面對一切,這是何等的自私?
待這三月三‘桃花會’一過,便動身趕回崆峒山。”
既是打定了主意,塵清心里便如撥開云霧一般。
只是自己對塵方的恨意卻是有增無減的,此仇定是要報(bào),待回了玄清觀,見到了無為真人,定有他老人家做主。
可她哪里知道,無為真人早已西去,哪里還有師父為她主持公道。
玄清觀現(xiàn)今也是七零八落,名存實(shí)亡,就是連趙子平不日也能到了鳳翔來。
“什么?子平遭人半路劫殺?
長生殿發(fā)了江湖告急?你這消息是打哪里來的?”說話之人正是塵云。
此時(shí)塵云一臉急色,在他對面站著的便是他師弟塵羽。
塵羽回道:“消息應(yīng)是沒錯,現(xiàn)如今江湖上已經(jīng)傳的滿了。
不少江湖中人都奔著子平他們?nèi)チ?,大家伙都想沾一沾長生殿的人情。
師兄倒還不用著急,聽說賊人盡皆由東方少俠所誅,子平等人皆無大礙?!?p> 塵云沉吟半晌:“可曾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是正道還是魔道中人?”
塵羽搖頭道:“還不清楚,那放話的長生殿小弟子,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說他們行到麻五鄉(xiāng)時(shí),吃了碗豆花便昏睡過去。
等醒過來,卻見包子鋪沒了,還死了不少人。
流蘇仙子發(fā)下江湖告急,其中因由他們也是糊里糊涂,只是知道半道有人要劫走子平?!?p> “三師弟,你且將你門下弟子召集起來。
如今既有天霸師兄與陳建州大俠坐鎮(zhèn),觀中自是沒得大礙。
你速速帶人去尋子平與流蘇仙子。我看此事不簡單,怕是有人要斬草除根,單憑長生殿的救急令怕是不妥!”
塵羽回道:“師兄,我若離觀,你自己一人我著實(shí)…”
還未說完,塵云便擺手打斷了塵羽:“師弟難道你還不明白,現(xiàn)如今咱們玄清觀除了子平,還有別的希望么?
若是子平再出了什么岔子,那咱們玄清觀便真真的要萬劫不復(fù)了!”
“可是已經(jīng)有尹師兄去尋子平了,依著尹師兄的修為,再加上子平身邊還有那東方少俠,應(yīng)無大礙,師兄又何必如此?”
塵云搖頭道:“師弟,你糊涂啊,子平的性子你不知道?
這幾日我倒越發(fā)有些害怕尹師兄能尋到子平。
你想想,子平若真見到了尹師兄,會做出什么事情,誰又可知?
東方公子雖有俠者之風(fēng),可咱們終歸是不知根底。
我心里怎的也是放不下,你就不用來擔(dān)心我了,快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