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顯珍氣得一口飯都吃不下。
第二天,顯珍便宣布她要分家。她住東兩間,他們住西兩間。各家分各家的東西。這倒是隨了嫂子的意,她早就想要一點點把顯珍母女攆出去,獨占整個院子了。
“行啊,那我們把東西分分。”嫂子撇了撇嘴。
“好,我們兩家把通宵糧分一分吧?!憋@珍也不甘示弱。每年過年,村子里會每家發(fā)個20斤糧食,里面有地瓜干、苞米、谷子等干糧,又叫作通宵糧。
“呵,通宵糧可都吃完了,沒有了!”嫂子耍著無賴,囂張地說。背地里,嫂子早早地把灶臺旁的一麻袋通宵糧藏到他們家的西兩間了。
顯珍跑向廚房,發(fā)現(xiàn)廚房只剩下了一麻袋磨子。
“喏,就這么點磨子了,按人口來分唄。我家四口,你家兩口?!倍缭谂赃吚^續(xù)添油加醋著,“你挖兩桶吧,剩下的都是我們家的?!?p> 顯珍氣打不出一出來,他們占著人多勢力大,只得忍氣吞聲地挖了兩桶磨子,這就是她們娘倆分家的全部家當。
“對了,以后家里依舊還是你來做所有的苦力活,我們做飯?!鄙┳又笓]道。自從顯珍病好初愈時,她就在嫂子的安排下承擔了家里所有的苦力活。
那時家里沒有驢拉磨,全靠顯珍的人力來拉磨。當時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還在吃藥。顯珍吃力地往前推著磨,大熱天的曝曬下,她稀疏的頭發(fā)擠成了一縷一縷黏在頭皮上,推著推著,她實在吃不消了,只得靠著磨稍作喘氣,用虛弱的手摸上個磨上的生苞谷,嚼咯嚼咯生咽下去,補充點體力。
到了后來,嫂子一家更加囂張了。顯珍的東兩間里包含著一間灶臺,還有一間臥室。嫂子借著要來做飯的名義,每每過來霸占著灶臺,想把顯珍母女倆攆成一間屋子,這樣他們就有三間房了。
顯珍考慮著嫂子一家要做飯,就也沒有管他們頻繁地進出灶臺間。到了臨近中午,聽見灶臺間摔碗筷的乒乓聲,緊接著傳來了嫂子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昨天拿來的火柴呢!東間那個不要臉的女人還偷別人家東西呢!”
嫂子又對著地上吐了口吐沫,嘖嘖地哼了兩聲。
顯珍聽見這話,氣得她咬著牙對著窗戶罵,她的修養(yǎng)和教育怎么可能讓她偷別人東西,對她的品德是絕對不能侮辱和冒犯的,
“誰偷的,誰拿的誰下十八層地獄!”
后來,嫂子果然在她房間的炕西里頭找到了火柴。她只得又灰溜溜地把火柴藏了起來。
顯珍的東兩間靠著街口。從東兩間出了門拐彎便是街口了。嫂子家的西兩間外沒有街門。過了幾天,嫂子又合計著,她打算把顯珍這邊的街門都拆了,然后安在他們那自己的門框上。
嫂子搬上個梯子就準備行動。顯珍瞅見了,在地上制止她,大聲地呵斥道,
“不許拆!那是我的街門!”
嫂子哪聽呢,她就當作耳旁,傲慢地爬上了梯子。街門上有草盆,用來壓著門和門框之間的縫隙,她想著先把上面的草拿下來,這樣好把街門拆下來。只見她悠哉游哉地清理著草盆,把草扔在地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以后拆了門,這家可就是我的嘍。她心里可是洋洋得意呢。
想著想著,她可是眉飛色舞起來。漫不經(jīng)心地哼著小曲,搖搖頭晃晃腦。就在這時,腳下的梯子突然一滑,梯子“嘩”地往下倒。
“啊——”她尖叫著,手臂在空中亂舞著,“撲通”一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來了個四仰八叉。
“哎呦,疼死我了!什么破梯子!”嫂子扶著腰,撅著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動著,狼狽不堪地回了房間。
壞事做多了,也遭天王老爺報應(yīng)。不知是不是嫂子也怕這惡事做盡遭天譴,從此之后再也沒去拆那道街門了。那道街門就一直擺放在東兩件間的門前,保護著顯珍娘倆。
后來,嫂子又想了個辦法,在東西兩間的中間加了個障子,這樣不用路過她們的房間也能出門了。
從此,顯珍東兩間,三姨家西兩間,過著水火不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