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書有點兒慶幸自己沒戴眼鏡,不然還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放哪兒。
“緊張個踹踹?!苯骼纳倌暌衾锊刂纳硢。恢朗歉忻斑€是變聲期,“我還找思卿趙順貼過,他們是兄弟,你也是兄弟,都一樣?!?p> 沈雁書:“……”這人是不是沒有男女概念?
“聽見我說話沒?。俊鄙倌晖?,柳葉般的眼眸深邃明朗,沈雁書遲疑的嗯了聲,憨憨的與他對視。
江梓好脾氣的重復一遍:“我說,可以松開了,應該好了?!?p> “哦?!鄙蜓銜@才將手松開,輕輕給他把貼紙一點一點撕開,仿佛在碰件易碎物品那般小心翼翼,他的鎖骨以及鎖骨上的蛇,就像一件工藝品一樣。
不過邊角還是有些粗糙,脫了點兒圖案,不細看是看不出來。
江梓用手指撫過,滿意的點頭后轉過身去:“就剛才那條,貼脖子這兒?!?p> 沈雁書拿著剛剪下來的花紋手足無措,問:“怎么貼?”
“橫著,豎著,你想怎么貼就怎么貼?!?p> “那我豎著貼了。”沈雁書又沾了點兒水,伸手把他的內襯拉下來了點兒,少年的體溫與她的手心的溫度形成了對比。
剛把他衣服扒下的那一刻,她被一條拇指那么長那么大的疤痕吸引住了:“你,這是怎么了?”
江梓疑惑的回頭:“什么怎么了?”
“這個疤?!?p> “啊,疤啊,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他云淡風輕的把頭轉過去,左手手肘靠在圓桌上,背對著沈雁書笑了聲說,“當年運氣不好,被扔在了一個裝滿玻璃渣子的垃圾桶里了,有塊碎玻璃穿進去了?!?p> 沈雁書僵冷的手一下子更僵了,她看準了位置把貼紙蓋在他的后脖子,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少年十分乖巧,他不說話的時候給沈雁書一種好欺負的感覺。
就是這嘴,整天叭叭叭的,但沈雁書也不覺得煩。
給他貼這些奇奇怪怪的花了有二十多分鐘。
本來都要完了,但某人還嫌自己臉蛋不夠拽,拿起被剪下來的剩余邊緣,看了好一會兒說:“這個音符,給我紋眼角下邊兒?!?p> “大哥?!鄙蜓銜藗€白眼,“這個音符是紋身貼上面的花紋,應該是人家嫌單調給弄上面修飾的。”
江梓抬眼睨著她,滿眼的逼迫感:“印不下來了?”
沈雁書沒轍,拿起桌上的剪刀沿著小音符的邊緣給剪了下來,江梓又找了找剪下來的碎片:“哎不對,不印音符了,啰?!彼麚炱鹚榧埰?,“要這個無窮符號?!?p> 沈雁書:“……”
她好脾氣的撕下紙上的膜,一言不發(fā)的給無窮符號的那張紙片沾了點兒水,聽他的要求給他印在眼角下方。
他的眼睛似一片長的正好的柳葉,眼皮不深,延至眼尾,眼眶周圍顏色比皮膚要深一點兒,應該是熬夜熬的,不是難看,而是有點兒像化了一層很淺的眼影。
沈雁書憑借著他那生得周正的輪廓,在腦海里刻畫出他的臉龐,聽他的兄弟李洋喜歡喊他老大小可愛,她不由得在腦海里給他添了點兒可愛的濾鏡。
等某人滿意的用手機屏幕照了好一會兒,又感慨了一下他的絕世容顏后,才心滿意足的起身拍拍屁股:“先走了,小白眼狼?!?p> 沈雁書一邊清理垃圾一邊點頭應答。
“沒事兒別來那地兒找我,又亂又雜的。”江梓想起來又跟老父親似的囑咐一句,“有事兒發(fā)消息打電話,不準不回我消息。”
沈雁書放下手里的東西,看著圈成光影的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好。”
他又走了,還是跟往常那樣走的干脆。
突然,沈雁書看見桌上還殘留著一張紋身貼的邊角,上面正好有一個無窮符號,鬼使神差的,她拿著剪刀剪掉多余那部分,把小小的貼紙揣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好多個夜晚,沈雁書捧著自己寫的筆記和小故事看了很久,那次她很冒昧的對少年說,她把他寫進自己書里吧。
少年一貫話風,不著調的說:“我這么兇這么暴躁,有什么好寫的。”
其實沈雁書想說,他不兇。
沈雁書趴在桌子上,拿著筆的手移到自己左手虎口處,跟著自己內心畫出了無窮符號。
兜兜轉轉走了千里萬里,還是在最中央相遇了。
她想到少年在漆黑的夜場里,泛著微弱的光;她想到少年無憂無慮,好像不屬于地獄里的人。
少年是盛開在玻璃渣里的冰花,從玻璃里照見了模糊的自己,才會以為自己也是玻璃渣。
一月中旬,老板娘關了店子去了市里和她家人團聚,沈雁書沒了去處,在屋里窩了一天又一天。
天冷了,她想著給屋里的女人燉點兒鯽魚湯來喝,老板問她幾斤的時候,她愣了愣,腦海里不自覺的浮起某人的臉,她改口說了兩斤。她順便買了點兒豆腐和青菜。
等安頓好女人后,她才拎著保溫碗鎖好門出去了。
外頭已經漆黑,寒風掃蕩,她伸手拉起帽子,行走在夜色中。
走了兩步,她又打開手機給江梓發(fā)了一條消息:〔在夜場沒?〕
那頭顯示著正在輸入中,但十多分鐘也沒見發(fā)來消息,他應該是知道她要去了。
路程不遠,沈雁書站在夜場門口,張望著周邊花花綠綠的燈,忽然定格在路邊那輛白色小轎車上。
兩個男人扶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無力的推攘了一下男人,無力的扯著嗓子喊了兩句,周圍路過的人不敢多看,幾大步就走開了。
“你……對每個人都這么好嗎?”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想問問你,別人遇到危險,你都會救嗎?”
少年思索半秒說:“也不是吧,其實我喜歡看戲,但看不下去一般會上去阻止?!?p> 沈雁書腦海里一陣轟鳴,眼前那一幕不知看沒看下去,但腦海里卻全是江梓的話。
“有時,沉默者手中,掌握著生殺大權?!?p> 救與不救是自己的選擇,但少年用的那個殺字,表明了他的看法,他覺得,如果不救,那跟那些人沒什么區(qū)別。
沈雁書總是覺得江梓太過于道德綁架他自己了。
她別開眼神,往夜場門口走去。
流玥晨
明天社團招新沒時間碼字,還好有存稿,不然就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