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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泓與吸血鬼

第一章:張紙紙

山泓與吸血鬼 火言人 2386 2021-03-17 12:54:54

  張紙紙是吸血鬼?

  這是個單純的一般疑問句,按照語法書里的規(guī)則,回答只有“是”或“否”,因此我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并沒有參雜進“為什么”、“怎么樣”等特殊疑問詞。

  之所以做這番嚴謹?shù)臅嬲f明,是想要理清楚我的態(tài)度——是的,我并不在意張紙紙被稱作吸血鬼的原因,也不在乎她是何時、何地被稱作吸血鬼的,只是本能地——沒錯,只是依靠人類求知的本能,想要知道“是”或“否”罷了,既不是和她關(guān)系有多好,也不是在眾多人中特別在意她。

  像動機、出發(fā)點這類驅(qū)動力從最開始就得劃得清清楚楚,否則很容易產(chǎn)生曖昧的誤會。

  但是我也講不出“根本不認識這個人”的違心話,畢竟轉(zhuǎn)入這個三年級一班也有五天了,而且這位學(xué)習(xí)委員還正好坐在我的前桌,傳作業(yè)的時候偶爾有過幾次對視和對話,不過也僅限于此而已了。

  或許,我只是單純地沒辦法把這位梳著干凈馬尾、寡言少語的前桌當(dāng)成殺人未遂的兇手罷了。

  “叫你們班學(xué)習(xí)委員出來一下?!?p>  張紙紙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望向門口,對方肩上戴著學(xué)生會的袖標(biāo)。

  “好的?!?p>  噢,她還是學(xué)習(xí)委員呢。

  我盯著張紙紙的側(cè)顏,雖然我是個外貌主義的堅決反對者,但即便我拿出“任何一副肉體都只是在這個年齡長成了這個年齡該有的皮囊”的說辭,張紙紙行走時的專注面容和恬淡姿態(tài)還是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課間休息結(jié)束時,張紙紙手里拿著一張紙回來了。

  沒有人和她搭話,她也沒有將那張紙給予任何人分享,授課老師一走進教室,她就把不知寫著什么的紙收了起來。

  “好在意!”

  我死死地盯著前桌這位女生的后背,白皙的脖頸上方垂著的馬尾時不時隨著主人的動作而搖晃,視線稍微往下一移,不難看到……

  等等!我在干什么?

  這種事情每個男生不自覺地都會做啦,沒有必要驚訝吧?不過話又說回來,用普遍性淡化罪惡感的行為真的是正確的嗎?且不說這些小動作,如今走在大街上還是有很多人闖紅燈,而不闖的那個人反而會被嘲笑成榆木腦袋,還有考試作弊、托關(guān)系走后門之類的事竟然成了常態(tài)?;蛟S是我涉世未深,才無法容忍“從眾“這種扭曲價值觀的現(xiàn)象,可即便如此,我怎么知道未來不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呢?

  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臉,卻引得四周的奇怪目光。

  算了……在陷入這個難以解答的社會問題前,先解決另一個疑問吧。

  我不是那類一面對女孩子就說不出話的男生,和不同的人用不同的交流方式就好了,如果你對社交感到恐懼,并不是因為你天生性格懦弱,而是你沒有掌握足夠多的交流方法面對不同的人罷了,你害怕的不是社交,而是害怕說錯話而已。

  沒有人能夠克服犯下錯誤的恐懼——我是這么認為的。

  但即便如此,讓我在這種氣氛下直接對著當(dāng)事人問出“你是吸血鬼么?”這種愚蠢的問題,就算是開玩笑也是不可能的。

  沒錯,三年級一班的氣氛就是如此詭譎。

  “嗨,紙紙同學(xué)。”

  倒數(shù)第二節(jié)課下課后,我裝作閑談似的打了招呼。

  “山泓同學(xué),有什么事嗎?”

  “剛才學(xué)生會的人叫你出去干什么啊?”

  “哦,講了一些‘班級交流會’的事情?!?p>  “咦?班級交流會?那是什么活動嗎?”

  “是的,等會兒小谷老師會和大家報告的?!?p>  “哦,那張表也是關(guān)于‘班級交流會’的吧?”

  “是的……”

  “要填些什么啊?可以讓我看看嘛?”

  “哦,嗯?!?p>  我微笑著接過那張表,張紙紙猶豫著附言道。

  “關(guān)于參加意向的收集表?!?p>  “哦哦,以兩個班為單位的啊,這里寫的……對應(yīng)的是一年級一班耶,也就是說,我們班要和一年級一班的學(xué)弟學(xué)妹交流嗎?要交流些什么呢?”

  “社團推薦、學(xué)習(xí)經(jīng)驗分享之類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呼,應(yīng)該會很有趣吧,挺期待的?!?p>  咦?

  怎么周圍都安靜下來了,奇怪,大家都停下了手中動作,不過下一刻又恢復(fù)了正常。

  所有人都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又松開了一樣,這絕對不是錯覺。我最討厭那種“大概是聽錯了吧“打馬虎眼說辭了。

  可此時此刻,我也只能尷尬地撓撓頭,暫時把疑惑存入心底,明明前一刻還在賣弄和女孩字交談的技巧,現(xiàn)在便被自己營造出的異樣氣氛狠狠地打了臉。

  只不過,我前桌的那個女生卻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用清清楚楚的嗓音問道。

  “山泓同學(xué),你希望我們班參加活動嗎?”

  她第一次看向我的眼睛,那是一對有如白紙般干凈的眼睛。

  “嗯,是啊?!?p>  “好的,我知道了。”

  突然間的正式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果不其然,班會課上,班主任詳細地講述了班級交流會的事項。

  “先問在前頭,不贊成參加會議的舉手”

  “……”

  沒人舉手。

  “贊成參加的舉手?!?p>  “……”

  奇怪……不,其實我早有預(yù)感,竟然真的只有我和張紙紙舉了手。這幫家伙是怎么回事?

  哎呀,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在面臨難以抉擇時,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中立吧。不過從某種角度來看,中立雖然看似什么都不選,事實上也是做了選擇;有時候選擇了某一方,也并不代表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選擇,有可能只是逃避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罷了。

  而且,現(xiàn)實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選擇題都會有正確選項,一旦意識到費盡心思做出的選擇并不能改變事情的走向時,很多人會徹底放棄選擇的機會——這或許就是三年級一班里的情形吧。

  沒有什么比這種徒勞更加令人空虛的了。

  不過這些現(xiàn)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yōu)槭裁磿J為這個選擇很困難呢?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多半和小谷老師提過的“班內(nèi)自殺事件”脫不了干系,對于這種事就別裝傻了,一般的班級會有這種奇怪的氛圍嗎?可是明明知道是這么麻煩的事,我為什么還要偏離最開始的決定來舍身犯險呢?

  咳咳……

  我早就澄清過,我才不是什么“不怕虎的初生牛犢”、“路見不平的拔刀客”、“故事里的主人公”呢,當(dāng)然也不是因為在乎張紙紙才舉的手,只是單純地覺得這個活動會很有意思,才下意識地舉了手。

  在我想把手收回來的時候,不少同學(xué)還是猶豫地舉起了手,算上我的話,最后人數(shù)還是過半了。

  “那就決定了,下周六我們班全體同學(xué)參加班級交流會?!?p>  “……”

  “具體籌備事項由張紙紙和……山泓負責(zé)?!?p>  哎?我嗎?對于我驚訝的視線,小谷老師挑了挑眉,留下“有什么問題課后再來找我”這句話后,沉悶的班會課就這樣結(jié)束了。

  “山泓同學(xué),請多多關(guān)照了?!?p>  沒想到張紙紙主動轉(zhuǎn)過身來,這樣說道。

  “啊,多多關(guān)照?!?p>  “明早你有時間么?”

  “哎?明天是周六哦,有的。”

  “可以抽空碰個面么?商量一下分工的事情?!?p>  “去哪?”

  “就在學(xué)校吧?!?p>  我記下約好的時間。

  “好的,不過我以前沒辦過什么活動,所以可能沒什么經(jīng)驗?!?p>  “是嗎?沒關(guān)系的。”

  無論怎么樣,硬著頭皮上吧。

  回到家后,我心不在焉地吃著超市里打折的晚飯,滿腦子都是和張紙紙對話時的場面。

  “她……也會笑的啊。”

  坐在新書桌前的我心里五味陳雜,每當(dāng)獨處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大腦就會特別清晰,有時候這種清晰反而讓人變得復(fù)雜,好的回憶、不好的滋味排著隊涌上心頭,真的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不過,即便是換了新的生活環(huán)境、有了新的書桌,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青梅竹馬給我寫的信還是好好地保存著。拉開抽屜,用手撫摸著那一封封層疊的信件,每一封看起來都差不多,但神奇的是,只憑借手指的觸感,我仿佛能分得清任何一封的內(nèi)容。

  我對她就是熟悉到這種程度——就如同我熟悉我自己一樣。

  比起透著一股詭異氣息的班級交流會,這樣穩(wěn)定的質(zhì)感更讓我心安,所以,明天乃至接下來一周的籌備工作,只需要隨便應(yīng)付完事就好了吧。

  話說回來,三年級一班里真的發(fā)生過學(xué)生自殺這種恐怖的事件嗎?那人究竟是患上精神疾病才自戕的,還是如傳聞所言被吸血鬼襲擊了呢?

  我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不可能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多想也無益,我本來就不打算涉入。

  于是我推閉抽屜、拿起筆,展開一張嶄新的白紙,然后戴上耳機,讓那老舊的隨身聽播放音樂。

  “該給她寫信了呀?!?p>  我沒有照鏡子的習(xí)慣,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寫信的時候到底笑了沒有,如果能夠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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