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先小人后君子

　　陳老板這一刻的感覺，就像是一頭栽進(jìn)國家猛獸動物園，迎面遭遇了一群獅子老虎。

　　不是一頭，而是一群！

　　呼啦啦圍過來，湊近了挨個聞你：來啦老弟！

　　逃都沒處逃的那種。

　　不親眼見到，真的想象不出一個人能長成這幅模樣，兇惡到這種地步……

　　好在，蘇放緊隨其后跟了進(jìn)來，并沒有故意拖延，確實有點擔(dān)心把陳老板嚇出個心臟病來。

　　咱的聯(lián)系人里，目前來講陳老板算是最靠譜，也是最容易接觸的合作對象了。

　　“紐曼先生，請坐?！?p>　　蘇放神態(tài)客氣地招呼阿蠻，坐到陳老板正對面。

　　今天這出戲，阿蠻就不能扮演保鏢了，而是國外某機(jī)構(gòu)的業(yè)務(wù)代表，紐曼屬于牛蠻的諧音。

　　反正他那長相，已經(jīng)辨別不出到底是什么人種了，古銅色的一層表皮也很難判斷是不是原生膚色。

　　“??！紐曼先生，你好，你好！”

　　陳老板的反應(yīng)有點尷尬，因為真的不敢主動跟對方握手。

　　近距離看過去，那手指頭每一根都跟大號胡蘿卜似的，陳老板擔(dān)心他輕輕一握，別把自己給弄成殘疾。

　　“第一批貨，探探路而已！”

　　阿蠻的華語發(fā)音不太標(biāo)準(zhǔn)，當(dāng)然是故意的，一張口嗓音如雷，正常語氣都透著一股暴躁氣焰：“合作愉快，就會源源不斷。這么說，你們明白？”

　　蘇放無聲點頭，陳老板在這種壓力下連連點頭：“明白，明白，愉快，必須愉快！”

　　他這會兒確實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見這個人了，只跟蘇放談生意多輕松多隨意啊，何必遭這個擔(dān)驚受怕呢。

　　主要是害怕，萬一談崩了，對面那家伙一沖動給自己來一下子，隨便一巴掌估計就ICU插管去了。

　　就看那門洞，水泥磚頭都被他硬擠成這副樣子，真的很難說，這位大哥到底是怎樣一種古怪脾氣。

　　好在，蘇放比較擅長在關(guān)鍵時刻緩解氣氛，幫助陳老板，把阿蠻的殘暴目光引到自己這邊：

　　“陳哥，咱們直說吧，3200的意思就是長期合作，我也不找別人了，就這種交易方式，貨全給你?！?p>　　為什么長期合作，反倒價格更高了？

　　不需要蘇放進(jìn)一步解釋，陳老板也能明白，意思是自己就成了他們的長期經(jīng)銷商，甚至國內(nèi)總代理，后面的所有手續(xù)都要由自己負(fù)責(zé)。

　　不樂意？

　　沒關(guān)系，那就一錘子買賣，人家只要貨好，度過剛起步的一些困難，后面路子越走越寬，當(dāng)然犯不著忍受你的壓榨和剝削。

　　兩千八，一錘子買賣。

　　三千，或許可以合作幾次。

　　三千二，都是你的了，不找別人了，相當(dāng)于你壟斷了這條貨源，當(dāng)然僅限國內(nèi)，僅限這一個樹種。

　　蘇放很希望陳老板選擇第三條路，這樣的話，自己可以省事一些，省心一些，即便從利潤上來講，很可能不如他賺得多。

　　但沒關(guān)系，咱可以省下來更多的時間精力，去干更賺錢的事情，別為了多賺一百，耽誤了成千上萬。

　　要知道，不可能所有事都自己去做，那樣的話，短短十年又能折騰出多大體量？

　　“我不太在意價格！”

　　阿蠻身子壓低，一探手按住茶幾：“只要求把事情做好，絕對不可以出岔子，否則，沒法跟老板交代……別怪我沒說清楚！”

　　嘎巴一下，掰下來半拉桌角，送進(jìn)嘴里咔嚓咔嚓，沒嚼幾下就咽了下去。

　　然后起身走人！

　　陳老板看得直愣神，瞅著他離開時嘩啦一下，把門洞一側(cè)的磚塊又撞掉一些，然后又瞅著蘇放：老弟，我沒眼花吧，他好像啃了桌子，把那么大一塊木頭吃下去了？

　　你以為呢。

　　蘇放笑了笑，小聲說道：“這位大哥不能以常理衡量，撕一條人腿當(dāng)午餐，我都不會覺得奇怪?！?p>　　說這個可不是惡趣味嚇唬誰，而是做最壞打算，生意若談不成，盡量避免陳老板背后使壞。

　　別忘了院子里那些木頭不能見光，他隨便打一個舉報電話，那就能煩死個人，不是一般的麻煩。

　　別以為這不可能，不管是情場，賭場，生意場，得不掉就毀到的神經(jīng)病向來不少。

　　通過阿蠻的這一番做派，最起碼能讓他知道，這件事的幕后勢力很不好惹，隨便派一個商務(wù)代表，就屬于這樣的絕代兇獸。

　　得罪了這種人，不考慮后果嗎？

　　呼……

　　陳老板揉揉臉，深呼吸，放松全身肌肉，然后盯著蘇放：“老弟，我知道，你們這是在故意的嚇唬我，警告我。”

　　蘇放回以微笑，壓根沒想過能瞞過這種老油條，所以就坦然承認(rèn)：“只為了避免更大的不愉快，先小人后君子，也是對雙方負(fù)責(zé)?！?p>　　“理解，明白！”

　　陳老板點點頭，想了一下又問：“老弟給我交個底兒，預(yù)測一下，到底能有多少貨？”

　　這話除了試探對方，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腰桿有沒有能力撐起來。

　　畢竟看阿蠻那氣勢那做派，別說倒騰木材了，殺頭的生意恐怕都少干不了。

　　這要是呼啦一下扔出個幾千萬的項目，只是前期的資金墊付咱都沒處借錢去，這類買賣又不可能找銀行貸款。

　　“應(yīng)該是沒有極限吧，而且，不僅限于這一個樹種，肯定還有高檔貨。”

　　蘇放語氣誠懇：“不過老哥無須擔(dān)心，我這邊也屬于剛剛起步，我自己也需要收著勁兒循序漸進(jìn)，不太可能一下子砸出太重的擔(dān)子壓垮你?！?p>　　“好，好，這我就放心了?！?p>　　陳老板以最快的速度心中合計，這到底是禍?zhǔn)碌情T，還是莫大機(jī)遇，但不管怎樣，都不能猶豫不決，讓對方瞧咱不起。

　　一杯茶作為緩沖，他又試探問道：“這樣，第一批貨，我三千拿下，因為要回去進(jìn)一步檢驗，確定大批貨物都能符合樣品的標(biāo)準(zhǔn)，這是應(yīng)該的吧？”

　　“是的。”

　　蘇放點頭，這個可以理解，那些原木不切開，誰也不敢確定，是不是都能符合樣品那種品質(zhì)。

　　陳老板繼續(xù)說：“給我三天時間，東西我拉回去，只要沒問題，我會把二百元的差額補給你，然后……”

　　蘇放擺擺手：“不需要補了，第一筆就三千，我覺得相當(dāng)合理，也應(yīng)該站在老哥的立場上考慮一下，畢竟相互信任不可能憑空而來?！?p>　　“對，就是這個道理，老弟也是個痛快人啊！”

　　陳老板徹底放松下來：“那我就聯(lián)系車了，這批貨，全拉走！”

　　這種買賣見不得光，紙面合同不存在任何作用，根本不受法律保護(hù)，只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