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圖窮匕見
此時，東崮軍第二隊騎兵出動了。他們繞過雙方軍陣，直撲女王軍左翼后側(cè)。哪知當(dāng)他們趕到時，一隊長槍兵已嚴(yán)陣以待。三重槍尖向斜上方齊齊伸出，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后面的弓箭手也已箭在弦上。東崮騎兵不敢再向前，只能轉(zhuǎn)身，延著女王軍側(cè)翼來回奔跑著，試圖尋找空隙突入，同時也很小心地保持著距離，以免被對方的弓箭射中。女王又笑了，“山巖，這就是你的殺手锏嗎？還是太弱了些！”女王現(xiàn)在心情好，話也就多了起來。
正與左右談笑間，戰(zhàn)場正面出現(xiàn)了變故。左翼前鋒已經(jīng)抵達敵方原本陣所在。敵方在那里還留著一些拋石機和盾車沒有及時撤走。長槍兵們穿過時，隊形被這些器械阻隔，出現(xiàn)了多個缺口。東崮軍顯然早有準(zhǔn)備，一些士兵手持短兵、盾牌，突然反沖過來，從這些缺口處插入了長槍陣中。幾人高的長槍在貼身肉搏中幾乎毫無用處，士兵們除了死死握住槍桿，什么也做不了，紛紛被劍刺刀砍，倒下一片。諾大的方陣在沖入陣中的少數(shù)敵兵面前竟然無力還擊。長槍兵們終于堅持不住，紛紛潰散，向后方逃去。東崮軍的刀盾兵們趁勢追殺，陣線很快推回了不少。
女王冷笑一聲，“雕蟲小技！”隨即傳令，“第二陣，上！”隨著號角聲，女王軍第二陣線的士兵開始推進。前一陣逃下來的士兵紛紛從各方陣間隙中逃回，而那些亂跑的則毫不留情地被第二陣的長槍刺倒。第二陣的士兵體力充沛，很快又把東崮軍的戰(zhàn)線壓了回去。這一次，女王軍吸取了教訓(xùn)，過障礙時格外小心，東崮軍沒有可趁之機，只能繼續(xù)后退，終于退到了最后一道陣線。女王嘲諷道：“一點兒小便宜，有用嗎？我兵多！”
此時東崮軍已不能再退。右翼第三陣奮勇上前，死死頂住，而退下來的前兩陣也在陣后迅速重整，并開始逐批補充到前沿。女王軍的進展暫時停滯了。女王皺皺眉，下令第三陣上前，替換第二陣。就在此時，一名騎兵將領(lǐng)從后方來到位于中部的山巖身邊，報告說：“我部騎兵已經(jīng)返回。”山巖望向右方，遠處依然塵土飛揚，還有一隊騎兵正在那里沿著敵左翼來回奔馳，造成大隊騎兵正在尋機進攻的假象。山巖問道：“你們還行嗎？”那將領(lǐng)答道：“馬累了，人還行！”山巖點點頭：“很好，命令大家，跟著我們突擊。勝敗在此一舉了！”將領(lǐng)轉(zhuǎn)身去了。山巖立即集合突擊隊。一百余名大漢，身批重甲，一手挽盾，一手持刀，以楔形整齊地排列于山巖身后。山巖也一樣裝束，立于最前方。他們身后，近千名騎兵都下馬集結(jié)，各持兵刃，準(zhǔn)備就緒。山巖轉(zhuǎn)身呼道：“我們的任務(wù)，是要為重甲騎兵打開一條通道。我們失敗，全軍必??！所以，此戰(zhàn)有進無退！”身后有人大呼：“我們是鐵甲軍，每戰(zhàn)必勝！”眾人受到感染，一起大呼起來。山巖感動了，眼眶有些濕了。他轉(zhuǎn)過身，舉起刀，“前進！”
急促的號角聲響起。前沿正苦戰(zhàn)的東崮步兵立即開始向兩側(cè)退去，讓出一條縫隙。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山巖帶著突擊隊以緊密的隊形，小跑著沖進縫隙，隨即加速向敵陣撞去。此時敵軍長槍兵也已經(jīng)感到疲勞，反應(yīng)也開始慢下來。山巖沖至陣前，挺盾斜撞開面前的槍尖，腳下騰挪，避開另一個，再用盾向上頂開第三個，身形已到對面士兵近前。敵兵驚慌失措，向后急退，卻與身后伙伴撞在一起。沒等她們站穩(wěn)，山巖的刀已到，一伸一縮之間，兩名敵兵捂著脖子軟倒在地。山巖毫不停留，將身猛撞向前。身后突擊隊員也如法炮制，連沖帶撞，沖進敵陣。這些隊員都是精選出來的壯漢，又身披重甲，撞擊力驚人，一旦沖破對方的槍尖防線，那就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一路猛突，無人可當(dāng)。在后面跟隨的步戰(zhàn)騎兵也是各持短兵，從突擊隊打開的缺口處一擁而入，接著向兩邊擴展。女王軍的長槍兵根本無法阻擋，紛紛躲避，缺口迅速延伸、擴大。很快，第一線的長槍兵開始潰散逃跑。山巖突擊隊不去理會，而是一路沖破對方第一線后，立即又突入了第二線。女王軍第二線本來是趕上來接替第一線繼續(xù)攻擊的，哪想到突然間對方的一群猛人已殺到眼前，倉促間根本攔截不住，又被突入，不多時也同樣陷入了混亂。
山巖一路不停，終于打穿了敵陣。突擊隊立即向兩側(cè)分開，讓出一條通道。隨著號角響起，山虎終于出動了。他率領(lǐng)五百騎兵，早已等候多時。所有人都是手持長槍，全身鐵甲，面戴護具，連戰(zhàn)馬也配了馬鎧。五百鐵騎從山巖打出的缺口魚貫沖出。
由于地形和煙塵的阻隔，女王一開始并沒有察覺到山巖突擊隊的秘密集結(jié)。當(dāng)她遠遠望見左翼與中部的結(jié)合部遭對方反沖鋒，竟然被撕開了一道缺口，心知不好，急忙傳令派兵堵住。然而此時原第一陣線已撤下來休整，第二、第三陣線都擠在前面，被一起打穿，附近已無兵可調(diào)。只得命身邊將官緊急帶領(lǐng)部分中軍官兵跑步前進，前去堵截山巖的突擊隊。這些官兵也知道戰(zhàn)情緊急，不顧一切地拼命跑去，還未接近缺口處，卻先聽到馬蹄隆隆，抬頭一看，黑壓壓一片鐵甲騎兵已沖到眼前。一群隊形散亂稀松的步兵，猛然遇到一群隊形嚴(yán)整的鐵甲騎兵，如何能夠硬抗？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立即壓倒了這群官兵。她們幾乎沒有做出有效的抵抗，就被沖得七零八落。
女王見狀，料定對方必定要直沖自己，不但不慌，反而豪氣頓生，大喝一聲：“禁衛(wèi)軍，隨我迎戰(zhàn)！”說罷大步走下高臺，飛身上馬，擎劍在手，立于隊列之前。身后禁衛(wèi)軍也立即展開，嚴(yán)陣以待。哪知對方?jīng)_破阻攔后，一個右轉(zhuǎn)，直奔女王軍左翼去了。女王急了，為了對抗東崮軍強大的騎兵，她特意在左翼部署了超過兩萬的長槍兵和弓箭手來保護左翼的側(cè)后，但現(xiàn)在正面陣線被突破，隨時會崩潰，這些保護側(cè)翼的部隊的側(cè)后已經(jīng)暴露在對方的鐵騎面前，沒有了保護。她急忙命令身旁的傳令兵，迅速趕往那些部隊，命令她們立即轉(zhuǎn)向?qū)场髁畋鴤兞⒓达w馬而去。女王知道，傳令兵們再快，也來不及了，除非能夠拖住對方。她一咬牙，命令近衛(wèi)騎兵跟隨自己沖鋒。副官急忙撲過來，死死拉住女王的馬韁，急切地叫道：“陛下不可！前線已經(jīng)崩潰了，陛下前去是白白送命啊！”左右侍衛(wèi)也一起相勸，總算攔住了女王。女王雙目幾乎冒火，大吼道：“禁衛(wèi)軍向前列陣，攔住她們，不許她們后退一步，違者格殺勿論！”禁衛(wèi)軍應(yīng)諾一聲，齊步向前。副官眼見無數(shù)官兵正從前方逃下來，哭勸道：“陛下，真要如此嗎？”女王糾結(jié)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zhuǎn)，終于嘆了口氣，“撤吧?！?p> 此時，女王軍左翼的崩潰已經(jīng)蔓延到了全線。左翼居于最前，被山巖的突擊撕開一條口子后，混亂迅速由此向兩邊擴散。東崮軍不斷涌入對方陣線的缺口，又向兩側(cè)卷擊，而受到兩面夾擊的女王大軍難以招架，紛紛后撤。東崮軍緊追不舍，使女王軍的后撤很快變成了潰逃。其它部隊眼見左翼已經(jīng)潰逃，無心戀戰(zhàn)，也紛紛潰逃，整個陣線如同雪崩一般，迅速瓦解了。女王親眼見識了什么叫兵敗如山倒。雖然她的軍隊仍然占有數(shù)量上的絕對優(yōu)勢，雖然軍隊的傷亡還只占總兵力的一小部分，然而，前線的官兵都在向后跑，當(dāng)所有人都在背對敵軍時，越多的軍隊也只意味著敵軍越大的戰(zhàn)果，而作為這支軍隊的最高統(tǒng)帥，自己已毫無辦法。
禁衛(wèi)軍在女王前方排成了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人墻，阻止任何人通過。副官拉著女王馬頭，連聲催促：“陛下快走！”在禁衛(wèi)軍的簇?fù)硐?，女王黯然離開了戰(zhàn)場。
南天鷹率領(lǐng)騎兵將對方騎兵遠遠逐離戰(zhàn)場后，又向敵軍后方趕來。趕到戰(zhàn)場時，女王軍已經(jīng)潰退。南天鷹不顧疲勞，放馬追擊。一路上敵兵紛紛放棄抵抗，丟棄了兵器，坐在一旁等候收容。雅娜戰(zhàn)前的宣傳起了作用。南天鷹不管她們，徑直向前追去。前方出現(xiàn)一支約千人步兵隊伍，排成圓陣，擋住去路?？捶棧齻儜?yīng)該是女王的禁衛(wèi)軍。南天鷹回頭看看，身后不過幾百騎兵，其余東崮軍還未跟上，遂帶領(lǐng)騎兵遠遠圍著敵軍圓陣?yán)@圈。沒有后續(xù)部隊接應(yīng)的情況下，南天鷹也不敢過于深入追擊。
很快，越來越多的東崮軍步騎兵們趕到了。這千余禁衛(wèi)軍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插翅難飛了。然而，這些女兵各個手持兵器，嚴(yán)陣以待，毫無慌亂之相，顯然已做好了死戰(zhàn)到底的準(zhǔn)備了。東崮軍連續(xù)多次勸降喊話，都沒有回應(yīng)。東崮軍官兵遂一起望向南天鷹，等候她的進攻命令。感受到對方的忠誠和勇氣，南天鷹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她驅(qū)動坐騎，緩緩走上前去，高聲說道：“我是南天鷹，東崮軍將軍，請對面的指揮官出來談話！”
圓陣分開一條縫隙，一名女將走了出來，手扶劍柄立于陣前，昂首挺胸，毫無懼色。南天鷹心中敬佩，立即下馬，走上前去，先鄭重行了一個軍禮，再開口勸道：“將軍和你的士兵都是忠誠的勇士，天鷹由衷敬重。可是，將軍請看，你們已無出路，何必還要做無謂犧牲？不如放下武器，我們東崮軍優(yōu)待俘虜，絕不會傷害你們?！蹦菍④娎湫σ宦暎肮媚镆彩桥?，卻甘心為男人賣命，不覺得羞愧嗎？”南天鷹一愣，什么為男人賣命？一轉(zhuǎn)念，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將軍錯了，在我們東崮軍，不只是我南天鷹，所有的女兵們都不是在為男人賣命。我們是在為我們自己而戰(zhàn)。將軍若不信，可看看我身后的女兵們，她們哪一個在男人面前卑躬屈膝？”那將軍聞言，還真的認(rèn)真打量了南天鷹和其她女兵一番。見她們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裝備，都絲毫不比那些男兵們差。尤其是有些男兵見到了高軍階的女兵，還會恭敬行軍禮。雖然對南天鷹的話多少信了幾分，可是，最終這女將軍卻還是說：“將軍所言也許是真的，但我們作為女王禁衛(wèi)軍，只能戰(zhàn)死沙場，絕不投降！”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南天鷹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開始慢慢后退。那女將軍也隨即慢慢后退。南天鷹突然站住，她還想做最后的努力，“等一下，你們只要放下武器，我放你們走，怎么樣？”那女將軍感到意外，有些不相信，“你放我們走？那他們答應(yīng)嗎？”她一指附近的東崮軍男兵們，“你又怎么向上司交待？”南天鷹一挺胸，“這里我是最高指揮官，他們都要聽我的，違令者軍法從事！在東崮軍中，這點事我還是能做主的！”那女將軍顯然有些觸動了，低頭思索片刻，答道：“我有一個要求，我們要把軍旗帶走！”“可以，另外，你和你的軍官，還可以帶走佩劍！”那女將軍感動了，莊重地向南天鷹敬了一個軍禮，轉(zhuǎn)身走進圓陣。南天鷹立即下令，讓出一條通道，任何人不得攻擊。命令被迅速執(zhí)行了。
圓陣中一部分士兵放下了武器，列隊從通道離開。當(dāng)她們走遠后，又一隊人放下武器，列隊離開。顯然，對方仍有戒心。東崮軍一直安靜地留在原地，沒有鼓噪，沒有謾罵，許多官兵還自發(fā)地向離開的敵兵敬禮。直到所有敵軍全部離開，東崮軍士兵才上前收拾遺留的兵器。這時，早已趕到卻一直遠遠觀望的南飛燕來到仍在感慨的南天鷹身邊，輕聲問道：“你在搞什么？”南天鷹則頗為感慨地說：“今天已經(jīng)有不少勇士倒下了，我不想再看到勇士流血。”南飛燕又問：“那你怎么向山巖解釋？”“有什么不好解釋的？直說就是了。”南天鷹滿不在乎地說道，“你都沒意見，他就更不會有了！”說罷，一抖韁繩跑了。南飛燕聞聽此言，第一反應(yīng)是覺得南天鷹是說自己在山巖面前地位超然，一言九鼎，還頗有些得意，但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哎！你站??！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