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止戈馬不停蹄地趕往紫飛樓,心中滿是自責,他早該想到沈幸雪會為了他向紫逸討要一個公道,此刻他只盼著她在紫飛樓莫要受委屈。
然而他緊趕慢趕,卻趕上了武林盟主沈幸雪與紫飛樓樓主紫逸大婚的消息。
沈幸雪定是被紫逸脅迫!他怒不可遏地破開紫飛樓的大門。各路影子將他攔住。
“讓開!”盧止戈祭出折扇,扇尖鋒芒畢露?!敖袢?,是我與紫逸的私怨,與你們無關(guān)?!?p> 影子絲毫不退,他們生來就是為紫飛樓樓主所用。
“我讓你們滾開!”盧止戈揮舞折扇,逼得一名影子連連后退,此時另一名影子加入打斗,擋住盧止戈的攻勢?!案嬖V我!你們把沈幸雪關(guān)在哪!”
眾影子無人開口,即使他們想告訴盧止戈也做不到,因為他們生來就是啞巴。
盧止戈的動靜引來不少影子,他們并不蜂擁而上,而是一個接一個地與盧止戈纏斗,他們的功夫均不差,如此是要將盧止戈拖至力竭。
沈幸雪聞訊跑來,看見盧止戈的那一瞬間便紅了眼眶?!爸垢??!彼龁局?,只一句話恍若隔世。
盧止戈聽見沈幸雪的聲音,停下打斗。沈幸雪與紫逸并肩而立,紫逸一臉得意與張狂。
“幸雪,你受委屈了。跟我走?!北R止戈伸出手,欲牽起沈幸雪的手,而沈幸雪的手卻被紫逸握住。
紫逸在沈幸雪身邊低聲提醒:“別忘了我們的約定?!?p> 沈幸雪抽出手,走向盧止戈,紫逸神色一驚,她難道要出爾反爾?
“我本想著親自去找你。你來了也好,大婚之日,煩請盧堡主定要前來觀禮,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p> “不可能?!北R止戈不可置信地喃喃。“他逼你的,對不對?他用什么威脅你?我的聲譽還是我爹?我的聲譽可以不要,我爹武功高強無人能困得住他。你別被他騙了,幸雪。”
“盧堡主,紫飛樓要與你盧家堡為敵,我想過與你站在一條線上,但紫飛樓在江湖是什么地位,你該知道,我不能拿景瀟山莊冒險,更何況我身為武林盟主,我若是執(zhí)意與你在一起,只會成為武林公敵,他們會推翻我的盟主之位?!鄙蛐已┑哪樕嫌型锵в羞z憾唯獨沒有不舍。
“你是聰明人,我想你該理解我的決定?!?p> “不對,不對,幸雪,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定有苦衷,你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北R止戈抓著沈幸雪的雙肩,他不明白他們之間為何變成這樣。
“盧堡主,你別天真了?!鄙蛐已┩崎_盧止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胸懷天下,心中裝著大義,這世上的人終是想著自己多一些。我需要這個武林盟主的位置,而紫飛樓能讓我在這個位置上,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你呢?你能給我什么?”
“英雄令已出,不論出于什么原因,此事不可能改變,盧堡主,你若賞臉,大婚當日,我自當為君備薄酒一杯?!鄙蛐已┳灶欁缘卣f著,不忍再看盧止戈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她強撐的偽裝當即崩塌,她想今日她帶給盧止戈的傷害,改日自會還給他,她要他一直是那個清風拂袖不沾身,道義為先行天下的男子,不被任何人和事所改變。
盧止戈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紫逸看在眼中別提有多爽快。然而他仍是不滿意,他對著盧止戈故作幸福地說道:“盧止戈,你看到了,紫飛樓上上下下沒人攔她。她是自愿待在這兒,她自愿待在我身邊。她曾經(jīng)心里是有過你,但不過是年少不經(jīng)事,如今她才明白,誰是她的良人。是我,不是你。哈哈哈哈,哈哈哈?!?p> 盧止戈克制著心中想要撕了紫逸的想法,他不信,沈幸雪說的他一個字也不信,她一定是被逼的。他咬著牙問紫逸:“我爹在哪?”
紫逸眼中精光一閃反問:“你爹在哪我如何知曉?你要知道,紫飛樓與盧家堡已決裂,你就算傾家蕩產(chǎn)來買消息,我也不會瞧上一眼?!?p> 盧止戈一把抓住紫逸的衣襟,影子涌上來,被紫逸止住,紫逸毫不畏懼地與盧止戈對視。在他眼里盧止戈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我要殺你,影子也攔不住。告訴我,我爹在哪。”盧止戈的眼中涌動著從未有過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
紫逸心想,沈幸雪已經(jīng)是他的人,他何必跟盧止戈硬碰硬,著實不是智者所為。“你爹是在紫飛樓待過一陣子,但你也知道他的武功無人能敵,紫飛樓如何關(guān)得住他?他早就不在樓中。”
“他身負重傷,除了紫飛樓還能去哪!”
紫逸被盧止戈揪著衣襟提起,費力地踮著腳尖?!八膫绾昧恕D悴恍啪驮谧巷w樓里搜。盧止戈,我與幸雪大婚在即,我不愿徒增殺孽。要不你以為你如何能在這與我講話?我勸你立刻離開,我今日可放你一馬?!?p> 盧止戈丟開紫逸,他不知該不該信紫逸的話。心中像似有千萬個結(jié),交織在一起,他解不開。他牽過硯臺,不論他如何驅(qū)使,硯臺一步也不走,它沖著紫飛樓中嘶鳴,那里面有它心愛的喜墨,它不愿離開。
“我已失所愛,又怎忍心要你與我受同樣的痛苦。罷了,你去吧?!彼砷_韁繩,硯臺轉(zhuǎn)身朝樓中狂奔而去。
盧止戈別過頭,嗤笑自己,居然有羨慕一匹馬的一天。
街道上車馬匆匆,戲臺上在唱一出戲,芳心暗許的姑娘將手帕拋到少俠手中,羞怯離場。少俠欣喜若狂,追上前去抓住姑娘的手,為她帶上發(fā)簪,兩人互述衷腸,許定終生……
盧止戈搖搖頭走開,江湖許久未逢喜事,如今武林盟主大婚,江湖各派為此掛上紅燈籠,以示慶賀。處處吹拉彈唱的皆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侶的故事。
盧止戈從未有一刻像此刻這般,天下之大,卻無一條路是歸途,無處可去。
他找了間酒館,就讓他喝光店家的酒,做個酒中鬼,至少逍遙快活。越喝他反倒越是清醒,清醒地將他與沈幸雪之間過往的點點滴滴都回想一遍。還有沈幸雪今日絕情的話語,冷漠的表情……
紫飛樓,盧道武屋內(nèi)。
盧道武近日咳嗽越發(fā)嚴重,再這樣下去傷及肺腑,藥石罔救。
“你答應(yīng)我要救他。”這是沈幸雪這么些天唯一跟紫逸說的話。
紫逸卻不惱不忿,百般體貼?!拔医袢諄?,就是為履行諾言而來。他此刻最危急的乃是內(nèi)傷,舊疾本不是大事,因內(nèi)傷未愈,舊疾才越來越嚴重?!?p> 紫逸喚來一名影子,為盧道武運功療傷。期間紫逸不禁想,盧道武的病不算難治,九先生卻無作為,想來他留盧道武一命,只是要盧道武告訴自己,天機閣的進入之法。而自己如今卻要救盧道武,不知九先生泉下有知,該如何想?
影子每日會給盧道武療傷,紫逸還送了許多滋補之物,盧道武的病好得很快,不再咳嗽,氣色也大好,只是始終不能開口說話,功力也無法催動。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老堡主現(xiàn)在不能說話,內(nèi)力盡失?”這是沈幸雪對紫逸說的第二句話。
“他內(nèi)傷已好,舊疾得慢慢治,不過并無大礙,不能說話和沒有內(nèi)力,是因為他中了毒,只要解了毒,一個時辰他便能恢復(fù)如初?!弊弦菽托牡亟忉尅!暗墓Ψ騾柡?,我給他解毒,你若和他聯(lián)合對付我,我該如何?”
沈幸雪瞥了紫逸一眼,眼中全是鄙夷。
紫逸裝作未看見?!懊魅毡闶悄阄掖蠡橹?,我答應(yīng)你的自會做到。解藥我明日便會給他?!?p> 景瀟山莊與紫飛樓聯(lián)姻之事,時經(jīng)半月終于拉開帷幕。江湖各派不分大小皆在應(yīng)邀之列,紫飛樓熙熙攘攘,人潮涌動,樂人一大早便開始奏歡愉之樂。紫逸在樓中迎客。
“恭喜逸先生!”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多謝多謝。”
“逸先生才華出眾,抱得美人歸,可喜可賀!”
“沈盟主乃世間絕色,配逸先生,果真郎才女貌!”
窗外的歡聲笑語似與沈幸雪無關(guān),她便呆呆地坐在屋里,任由喜娘為她更衣化妝。本就長相絕美的她,在脂粉的襯托下,更為驚人。
喜娘咯咯笑道:“夫人是老身這輩子見過最美的新娘?!?p> 沈幸雪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美則美矣,但失了靈魂,如行尸走肉般,沒什么可歡喜的。
紫逸推門而入,見到沈幸雪的模樣,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屏息靜賞,真乃天仙也。
沈幸雪站起身問:“什么時候給老堡主解毒?!?p> 紫逸從懷里掏出一枚藥丸?!斑@就是解藥,吉時已到,你該與我見賓客了?!弊弦輰⒔馑幏湃氩璞K中,以茶水溶之,將茶盞端在手中,另一只手伸向沈幸雪,柔聲道:“走吧?!?p> 沈幸雪提步上前,略過他的手,走出屋外。
“吉時已到!迎新人!”
沈幸雪與紫逸并肩而來,驚艷在座眾人。他們朝高堂之位走去,高堂上坐著的正是盧道武。眾人皆為之詫異,難不成紫飛樓與盧家堡決裂之事是假?
只聽紫逸說道:“九先生在世時與盧老堡主交好,家?guī)熞讶?,如今便由盧老堡主為在下證婚最是妥帖。紫飛樓與盧家堡的恩怨終究不是老堡主造成的,不該遷怒他人?!?p> 沈幸雪瞪著紫逸?!澳愦饝?yīng)過我要還他清白。”
紫逸笑著在沈幸雪耳邊低聲道:“我會還他清白,但不是現(xiàn)在,你不想盧道武在這中毒身亡吧?”
沈幸雪偏開頭。在外人眼中,便成了小兩口在竊竊私語。
“如今這杯長輩茶,還請老堡主飲下。”
盧道武眼中有掙扎,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看著沈幸雪不停搖頭。沈幸雪拿過紫逸手里的茶盞,遞到盧道武嘴邊?!袄媳ぶ?,請喝茶。”
盧道武百般不愿。紫逸卻趁此說道:“老堡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幸雪。”
沈幸雪不理會他,就著盧道武的手將他喂入他口中,在他耳邊細聲說道:“不要告訴止戈這一切,老堡主答應(yīng)我。這是我此生唯一的心愿?!?p> 喜娘順勢喊道:“敬完長輩,和氣滿滿,福氣延綿。”
“新郎新娘,拜天地!”
沈幸雪呆站著,紫逸威脅道:“你如今已無退路,盧止戈已經(jīng)厭棄了你。你就安心跟著我,我會待你好的!”
沈幸雪閉上眼,淚從眼角滑落。此生不能嫁于君,妾定不做他人婦。盧止戈,我永遠不會成為別人的人。
就在此時,門外一人大聲喊道:“慢著!紫逸欺世不誠,不配娶沈盟主!”
是盧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