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年前的那個女孩
司靡擺了擺手趕人。
喬曦琳給了一個‘沒良心的眼神’走去玄關(guān),出門后卻沒有把門帶上。
司靡提起醫(yī)藥箱,“你坐著,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去拿。”
說著,司靡已經(jīng)抬腿去到主臥的浴室。
許盼玖沒有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著去到浴室門口。
司靡在鏡子前脫下衣服,他背對著許盼玖,笨拙又艱難的用毛巾給自己擦后背。
許盼玖在門口逐漸看不下去,抬腿上前,一把奪過司靡手里的毛巾。
司靡顯然被嚇了一跳,“你怎么進來了?”
“你門又沒鎖。”許盼玖重新把毛巾洗了一下,“出去坐著,我好處理點?!?p> 司靡腳步在原地蹣跚了一會兒,聽話地重新回到客廳,盤腿坐在地毯上。
他身上太臟,上次流過血的沙發(fā)才剛換掉,怕把沙發(fā)弄臟,更怕許盼玖嫌棄他,或者他家的任何東西。
大門口正準備關(guān)閉的門又被開了一條縫。
許盼玖從后面跟出來,提著醫(yī)藥箱。
她跪坐在司靡身后,醫(yī)藥箱放在茶幾上。
許盼玖小心地把司靡后背的血跡擦干凈,沒有碰到一點傷口,動作輕的仿佛是一片羽毛在撓癢。
司靡兩手緊握成拳頭放在兩側(cè)的膝蓋上,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有些傷口裂的有點大,得縫兩針,沒有麻藥你會不會很疼?”許盼玖輕聲問道。
“直接縫?!?p> 許盼玖咬了咬嘴唇,開始給司靡縫針,“如果疼的話,你就說一聲,我盡量輕點?!?p> “嗯?!?p> 一針又一針下去,許盼玖的后背都會緊縮一下,她都感覺好疼,仿佛是自己被針扎一樣。
可司靡一直沒什么動靜。
許盼玖以為司靡是要面子才憋著,她忍不住開口,“你不疼嗎?”
“……”司靡剛想說不痛,可他想看見一個關(guān)心他的許盼玖,于是話到嘴邊立馬變成,“好疼,疼死我了。”
“???”許盼玖的手頓時停住,著急地問,“哪里疼,你跟我說?!?p> “你繼續(xù),我忍忍。”
“那我快一點,輕一點,疼的話你就叫出來?!?p> “好?!彼久冶硨χS盼玖,嘴角開始上揚。
接下來,司靡充分展現(xiàn)了他很疼。
偶爾輕聲叫一下,偶爾抽搐一下,偶爾讓許盼玖輕一點。
許盼玖心里慌,手里著急,仿佛自己才是疼的那個人一樣。
玄關(guān)處的門縫終于被全部關(guān)上。
喬曦琳翻了個白眼給司靡。
疼屁啊疼,誰疼她都信,就司靡她不信。
就上次被打的比今天要深的傷,一聲沒吭的,今天就叫成這樣了?
男人??!
許盼玖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臉,開始給司靡包繃帶,一圈一圈從他的胸前纏繞到身后。
司靡微斂眼眸,看著胸前時不時出現(xiàn)一只嫩白的小手。
用剪刀剪去多余的繃帶,打好結(jié)。
司靡應聲轉(zhuǎn)頭,“好了……”嗎?
最后一個字,在司靡看見許盼玖的臉時卡在喉嚨。
“好了?!痹S盼玖語氣哽咽,還帶著點鼻音。
“你哭什么?疼的又不是你。”司靡扯過一張紙巾,輕輕給許盼玖擦干凈臉。
“我就覺得很疼,沒忍住……”許盼玖揪著地毯上的軟毛。
司靡頓時有點后悔,為什么要騙人了,他輕聲安慰,“不疼了,現(xiàn)在一點都不疼了?!?p> “你騙人?!痹S盼玖想起自己受傷的感覺,“我被針扎一下都疼哭了,可是你都被扎了這么多針,還有這么大的傷口,怎么可能一點都不痛?”
“我不怕痛的,這點根本不痛。”
“真的?”
“嗯。”司靡手里的紙巾還在許盼玖的臉上擦,“還說你不是心疼我,這都哭了。”
“那要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這么嚴重的傷,我都會替他痛的。”
許盼玖抬頭反駁司靡,才發(fā)現(xiàn)兩人現(xiàn)在的舉止有多親密,還有司靡裸著的上半身。
她條件反射地后仰,拉開與司靡的距離。
司靡的手僵在半空。
許盼玖連忙接過紙巾,從地上爬起來,“司靡老師,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p> 都怪她太多情緒了,差點都忘記她和司靡的關(guān)系了。
人家司靡都說不追她了,搞得她好像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一樣。
明明他們只是純潔的前后輩。
許盼玖要離開,司靡忽然彎下腰,“好痛?!?p> 許盼玖腳步一滯,沒回去,“哪里痛?”
司靡捂著肚子,說著,“頭好痛?!?p> 許盼玖沒有上前,司靡口不對手的動作讓她懷疑猶豫,司靡想到剛才許盼玖說的話。
又察覺到自己的動作,頓時把手換了個地方,指著額頭,“不是隨便誰都會替他痛嗎?我頭真的好疼?!?p> 見許盼玖仍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司靡繼續(xù)激將,“剛才膽子不還挺大,現(xiàn)在怕什么?”
既然人都這么說了,許盼玖也不好矯情,“那你先把衣服穿上。”
“好?!彼久倚﹂_,隨便拿了一件T恤套上,然后乖巧地坐在沙發(fā)上。
許盼玖疑惑,“額頭怎么了?”
司靡撩開吹落在額前的頭發(fā),腦門上一塊淤青,是那時候撞到方向盤上造成的。
許盼玖嘆了一口氣,拿了根棉簽和藥給司靡涂。
許盼玖單膝跪在司靡身側(cè)的沙發(fā)上,兩人隔了點距離,專注地看著司靡額頭的那一塊傷。
司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許盼玖的雙眼,那里面現(xiàn)在倒映出來的,全都是他。
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女孩。
那一年,他十五歲,被徐麗琴激怒,那是他發(fā)病最嚴重的一次,差點把整個司家都燒了,他父親司富有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家門。
外面的雨把樹枝都打得直不起來,雷聲響徹,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八月九日,正值最熱的夏天。
他被淋得像個落湯雞,渾身沒有一處是干的,可冰冷的雨水依舊沒有讓他的心有一點的平靜。
但他遇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讓他的心一瞬間得到了撫慰。
他在公交站前,這里的公交站沒有遮擋的東西,一把透明的傘忽然遮住了他頭頂?shù)挠晁?p> 給他撐傘的是一個女孩,女孩有點微胖,肥嘟嘟的小臉格外可愛。
女孩笑盈盈地看著他,兩側(cè)酒窩深深下陷,不知道比他矮了多少,卻一直努力抬著手給他撐傘。
“哥哥,你怎么把自己淋成這樣?你看著也不小了,怎么會沒錢去買一把傘呢?不然你找個地方避一避也好啊?!?p> 女孩的聲音很甜,但他并沒有理會,挪動腳步退出了雨傘的范圍。
可女孩沒有放棄,也跟著挪動一步,一定要給他撐到傘。
小胳膊高高舉著大傘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