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下子就悄悄的溜了過去,到了下午的時候,睡夢中的兩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
“什么東西,好香啊!”
微微轉(zhuǎn)醒的黃鶯抽動了兩下鼻子,身體消耗所帶來的饑餓感瞬間就吞沒了她的理智,從細胞里擠壓出的力氣,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丫鬟知畫也醒了,迷迷糊糊的就喊道:“小姐,我好餓??!”
黃鶯想說些什么,卻一陣頭暈?zāi)垦5?,嘴里只喃喃道:“餓就爬起來,爬起來有東西吃?!?p> 兩個身影像是蟲子一樣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如同蔫巴的菜葉一樣,東倒西歪的,根本把握不身體的平衡性。
就在兩人感到那種無力感的時候,秦尚給兩人端來了香噴噴的米粥。
有吃的,這時候?qū)扇藖碚f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哪里還有什么形象可言,直接搶過粥就開始喝了起來。
吃到嘴里的瞬間香氣就迸發(fā)出來了,清爽中帶著些鮮嫩的口感,稍帶點咸味的粥令得兩人胃口大開,根本沒用多少時間,兩人就把粥給喝完了。
喝完之后,兩人才恢復(fù)了些精神,知畫看著空空如也的碗,小臉癟癟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我還餓!”
黃鶯比之知畫好不了多少,看著比臉還干凈的碗發(fā)著呆。
她扭頭看向了一邊還坐著的秦尚,臉色微微紅潤的問道:“粥還有嗎?”
“還有,但是你們不能再吃了,你們身體還很虛弱,若是不能好好調(diào)理一下,吃的太多對你們沒有好處,等到了晚上,我再弄點吃的給你們?!鼻厣袩o視了兩人可憐巴巴的眼神,將碗筷全都收走了,留下像是無言的兩人。
“小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商清有種黃俊的感覺,什么都管著我們。”知畫嘟囔著嘴道。
黃鶯也有點委屈,想她在家里什么時候受過這種苦,不說腳底昨天磨了幾個大水泡,就連吃飯都不能隨心所欲的吃飽,一想到那個家伙昨天晚上騙她的話,就恨的牙癢癢的。
她是家里的千金大小姐,在家里所有人對她都百依百順,別說對她惡語相向了,任誰說了句不該說的也會被拉出去教訓(xùn)。
可是自從碰到了這個可惡的商清,不僅欺騙她們,還餓她們,簡直就是罪大惡極,就應(yīng)該三刀六洞處理。
生著悶氣的黃鶯無比郁悶,下意識的便掐了一下邊上的小丫鬟,頓時惹得小丫鬟一聲嬌呼。
知畫可憐巴巴的摸著自己胳膊上兩個排成排的青色印子,臉都難過的皺成小南瓜了。
秦尚可不管里面的人如何折騰了,為了這頓飯,他可是折騰了老些勁了。一碗粥里放的東西在農(nóng)家來說足夠奢侈了。
現(xiàn)宰的老母雞,跟張嫂子借了些藥草(幸虧張嫂子之前給家里老人抓過藥,還剩了些補藥),秦尚湊合著熬了一鍋湯,將煮爛熟的雞肉撕成非常小的絲狀,用老雞湯加細絲熬制的一鍋粥。
黃鶯主仆喝下去的粥,可不光有著糧食填飽肚子的功能,還有補充身體元氣的功能。
不過這些東西,張嫂子可沒要秦尚一分錢,為了這事兒,兩人還僵持了一陣子呢。
秦尚再一次感受到了古人的淳樸,平時張嫂子家里好點也就喝點米粥,還湯多米少的,一年到頭估計也開不了兩次葷,可對于秦尚這些客人來說,竟舍得將家里下蛋的雞都宰了,不可謂不淳樸啊。
張嫂子家里除了丈夫孩子還有一個老公公,到了晚上,遛彎的老公公也回到了家里。
張父看起來比較嚴厲,秦尚看到對方便是問了聲好,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黃鶯主仆也連忙行禮。
張父摸著胡子道:“幾個小家伙倒是聽懂禮貌,老夫一介鄉(xiāng)野村夫,倒是不懂那么多虛禮,來者是客,在你家大人沒有來尋找之前,可以安心住下?!?p> 秦尚笑著回答道:“老爺爺,我們乃是遭了匪難,一時半會兒家里人估計難尋來,還請老人家不要怪罪小子叨擾了?!?p> 這話頓時引的張父哈哈大笑,“盡管在這住下吧,你們叨擾,老夫求之不得?。 ?p> 張嫂子剛想說些什么,外面的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里給吸引了過去。
幾戶人家的家里都迅速亮起了燈光,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來。
黑色夜幕下,幾個大漢的輪廓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幾家的婦人激動的上前,看到家里的男人都安好,一個個才放下了心。
窸窸窣窣的,好半天秦尚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原來是張初一幾個村漢子用陷阱捉了一頭野豬,并且拿了幾只兔子,這下子算是大豐收。
因為要照顧兩個身體弱的,秦尚也沒出門,就看到張娃子里里外外的跑著,附和著大人的聲音大叫著:“吃肉了,吃肉了!有肉吃了!”
夜晚似乎被這股情緒所感染,深冬的夜里,明明凍的人全身都泛著冷意,可這里卻在所有人身上都燃燒著一股熊熊烈火。
男男女女的興奮,一直持續(xù)到后半夜,就算是躺下了,依舊能聽到那擋不住的低聲喃語。
秦尚有些失眠,今晚上的場面對他來說隱隱有些震撼,可他能夠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
黃鶯同樣失眠了,在她看來什么都沒有的人,為什么可以活的這么快樂呢?這個場面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吃一頓肉可以快樂成這樣?
想到這里,黃鶯翻了個身,面前是知畫的臉,睡的特別香甜,嘴角還帶著傻笑。
她無語的翻了個身,側(cè)著臉瞧著另一邊,即使是深夜里,她依舊能夠感受到面前那個睡覺之人臉的輪廓。
黃鶯想起了白天的粥,從張嫂子的嘴里知道那是秦尚辛辛苦苦熬的,聽說這家伙為了熬一鍋粥,差點暈倒了,張嫂子都說他精神不好還強撐著熬粥,毅力絕非常人。
黃鶯又想起了幾人剛見面的模樣,這家伙是個落魄的伙計,現(xiàn)在卻成了自己主仆的小管家。
會想起臨行前,祖母給自己的交代,黃鶯臉上寫滿了愁緒。
就這樣,她在思想極其復(fù)雜的情況下,一直到很晚才睡著,在夢里,她一個勁的去尋找自己此行的目的,卻怎么也摸不到。
稀里糊涂的,在一聲聲的叫聲里,她幽幽醒了過來。
床上的另外兩個人早已經(jīng)不見了,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頓時臉色一紅,在人家做客,這般懶惰,可讓人怎么看自己。
迅速起了身,才一下地,就感覺腳底的傷痛好了很多,踩著地面沒有昨天那種刺痛感了。
走出門外,發(fā)現(xiàn)幾家人圍在一起熱火朝天的忙碌著,有在燒開水的,有在拿著粗鹽腌制肉的,還有和面的。
最奇葩的是秦尚這家伙也在忙碌著,他端著一個大盆子,里面是花花綠綠的豬大腸,還有一些血淋淋的事物,光看著就犯惡心。
豬下水平常在農(nóng)家也是能不吃就不吃的東西,那味道是真上頭。
秦尚已經(jīng)烹飪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對于收拾這東西太過于得心應(yīng)手。
可是那味道著實上頭,其他人都受不了躲得遠遠的,張初一為人實在,就湊近了道:“商清,你讓開些,我來弄吧,你是客人,怎好讓你做這些事物?”
秦尚毫不在意的道:“沒事,張大哥,不過是些許下水,我熟練的很?!?p> 對此,黃鶯很嫌棄,邊上的知畫不斷的扯著她的手臂道:“小姐,商清瘋了,他要吃那個臭臭的東西,你趕緊勸勸他啊?!?p> 黃鶯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小聲的說道:“看著就行,我們不要多嘴?!?p> 秦尚也不用其他人幫忙,將下水一件一件的歸攏好。
等到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秦尚已經(jīng)將所有東西全都整理完了,就連豬大腸也全都收拾的干干凈凈。
頓時秦尚那里的味道就消了很多,這一幕讓其他人看的很是入神,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下水可以這么處理。
等到烹飪的時候,秦尚獨自沾了一口鍋,因為調(diào)料的限制,秦尚只能做一些簡單的菜肴。
為了有效的去除事物的腥味和膻味,他還跟張父借了一小壇子黃酒泡下水去味。
炒菜,最重要的是油脂,而豬油則是最好的,先熬出點豬油,然后直接料理豬大腸。
因為豬大腸本身就油大,在不斷的翻炒之后,油脂也被熬了出來,等到鍋里的油過多之后,炒豬大腸也變成了油滾。
直到豬大腸變成蔬脆的模樣才被秦尚一塊塊的盛出來。
接著便是油炸其他部位,豬肝則是被秦尚留了下來,多泡了一會兒,最后在將其他東西油炸的差不多之后,才將豬肝控血,切片,熬出了一鍋香醇的豬肝湯。
油炸是秦尚臨時起意,畢竟東北的炸三樣可是很出名的,在沒有豐富的調(diào)料之前,料理這些味重的食物都不是明智的選擇,且不說最終好不好吃,味道去不掉可是真正要人命的。
秦尚做出的最終成果,油炸豬下水,一大碗凝固的豬油,外加一大鍋鮮美的豬肝湯。
小村子里的人都沒見過這樣吃豬下水的,頓時都好奇的看過來,對于豬下水味道的恐懼,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嘗試。
可是那股香氣卻誘人的很。
秦尚首先捏起一段豬大腸,入嘴蔬脆,配上一點鹽巴的咸味,瞬間在嘴巴里迸發(fā)出里。
張初一一直站在秦尚不遠處,見到秦尚吃的香甜,便也好奇的拿起一塊嘗試,一進入嘴巴里,那味道頓時驚呆了。
上下頜快速的咀嚼著,嘴里還發(fā)出滿足的聲音。
這下子,其他人也都好奇的上前嘗試,結(jié)果口味令每個人都忍不住發(fā)出贊美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