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頭猶豫片刻,留下幾名衙役看好現(xiàn)場和死尸,他如之前那般急行幾步走到頭前,幫趙與莒引路。
圍觀群眾見殺人兇犯不帶鐐銬號枷,反而像是被請去作客似的往臨安府行去,紛紛感覺驚奇,對著一行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圍觀人群中,一個道士領著一個男孩,兩人一臉淡漠地看著一行人往臨安府衙走去,沉默不語。
正在后院官房喝茶的袁韶聽見手下人通報了事情經過后,臉色大變,連忙疾步趕到了前頭府衙大堂。
大堂中趙與莒背著雙手正在細細打量著臨安府衙的對聯(lián)和屏風,鄭氏兩兄弟直接就站著閉目養(yǎng)神起來,剩下的劉全夫婦就沒有那么淡定了。
劉全臉上惴惴不安,一雙手緊張的不知道往哪里放,而第一次目睹了這般血腥場景的曲晴兒俏臉煞白,強撐著和劉全并肩站立。
大堂外面圍著一種看熱鬧的群眾,哄鬧不止,袁韶來到大堂后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他皺了皺眉頭吩咐手下班頭帶人將圍觀的群眾請了出去。
隨即目光灼灼地看著趙與莒,“殿下,您不給袁某個解釋嗎?”
趙與莒面色古怪地笑看著袁韶道:“小王一天時間經歷了三次刺殺,袁知府你找小王要解釋?”
隨即趙與莒喝止住了準備將圍觀人群趕出去的班頭,轉身言辭朗朗道:“我乃沂王趙貴誠,今日在臨安當街被人刺殺,特來臨安府報案?!?p> 圍觀人群聞言大嘩,誰也沒想到會聽到這等金寶的消息,相信過不了多久隨著圍觀人群的散去,這個消息也會傳遍臨安的大街小巷。
袁韶聞言眉頭緊緊擰成一團,沉默著沒有說話,見到趙與莒說完后,老神在在地閉目養(yǎng)神不再有動作,他沖班頭再次揮揮手,示意他繼續(xù)驅趕走人群。
班頭會意地點點頭,瞥了一眼趙與莒,見他這次沒有阻止的意思,連忙招呼手下,半威脅半勸說地將圍觀人群趕了出去。
見圍觀的群眾已經被班頭衙役們請了出去,袁韶此時方才開口道:“殿下身份尊貴,還請與我往書房一敘案情?!?p> 趙與莒回身示意剩下幾人在此稍安勿躁,之后就跟在袁韶身后向書房走去。
等二人進了書房后,還不等袁韶開口,趙與莒當先發(fā)問,“小王在北邊打仗這段,朝中出了什么事嗎?”
袁韶聞言一愣,唔了一聲,“官家和史相公都陷入昏迷...”
趙與莒抬手打斷袁韶,皺了皺眉頭,“這個小王知道,可還有其他,在兩位陷入昏迷前,對了那刺殺史相公的華岳是關在臨安府的吧?他為何刺殺史相?誰人指使?”
聽見趙與莒的一大串問題,袁韶有點懵圈,明明該是我問你,怎么現(xiàn)在像是自己成了被審問的犯人一樣,但看見趙與莒認真的神色,袁紹沉吟片刻道:
“八中旬臨安發(fā)生了一場大火?!?p> 趙與莒聞言想了想,那時自己正從湖州往楚州走的路上,他微微頷首示意袁韶繼續(xù)。
“子時那會我記得是,臨安西城有一戶木制品店意外走水,當時城內望樓及時示了警,潛火隊也很快趕了過去,趕過去時正好隔壁的糧店也被波及,糧店里的存著面粉,發(fā)生了爆炸,潛火隊和幫忙滅火的民眾頓時死傷慘重?!?p> 趙與莒皺了皺眉,擺了擺手,“此事確是慘劇,但你到底要說什么?”
袁韶被打斷了也不惱火,深吸口氣繼續(xù)道:“您聽我繼續(xù)說啊,爆炸后,潛火隊連忙從別的區(qū)域再調人來,連城內的鋪兵、侍衛(wèi)親軍步兵司都去幫忙了。”
袁韶搖了搖頭,露出一副可惜的樣子,“袁某帶著府衙衙役也在現(xiàn)場,那時火已經蔓延開了,那晚刮著北風,火舌一路向南,往太廟方向燒去,我們當時準備在太廟前把建筑拆光形成一個隔離帶。”
他隨即攥緊了拳頭恨聲道:“但火勢不只是向一個方向,還有一路直直燒向堂上頂史相公的丞相府也包括您的沂王府,史相公直接將在太廟前拆建筑的兵士悉數(shù)調到堂上頂。”
趙與莒聽到這里微微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袁韶,“不會吧...”
袁韶苦笑一聲道:“沒錯,最后太廟被燒毀,丞相府安然無恙。”
真的聽見袁韶說了出來,趙與莒心中徹底服氣了,太廟啊,里面供奉著趙家皇族的諸位先祖,當初自己得嗣沂王后還在官家詔令下專門隨廣濟郡王去參拜過,居然就這么被燒了,還是因為史彌遠救自己的府邸,他一時間說不出話。
袁韶輕咳一聲,壓低聲音繼續(xù)道:“據(jù)說官家就是因為這事被氣吐血昏迷的,殿前司同正將華岳也是因為這事刺殺史相公的。”
趙與莒心想,官家被氣吐血可能是真,昏迷可就未必了,又想到可能是官家派人刺殺自己,他的心中就是一緊。
隨即他又想到,之前聽鄭師說在嘉定二年的時候,因不滿嘉定和議,史相公就被殿前司、步軍司支持開禧北伐的軍官羅日愿、楊明、張興等人刺殺過。
更別說之前的韓侂胄就是史彌遠聯(lián)合現(xiàn)在的殿前司殿帥夏震一同刺殺而死,這樣一個會用刺殺也被刺殺過的人會沒有防備嗎?不說別的,難道就沒穿內甲嗎?想起之前傳言說華岳刺中了史相公的肚子,他就越發(fā)覺得其中有問題。
他抬眼看向袁韶,“華岳果真?zhèn)搅耸废鄦幔俊?p> 袁韶警惕地看了一眼趙與莒道:“案卷機密,下官無可奉告?!?p> 趙與莒聞言一笑,袁韶這句話已經說明了問題,所以現(xiàn)在不論是官家還是史相公都有極大的可能是在假裝昏迷。
他突然打了一個寒戰(zhàn),有一種兩個大佬隱藏在幕后,而自己作為一個棋子被針對、利用的心慌感。
因為太廟一事,官家應該是真的對史相公動怒了。
而自己作為史相公扶持上位的皇位爭奪者自然就成了官家的眼中釘。
他又推測雙方可能都在懷疑對方是在裝昏迷,所以官家憂心于史彌遠在裝昏等著自己上套,不愿意率先在明面上對趙與莒動手,就用上了刺殺的手段。
雖然這些都是推測有待驗證,但趙與莒覺得這推測符合真相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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