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莒在外間聽的無語,這張林看著老成持重,居然還信史彌遠真的會看重戰(zhàn)功?
事實上是像張林和李全這些“北軍”只要還在山東呆著,史彌遠就奈何不了,反而還得仰仗他們在側(cè)翼給金軍壓力,一貫是給錢給糧,好生安撫,投降的事當然也不會追究。
當然李全馬上就沒法呆在山東了,但張林在沒了李全后反而在山東的話語權(quán)更大了,自然不會有事。
在張林開懷的時候,余天賜適時地向張林打聽起了戰(zhàn)役的詳細過程,好在張林到底還沒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聽見余天賜的詢問連忙心生警惕,不著痕跡地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了余天賜為何來海州。
二人你來我往了幾次,彼此惱怒對方的嘴夠嚴的,趙與莒在外邊很是滿意,張林同志在大節(jié)上還是靠得住的嘛。
見張林試探余天賜無功,趙與莒也不藏著了,推門進了書房打斷了二人言語間的相互試探。
見趙與莒來了,余天賜連忙從座位上站起,方方正正地行了一禮,張林在軍營時和趙與莒關(guān)系處的不錯,二人之間已不再那么多禮了。
此時張林見余天賜的作派,心道自己不能給沂王丟人,只好也從座位上站起,老老實實地行了個軍禮,同時心中大罵余天賜酸儒。
趙與莒客氣地向二人回禮,見完禮后三人依次落座,趙與莒開門見山地問道:“余先生此次來海州所為何事?!?p> 余天賜聽見趙與莒都問題,輕捏胡須不語,眼神往張林處瞄去。
趙與莒瞬間明白了余天賜的意思,他這是想要和自己單獨聊。
好在張林也幾乎同時領(lǐng)悟了余天賜的意思,為了不讓趙與莒為難,自己主動起身抱拳道:“既然殿下來了,某還有公務(wù)在身先告辭了?!?p> 趙與莒溫和地沖他點點頭,余天賜也連忙起身行禮相送。
等書房內(nèi)只剩下趙與莒和余天賜兩人后,余天賜瞬間收起之前恬淡平和的偽裝,不顧禮儀地猛然起身,拉著趙與莒的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面容焦急輕聲道:“官家生病了?!?p> 說完后他還頗為警惕地窗外門外打量,就怕隔墻有耳。
趙與莒聽見余天賜的話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中開始慌亂,但他隨即想起前世看的理宗生平,上面清楚地記載著理宗是嘉定十七年登基。
如今是嘉定十五年,也就是說寧宗皇帝還有兩年好活。
想到此處,他微微放下心來,剛準備開口也寬慰一下滿臉焦急的余天賜,結(jié)果就聽見余天賜自顧自地繼續(xù)輕聲道:
“余某從臨安出發(fā)那日,官家咳血昏迷,御醫(yī)說恐怕時日無多了?!?p> 說罷他微微嘆息一聲,沖著趙與莒連忙道:
“為免招人懷疑,余某一直裝著淡定,但昨夜屢次想冒著他人的懷疑強叫醒殿下,還好忍住了,事不宜遲殿下快隨我回去!”
趙與莒被余天賜一番話直接說懵了,不是說好了還有兩年好活嗎?怎么聽余天賜的意思,這寧宗皇帝一幅要臨終的樣子。
隨即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妹趙纓玉,心中一冽,看來隨著自己的穿越,原本的歷史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不管是蝴蝶效應(yīng)還是自己無意間直接施加的影響,他此時在心中告誡自己:
“可以借鑒大勢,但其中許多細節(jié)不可盲信前世歷史的記載?!?p> 想到這里,寧宗可能要駕崩的念頭如一顆堅毅的種子深深地根植于趙與莒的腦海中,他臉龐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慌亂。
趙與莒對官家說不上什么親近,但也沒有惡感,雖然寧宗皇帝在歷史上評價較低,但平心而論,寧宗還真沒虧待他。
隨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便宜堂哥趙竑,想到他對自己的惡意和不滿,他心中祈禱希望官家能多挺幾天,一定要挺到他回到臨安。
當下不再遲疑,速速下了決斷,他掙脫開余天賜的手,臉上強自恢復(fù)淡然,轉(zhuǎn)身推開書房門沖不遠處的李達吩咐道:
“史相公急令,你去跟李隊將一起收拾下,我們吃完早飯就回臨安?!?p> 盡管對殿下這么著急回臨安感到驚訝,但想著余天賜親自來了海州,想來史相那邊確有著急的事,李達也沒多問什么,抱歉遵令而行。
寧宗會比歷史上提前駕崩這個念頭將趙與莒徹底嚇住了。還不等李達和李俟正收拾妥當,他便迫不及待地下令給卞整和時青讓他們修整好后自行返回楚州。
等收拾妥當后,他與眾將匆匆打個招呼,捎帶上余天賜在李達等人護衛(wèi)下匆匆往臨安趕去。
眾將驚異于趙與莒的匆匆離去,張林明顯察覺到了什么,連連幫趙與莒打掩護說是史相公手頭上有急事需要殿下去處理。
眾將聞言后恍然,也沒誰再去深究。
且說趙與莒等人吃過早飯后便出了海州直奔淮河而來,到了第二日晚間眾人在楚州接上了之前被留下的董宋臣及康利和二人。
董宋臣一見趙與莒立馬哭天喊地,直說自己天天擔(dān)驚受怕,就害怕殿下出什么意外,大表了一番忠心。
可惜趙與莒此時心中焦急,也沒心情看董宋臣表忠心,匆匆敷衍他幾句后,便安排他去租船。
之后幾人也沒在楚州停留,連夜出發(fā),一路順流而下,務(wù)求能盡快趕回臨安。
趙與莒此時心中焦急難耐,越靠近臨安他的心中就越慌亂。
他這一路都走的水路消息不便,他最害怕的就是他到臨安聽見寧宗駕崩趙竑登基的消息。
其次,他也對要回臨安面對史彌遠而感到心虛。
董宋臣已經(jīng)告訴了他,就在他在淮北打仗的時候,賈涉上了個生病致仕的折子,朝廷當天就給批了,而應(yīng)純元被尋了個由頭貶謫到了廣元軍。
雖說史彌遠在寧宗病重之際派余天賜來召自己回去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依然支持自己的態(tài)度,但沒見到面心中始終有一絲忐忑。
而且他心中清楚,自己確確實實自作主張違逆了史相公的心思,二人間嫌隙已生。
即使面對眼下寧宗病危的局面二人還可暫時繼續(xù)聯(lián)合,但等局勢穩(wěn)定下來會如何,可真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