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懷疑
“安德魯，我累了……”走在安德魯前面的艾比突然說道，語調懶散中帶著一絲絕望。
“艾比小姐其實不用跟我來的?！卑驳卖斨腊葹槭裁磿@樣，無奈地說道。
“咕唔——！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種事啊啊啊啊?。 ?p> 昏黃消失的天際，黑暗降臨。遠處的山崖上，森林里不知名的野生鳥獸成群散開。艾比的慘叫混著遠處嘶啞的鳥鳴，回蕩在貨幣廣場的上空。
…………
此時是安德魯艾比和赫莉安莉莉絲她們分開的四十分鐘后。
艾比還是不甘心，被冠以“貨幣廣場”稱號的世界上最多財富的集中地，居然“一貧如洗”！
是的，艾比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帶著安德魯借著查看廣場情況的理由在這里搜刮了半個多小時。
結果，別說金幣了，甚至連一個完好的媒介都沒有碰見——之前他們在山腳下時不時都能撿到一兩個媒介！
“實在不符合常理啊咕！按理來說這里不應該是黃金遍地嗎？從小我的父親就是這么和我說的咕，國王大人也……”艾比有氣無力地自語道。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何理應來說寶藏遍地的貨幣廣場卻什么都沒有。
“艾比小姐，雖然兩國統(tǒng)一禁止前往印斯蘭，但，十年過去了，這個港口城市已經(jīng)沒有之前封鎖的那么嚴格了，不然小姐和我也來不到這里。
而且就算海路被封鎖，但只要想來到這里，辦法還是有很多的。
打這里遺物主意的，絕對不止小姐一人。我想，已經(jīng)有不少人來過印斯蘭了，這里變得這么破敗，也有可能是之前來過這里的人造成的?！?p> 安德魯本人平時話不多的樣子，但那其實不是他的本意。實際上，他在德金商會的侍衛(wèi)中，性格是最開朗的一位。在莉莉絲不在的場合下，安德魯也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寡言寡語。
說難聽點，他只是個仆從而已，仆從是不能在主人面前代表主人發(fā)表觀點的。
從小生活在艾德穆德家的安德魯其實一直在被他人支配著自己的人生。只是侍衛(wèi)的他，必須用自己的一生去保護這個和他毫無關系的家族。
說得好聽是侍衛(wèi)、打手，實際上就和奴隸差不多。德金商會最不缺的是錢，其次就是人。
換做他人來體驗安德魯?shù)娜松?，性格也會逐漸變得陰沉內斂，不愛說話吧。
這不是愚癡，如果沒有艾德穆德，沒有家人的他只會過得更慘。
安德魯如今還能保持和家族里的人正常對話，這無論是在艾德穆德家，還是在德金商會里的侍衛(wèi)來說，已經(jīng)是很少見了。
也其實是因為這點緣故，莉莉絲才會看中安德魯，讓他成為自己的貼身護衛(wèi)。莉莉絲雖然平時精明果斷，但也有煩惱的時候。
如果身邊跟了一個只會執(zhí)行命令的悶葫蘆，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無論這個人身手多厲害、經(jīng)驗多老道，莉莉絲是不會讓這種人保護自己的安全的。
這也是一路上，明明是侍衛(wèi)的安德魯，卻能有主見地在自己的主人面前提出看法，而莉莉絲甚至有時會征求他的意見的緣故。
什么人能跟在什么人身邊，絕對不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也不是其他人的刻意安排，而是命中注定的“契合”。
對于莉莉絲來說，安德魯就是最好的“侍衛(wèi)”，在家族里一群如同死人一般的侍衛(wèi)中，沒有比安德魯更適合待在她身邊的人了。
但……對于大小姐氣息未泯的艾比來說，安德魯不能算是個好侍衛(wèi)。
侍衛(wèi)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
“喂，安德魯，你對小箱子的看法是怎樣的，你覺得小箱子可信嗎？”艾比話風一轉，突然提起了赫莉安。
感知著周圍情況的安德魯停下了步伐，安靜地說道：“艾比小姐，對于您的救命恩人來講，赫莉安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才對?！?p> “哈？”
感知到安德魯語氣中的冷淡，艾比甚至覺得是自己說錯了什么話。
“咕哼！”
“怎么了嗎？艾比小姐。”
回眸看向安德魯尊敬中帶著笑意的臉龐。他額前的卷發(fā)巧妙的遮住了眉頭和部分眼眸，讓別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可艾比明白，這只是基本的禮貌罷了，對于這個侍衛(wèi)來說。
“保持好奇心是煉金師的基本素質咕，你可要記好了，安德魯?！辫铗埖陌炔豢系皖^。
“謹遵小姐的教誨。”安德魯主動退讓。
很自然的對話，但還是讓艾比感覺有點不爽。
月亮在兩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升起。今天的月光不比昨天，稍小一點的坎蒂斯今天明顯沒有露絲明亮，她的右半邊有些透明暗沉，左半邊散發(fā)著淡淡的藍光。
沉默了一段時間的艾比突然開口道：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小箱子，素未謀面的人救了本小姐的命，換做其他人，不是有所圖謀的話，我自己都不信。
不過……”
嚴肅起來的艾比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平時的奇怪口癖都消失了。
“不過有一點，我始終覺得有點奇怪。不說出來的話，我真的很難受咕?！卑群孟癖锪撕芫?，不吐不快。
“既然是和赫莉安小姐有關的問題，您為什么不當面問她呢？”
“咕，確實有點難以啟齒，本小姐也是知恥的，懷疑剛剛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什么的……”繃不住的艾比，著急又略帶嬌氣的臉龐突然一滯，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了咕……”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艾比雙眼微睜，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感情。
“怎么了，艾比小姐？”安德魯已經(jīng)放棄了搜尋附近情況的打算，粗略探查過一圈的他判斷周圍并沒有什么危險存在，索性就聽著艾比的發(fā)言。
“安德魯，你有沒有覺得，小箱子的記憶，其實有可能不是她的咕？”艾比語出驚人。
“……”
安德魯沒有及時回復艾比，他仔細思考著艾比話中的訊息。
“你是想說，關于‘赫莉安’的記憶，是那張奇怪的契約帶給‘它’的嗎？”本來只打算聽聽看的安德魯也有些沉默了，想明白了艾比想要說的內容，他在確認自己這句話的可能性。
“你懷疑……赫莉安小姐，不是‘赫莉安’本人？”
兩人同時安靜了下來，和之前不同，他沒有帶上敬語。
這不是說不通的，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異生物，對于自己的認知僅有一個名字。而之后的理解和信息甚至都是他們三個人補充的，艾比的懷疑甚至連小箱子本人都沒法反駁。
“那么，現(xiàn)在的‘赫莉安’小姐又是誰咕？那張奇怪的契約又為什么會賦予她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咕？”艾比疑惑道。
煉金師要時刻保持他們對于萬物的的好奇心，這句話艾比說的沒錯。想象力貧乏的煉金師們對于真正的煉金大師來說，他們只是群煉金術的制造機罷了，毫無用處。
沒有理會艾比，安德魯對于艾比的懷疑其實并沒有什么所謂，赫莉安本身的身份對于他來說也并不重要，即使不是赫莉安，她也是安德魯?shù)呐笥选?p> 留意著遠處，又走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安德魯時刻盯著遠處的方向，莉莉絲隨時有可能給他發(fā)訊號。
安德魯手上提著一盞油燈，這種東西幾乎每家每戶都有，想要找到一個能用的不是很難，至于煤油的話，他們也有替代品。
艾比跟在安德魯身后，似乎還在思考著剛剛的問題。
空曠的廣場上，安靜得詭異，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碎石被踢開的回響聲。
走在廢墟中，艾比腳下剛剛經(jīng)過的碎石堆里，一抹金色亮光悄無聲息地浮現(xiàn)。一張契約毫無征兆地從碎石中飄起，就在附近的煉金師艾比卻感知不到它的奇跡之力。
它發(fā)出的聲音十分微弱，本身兩人走在碎石地上的聲音就不小，又因為沒有感知到奇跡之力的氣息，兩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張契約的存在。
一陣微風吹過。
“艾比小姐，我們好像有麻煩了?！币恢眲蛩偾斑M的安德魯突然頓住了腳步。
就在剛剛，安德魯聽見了紙張被風吹動的聲音。這個聲音和移動中的倆人始終保持著距離，雖然很微弱，但安德魯還是捕捉到了。
“咕？什么麻煩？沒事??？”艾比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突然，四周的碎石里、廢墟里、建筑中，一個又一個金光接連不斷地亮起！
這時，艾比才突然感覺到了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的濃郁氣息，這是所有煉金師都非常熟悉的氣息，奇跡之力。
安德魯眉頭擰成一團，三人僅剩的小刀被他握在手上，油燈被隨手扔掉。
“這是……”艾比傻傻地愣住，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至少一百多張契約同時亮起，別說是艾比，大部分煉金師一輩子也很少能體驗到這樣的情景。
“安德魯……這……”艾比被驚到連說話都不利索，她不能理解，這些契約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瞬間，自己就被無數(shù)張契約包圍了。
“艾比小姐，能拜托你一件事嗎？”護在她前方的安德魯頭也不回道。
“安德魯，我們……”還沒說完，握著小刀的男人打斷道：
“艾比小姐，仔細感知周圍的奇跡之力，向著你感覺最少的方向，跑。”
艾比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雙腿在打顫。從沒有過這樣的一次經(jīng)歷，壓迫感從四面八方爬向了她的身體。
這和瘋狂轉化那次不一樣。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幾百張契約，帶給她的感覺只有詭異，詭異到恐怖。
“這里發(fā)生這么大變化，莉莉絲小姐肯定察覺到了，我跟在你后面，小姐她隨時會給我發(fā)信號?！辈坏劝瘸两诳謶种?，安德魯直接叫醒了她，“命令”著艾比執(zhí)行他的行動。
四周，金色的光芒一刻不停地亮起，契約的數(shù)目開始變得越來越離譜。被圍在中間的艾比和安德魯兩人情況也越來越危險。
“快點！”安德魯大聲吼道。
“咕！”
被突然兇起來的安德魯嚇了一跳，本來因為震驚而愣神的艾比，開始向著一個方向跑動起來。
安德魯沒有立即跟上去，艾比的速度，他很輕易就能趕上。
一邊地環(huán)顧四周和遠處，安德魯嘴中一邊念念有詞。
“小姐，你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