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話
“不關(guān)將軍的事,今后......本宮定不常在將軍面前出現(xiàn),將軍看不到本宮,慢慢的,就不難受了......也不喜歡了......”她說起來,險些抽泣起來。說起來,她也是看不到璟讕,也就不那么難受了,就慢慢挺過了一個又一個黑夜。
看不到,便無念想了。
“不是的,曜靈,到底怎么了?方將軍同你說了什么么?”風(fēng)離胥提著心問。
祁盞疑惑:“玄劍哥哥?他什么也沒同本宮說過。是本宮自作主張,問了淺墨姐姐遙遙的事。將軍,對不起......”她哽咽一下。
風(fēng)離胥大驚。
“對不起啊,將軍......本宮從不知將軍的事。原來將軍的妹妹......是我們害死的......”祁盞輕聲道?!皩Σ黄鸢?.....本宮常自詡諒天下疾苦,卻無聲害死過人......讓將軍悲痛數(shù)年,是本宮的錯......今后本宮不會在將軍面前了,將軍會慢慢淡了對本宮的喜歡,沒事,慢慢來吧......誰也不能喜歡上害死妹妹的兇手吧......”
風(fēng)離胥輕捶了下門,轉(zhuǎn)身倏夐。
這讓滿院子的丫鬟嚇了一跳。
“殿下,將軍走了......”穗兒進(jìn)來拍拍門。
祁盞開門,“沒事......”
“將軍這樣可不像沒事——————”穗兒犟鼻。
沉香苑中正焚香驅(qū)蟲。
“淺墨——————淺墨——————”
風(fēng)離胥高喊。
張淺墨本坐在屋內(nèi)繡花,聽風(fēng)離胥喚,忙放手頭活。
“阿胥,你這時候來作甚?”張淺墨看他氣勢洶洶,不知所云。
二話不說,風(fēng)離胥一把抓住張淺墨的手腕,“你跟曜靈胡說什么呢?”
“什么??”張淺墨疑惑?!拔彝钕??我胡說什么了?”
“你憑什么把遙遙的事告訴她?!”風(fēng)離胥怒喝。張淺墨渾身止不住一顫,“我,我沒主動說啊,是婆母逮著殿下一口一個‘遙遙’,殿下自然心生疑惑,她同我講公爹跟她講過遙遙的事,便問了起來,她是公主,我怎能拒絕說謊呢......”
猛放開張淺墨,風(fēng)離胥指著她道:“這件事你憑什么這么輕易說出去?且不說都已過了二十幾年,你說出來,難道不是要我跟曜靈之間起齟齬么?!”
“......阿胥,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張淺墨從驚詫到冷笑。“你怕不是瘋了吧?當(dāng)年你恨得咬牙,說要?dú)⒏蓛敉豕F族,不是么?如今你是朝廷一品大將,得了天家貴婿的位子,倒忘了當(dāng)年的出身了?”
風(fēng)離胥轉(zhuǎn)身別過臉。
張淺墨挺著肚子追上去:“還真是一朝龍在天,瞧不上自己之前的出身了?連說一句都不行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這個??!”風(fēng)離胥低吼。
猛推風(fēng)離胥一下,張淺墨也怒了。“那你就能忘了遙遙是怎么死的么?你不讓提,就能說從未發(fā)生過么?!阿胥你看著我——————我們到底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從最為低賤,最為貧苦的地方出來的,你口口聲聲大罵官家皇室,視人如草芥的霸氣哪里去了?如今這般畏首畏尾的,連遙遙的死都不能提,你對得起誰?!”
吼完了,張淺墨因懷有身孕,險些沒站穩(wěn)。
風(fēng)離胥定在原地,一眼瞪去,張淺墨嚇得手一抖。
“我不提遙遙的死,是我知道,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一遍一遍提醒,她因什么而死,不就是在故意做給曜靈看么?你不就是想要曜靈心懷愧疚么?”風(fēng)離胥質(zhì)問。張淺墨大笑:“哈哈哈哈,你終于承認(rèn)了——————你就是害怕曜靈公主會心懷愧疚,她心中越愧疚,就越不愿搭理你,你不想這樣。你喜歡她——————你當(dāng)初說娶她回來就是為了報復(fù),就是為了泄憤,挾公主以制太子都是放屁——————”他親口同張淺墨說的,不會喜歡祁盞這種只會哭哭啼啼的膽小姑娘。他都喜歡自己這種有膽氣有魄力的......
“對,我就是喜歡她。她比你好千倍萬倍,比這宅子里的人都好千倍萬倍——————”風(fēng)離胥喝道。
“呵呵呵呵、”張淺墨一串嘲諷笑。她輕蔑看他,“是么?你真敢說出口啊……你不想讓曜靈公主心生愧疚,就能瞞著她遙遙的事,那你猜,她若是知道皇后娘娘的死是怎么回事,還能原諒你么?”
風(fēng)離胥目眥盡裂,緩緩道:“張淺墨,你威脅我?”這話徹底令他一聲霹靂,打得他不知所措。
“不是喜歡她么?休要說她會不會喜歡你,就單憑皇后娘娘的事,殺了你也不為過!阿胥,擺清自己的位子吧,你此生都不是什么鳳凰命,你單靠著自己拼到了這個份兒上的!你配不上她的。”張淺墨平日溫和善良的面貌全無,盡是刻薄尖酸。
轉(zhuǎn)身欲走,張淺墨高聲道:“你到底是喜歡了她……你對得起遙遙么?”
「啪」
一耳光不輕不重甩在了張淺墨臉上。
風(fēng)離胥滿是戾氣瞪著她,“你最好求求她別哭,不然我跟你沒完?!?p> 說罷,他逸足而去。
“啊……”張淺墨痛苦倒下,“阿胥……阿胥……你別走……”
落霄洲中剛點(diǎn)上燈,風(fēng)離胥又來了。
“都退下—————”他喝道。
迫于他是一家主君,眾人只能退下。
祁盞連忙起身往后門跑,風(fēng)離胥一把抓住她。
“曜靈……你別動……你聽我說……”風(fēng)離胥緊摟著祁盞,她在自己懷中窘迫不安,直勾得他邪火沖胸口。
“將軍……本宮今日已經(jīng)說清了,還請將軍,回去睡吧……”祁盞囁嚅。風(fēng)離胥緩緩放開她,“我不怪你。我沒法怪你的,我太喜歡你了……曜靈……”
祁盞雙頰桃紅,懵懂望他。
“我……是怪過你們。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太子殿下的那一句,我沒有妹妹,不懂得他的感情。我的妹妹,被奪去了……但我無法怪罪你,我單單無法怪罪你。”風(fēng)離胥垂頭道。
祁盞道:“你該怪本宮的。你該怪父王,母后和哥哥的。我們都是兇手……”
“但我……對你動心已蓋過了恨。”風(fēng)離胥握住她的手。
輕嘆口氣,祁盞問道:“那當(dāng)年,你賣給了地主家做工,是誰幫你贖身的?”風(fēng)離胥看著她眼眸:“我殺了他。一把殺牛的刀,直接刺進(jìn)他的胸膛。張河與我放火燒了他家?!?p> 他實(shí)話實(shí)說,祁盞眼中添了幾分心疼?!皩Σ黄稹?p> “曜靈,求你別再這般自責(zé)了。我從未想過要你自責(zé)的。曜靈,我早就想說了,你就跳脫出你哥哥這一層,我們就不提其他,只當(dāng)我們各自相識成么?”風(fēng)離胥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對惹她不悅。
祁盞垂淚?!翱墒恰?p> “別哭……”這下風(fēng)離胥到底手忙腳亂了起來。
“我無法跳脫出哥哥這一層,也無法對著將軍當(dāng)何事也沒發(fā)生啊……這中間橫著人命吶……”祁盞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捧起她的淚臉就吻了下去。
頭次風(fēng)離胥快要心痗。
他喜歡祁盞。連哭哭啼啼也喜歡得不行。
“將軍!”祁盞猛地被抱起,嚇得摟緊風(fēng)離胥的脖頸。
“別躲著我。”風(fēng)離胥把她放貴妃榻上,輕解帶。祁盞按住他的手,“本宮永遠(yuǎn)都站哥哥這邊。”
風(fēng)離胥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拔也磺竽愦胰绾巍e逃開,多看我一眼就好……”其他他不敢奢望?!爸皇俏仪竽?,別讓我原諒太子。我能拼命說服自己遙遙的死不關(guān)你事……對太子殿下,卻還無法寬容到愛屋及烏?!彼廴t了。
出生如此,他頭次打心底卑微得能低入堨下。
不自主伸手碰了他的臉,他目如混入雜世,一眼盡是觸不可及。
璟讕眼中……又清又亮,總帶笑意……柔軟溫暖……
“不……”祁盞心擰著痛,風(fēng)離胥吻住她,不由她拒絕。
“阿胥……阿胥,淺墨要生了……”一棠拍門道。
“滾!誰敢再來說一句休怪我不留情面??!”風(fēng)離胥緊緊抱著祁盞,附在她耳畔安撫,“無礙的……無礙的……”
祁盞被他抱著,臉貼在他懷中,嘴角泛起了絲嗤笑。
沉香苑中張淺墨疼得痛不欲生,“大哥……阿胥在哪里……”
張河握住她的手,黑臉一言不發(fā)。
離了將軍府回宮后,璟讕只覺如此諷刺可笑。
愛風(fēng)離胥的女人正命懸一線地給他生孩子,風(fēng)離胥卻跟自己愛的女人在另一邊云雨酣暢。
從路上便覺祁盞有心事,一路跟著她偷進(jìn)了將軍府,原是她心疼了別人。
既是他想的,又甚是通體難受,怎么都不對。
“璟讕......”公孫不冥到了。“璟讕,你做什么呢?”
璟讕道:“沒什么,正要睡了?!彼鹕?,面容溫柔,給公孫不冥讓座。公孫不冥坐下,吃他斟的茶,“唔。這個味道倒是有幾分好,像是之前我在南方喝的?!?p> “???我就是把宮里的好茶跟外面的賤茶摻和一起泡了,你若喜歡,我明日給東宮送些去?!杯Z讕道。公孫不冥放下茶盞,“我直接就來吃你的了唄。”
“那也成?!杯Z讕一笑。公孫不冥道:“我都把正事忘了,方才聽宮外面人來報,將軍府得了個千金呢?!?p> 璟讕意味深長一笑。“多好?!?p> “是啊。若瓷定非常高興,有了女兒。不過,你說,若瓷到底還能不能生了?”公孫不冥忍不住問?!碍Z讕,你我相知多年,有些話我問便問了。絕無它意?!?p> “我怎會跟你起了齟齬。你什么都能問的。無礙。七妹妹這么多年,都不曾懷上,興許是......她不想要吧?!杯Z讕押了口茶。公孫不冥明了,“懂了。若是我,也不愿懷上仇人的孩子。何況風(fēng)離胥定不會喜歡止安的親外甥的。”
璟讕只笑。
公孫不冥又同璟讕閑聊了幾句,才回東宮。
出門后,恰好遇上何行蕭帶人巡邏。
“老何——————”
“啊,不冥啊?!焙涡惺捯娝麖母6鼾S不出來,近一步低聲道:“你還敢總進(jìn)出這里呢?上次夏侯公子在宮墻上救你,宮里對你們的流言可不少呢。”
“他們愛說什么隨了他們?nèi)h,我與璟讕的關(guān)系誰也撼動不了。我不在乎,那就傷不到我。”公孫不冥謹(jǐn)記祁盞這句話,十分有用處。
何行蕭笑笑:“是啊。你這幾年倒是通透不少,脾氣也漸佳?!?p> “老何,你......”公孫不冥走上前一步。何行蕭定睛,“嗯......你們先往南邊巡吧,不必等我?!?p> “是——————”
禁軍巡邏去了。
何行蕭問道:“什么事?還要背著人說?”
“你可知道......純汐姑姑當(dāng)年還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廢先帝。”公孫不冥詢問。何行蕭愕眙:“嗯??你聽誰說的?”
“當(dāng)年跟著皇上的將軍,平隱將軍。他算是當(dāng)年幫派的舊人。只是這么多年了,他有些話并不想說,也是醉話?!惫珜O不冥道。
何行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可不敢亂說的。若是廢先皇的話,那豈不是說,就是皇上逼死了純汐的孩子?”
“嗯。你說,若是幫派還在,這豈不是要亂?只可惜,如今就咱們幾個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了?!惫珜O不冥直搖頭。
何行蕭擺手,“你說得對。咱們幾個人,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了。快些回去歇息吧?!?p> “嗯?!惫珜O不冥點(diǎn)頭。
長夜似無際。瀼瀼起霧。
壽安宮也熄燈。
祁禎樾一愣,“他真是這么說的?”
何行蕭振衣跪好:“是。不知不冥是何用意......但皇上,那廢先皇......到底是純汐的孩子......”
“這宮里不是常見么?叔叔,朕只想問你一句話,若死的不是祁禎睿,是朕的話,叔叔還會這般說話么?”祁禎樾放下進(jìn)表質(zhì)問。
何行蕭跪下:“不,老臣也只是說一句話而已......”
“天下都覺得朕心狠。那是因死的不是朕。所有人都覺得祁禎睿可憐,那是,敗者皆可憐?!逼畹濋形⑴?。何行蕭竟覺在他鬧別扭,道:“老臣沒這意思,老臣并不認(rèn)得廢先皇啊......”
“下去吧。”祁禎樾擺手。
靡寧燒心,他擺駕去了栩?qū)帉m上了三炷香才稍稍平復(fù),待昧旦之時才昏昏睡去。
熹微時,祁盞悠悠轉(zhuǎn)醒。
“額?”她歪頭,卻看風(fēng)離胥側(cè)對著她,眸中情濃。
“將軍盯著本宮看作甚?”祁盞起身,又被風(fēng)離胥按下,“我就想看看你。想多看一眼?!?p> 祁盞問:“將軍到底怎么了?”
風(fēng)離胥垂目:“我只覺,昨夜,你才與我稍近了一些?!?p> “但我們不該近起來的。”祁盞道。“將軍,今后你再生氣打罵,本宮都不會怪罪你了?!?p> “什么?我不會了——————”風(fēng)離胥抱著祁盞,“曜靈,我說了,我不會再對你動怒了。我知道錯了......上次打了你,我一夜無眠,心絞痛整夜......”他聲沙啞。
祁盞推開他,“咱們該去看看淺墨姐姐了,趁著將軍還未早朝......”
“嗯?!?p> 風(fēng)、盞二人到沉香苑時,張淺墨已轉(zhuǎn)醒。
“淺墨姐姐......”祁盞上去,張淺墨頭也不抬。
“多謝公主殿下?lián)鷳n,妾身身子抱恙,不便行禮?!?p> 祁盞坐下:“哎,拘泥這些作甚?!?p> 一旁張河靜觀祁盞,又看看風(fēng)離胥。
“昨夜淺墨生孩子生了兩個時辰。”張河沖風(fēng)離胥道。
風(fēng)離胥淡然點(diǎn)頭:“孩子呢?”
一旁丫鬟抱上來。
祁盞接過,只見這孩子面色發(fā)紫,瘦小無比?!皢?.....”
左冷吟在一旁小聲道:“回殿下,早產(chǎn)兒皆如此......”
祁盞拍著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早產(chǎn)了呢?”
在場皆不語。
張淺墨含淚看著風(fēng)離胥。
風(fēng)離胥只低頭看祁盞,姽婳乖巧。他不由得眸生柔情。
“母親......”許苒筠也帶梓粟進(jìn)來了。
“將軍也在。”許苒筠帶梓粟行禮?!斑@孩子連早膳也不用,吵著來看小娃娃?!?p> “梓粟,來......”祁盞招手叫他過來,“你瞧,這是個小妹妹~~”
“小妹妹~~”他跟著祁盞喚,勾頭去看孩子。“母親,她是你生的?”
祁盞輕笑,“不是啦,是你張小娘生的?!?p> “好黑?!?p> “哎,長長就跟你一樣白啦?!逼畋K溫柔心慈,張淺墨眼中含恨,恨不得提著她去外面殺了。
風(fēng)離胥道:“曜靈,這也是你的孩子,你給其取個名字吧?!?p> “你來取名吧。淺墨姐姐,本宮取個字可好?”
張淺墨忍著怒。“殿下說好就好?!?p> “她才是親阿娘?!睆埡硬豢蜌獾?,“自然是淺墨取名吧?!?p> “那好呀?!逼畋K把孩子給張淺墨,“就留給姐姐取吧。”
“我看就叫丹兒吧?!憋L(fēng)離胥搶道。張淺墨心血翻涌,快哭出來了,“嗯......丹姐兒甚好。就叫丹姐兒吧?!?p> 梓粟跟著學(xué):“丹姐兒......”
“對呀,你的妹妹?!逼畋K抱起梓粟,“你可凡是都要讓著妹妹呀?!?p> “知道啦、”梓粟咯咯笑。
風(fēng)離胥出神看著祁盞,張河實(shí)在看不下去,“阿胥,你跟我出來?!?p> “嗯?!?p> 兩人出去后,張河開門見山:“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妹妹了?”
“當(dāng)然要了,淺墨是陪伴我最久的,是最了解我的。我今后不會虧待她的?!憋L(fēng)離胥道。張河質(zhì)問:“那昨晚你在作甚?你對公主,到底是何種情感?”
“公主是公主,她是她。張河,你平日愛吃米飯,也不耽誤你愛吃湯面吧?”風(fēng)離胥不以為然。
“......好好好。我不跟你說這些,總之,你好好對待淺墨。”張河道?!拔医袢毡銌⒊塘?。一棠說他沒失手,把真的地圖又混進(jìn)了軍機(jī)閣?!?p> “好。能不能成,就在你了。你若沒成,咱們,就真全軍覆沒了?!憋L(fēng)離胥拍拍他的肩。
張河問:“那宮里的那個,你想如何?”
“先留著吧。她如今落敗,等自己琢磨清楚了,絕地反擊時,還能幫得到咱們?!憋L(fēng)離胥目帶狠辣,如隼獵物。
屋內(nèi),張淺墨見風(fēng)離胥出去,猛然落淚。
祁盞連忙道:“姐姐這是怎么了?千萬不要在這時候落淚啊,月子里不能哭的......”
張淺墨推開她的手:“昨夜阿胥在殿下那兒吧?”
“是?!逼畋K點(diǎn)頭,眼中無辜。
許苒筠道:“淺墨姐姐問這些作甚,將軍早來晚來豈不是都來了。”
“是啊,都來了......請殿下先回去歇息吧。妾身累了?!睆垳\墨閉眼,似痛苦不堪。
祁盞道:“那姐姐好好歇息,要什么盡管叫人給本宮說......”她語調(diào)不知為何高了幾分。
東宮中焚香正盛。
“......然后張淺墨就哭了?!逼畋K拿團(tuán)扇給祁祜煽著風(fēng)。祁祜躺在一旁榻上,放下進(jìn)表,“風(fēng)離胥可真夠冷漠的啊,他的小妾都早產(chǎn)了,自己還有心思跟你胡天胡地?!?p> “他想起了痛苦的事?!逼畋K嘴角勾起一絲笑。“哥哥,你說該不該怪咱們?”
“該啊。咱們有時就是殺人于無形,這是生下來就必須承受的。你得的多,承受的也得相應(yīng)?!逼铎镟皣@。祁盞譏諷笑言:“他可真是奇怪,明明見過自己母親受辱,就也用這個法子對待別人;自己妹妹被拔了指甲,也會去拔許苒筠指甲?!逼铎锔脑捖柤纾暗拇_是怪人?!彼馔?。
梓粟在東宮大殿門口玩。
“近日璟讕可好?”祁盞問。
祁祜笑她:“你昨夜才與那風(fēng)離胥酣暢一夜,今日可移情別戀了?”
“哥哥你再取笑我?!逼畋K捶打了他一下。“我跟風(fēng)離胥......在一起時,都想著璟讕才能動情......我知你們心都瞧不上我,覺得我不像話,像做娼的吧。我只是想告訴璟讕,我們都一樣......”
“我們沒有。至少我沒有。”祁祜伸手摟了她一下,“我玩笑過了。”
“母親?!辫魉谂芰诉M(jìn)來,“看,海棠花......”
祁祜下榻,伸手抱住他,“哦,你拾的呀?!?p> “是。舅舅......”
祁祜寵愛看著他。“他和我的孩子一日生。”
“天下將來都會是你的孩子。”祁盞淡淡道。
祁祜抱緊梓粟。
午后竟一陣狂猋,大雨將至。
祁祜帶梓粟進(jìn)屋玩樂。不知為何,望暴雨起郁悒煩挐,梓粟上前問:“舅舅你的眼怎么耷拉下來了?”
“嗯?哈哈,我變個戲法。我的眼睛還能——————哎~~~這樣,抬上來笑~~~”祁祜抱著梓粟道。梓粟咯咯直笑,抱著他不撒手。
連下了兩日雨,地面積潦。
“你這兩日怎么心不在焉的?!弊谀铣跸鲁瘑柶铎?。“皇上今日看了你好幾眼?!?p> 祁祜抱著笏板道:“興許是沒睡好罷?!?p> 左丘瑯燁湊來道:“這個玄劍,上了前線就斷了線了。不過,今日你們誰跟我去軍機(jī)閣?我得改改幾位晉升將士的身份?!?p> “喲,這不就幫你白干活么。晉升的將士這么多,入籍該譜,都完都天黑了吧?!弊谀铣醢琢艘谎邸W笄瓞槦畈粷M:“怎么啦?!你和上思不是還幫虛牙白干活了么?!逼钤溃骸拔以趺催€請幾位哥哥去吃了烤羊肉呢。你不是也去蹭飯了?”
祁蒼打?。骸鞍?,瑯燁——————我們這叫疼愛弟弟,你叫我們一聲哥哥,我們也幫你干?!?p> “士可殺不可辱——————我我我,我找璟讕去?!弊笄瓞槦顒傉f完,天際一串炸雷。
“哎呀呀——————”嚇得他往祁祜身后跑。
眾人笑道:“少壯沒出息,長大怕雷雨——————”